鄴都。
初秋時節,廣袤的農田都已經泛起了喜人的金黃色,農戶們都在忙碌著收獲。
雖然只是一年不好不壞的光景,但當這些莊稼收獲之後,過冬的口糧和明年的春種都是有了著落了。
農戶們髒兮兮的臉上,都是露出欣慰的笑意。
輕裝簡從的劉預,此時正站在路邊望著兩側的農田,心中不住的一陣自豪。
“今年雖然下定決心要休養生息,但其實戰事就從來沒有斷過,卻還能做到如此,已經是令自己滿意了。”
劉預心中忍不住自誇道。
望著這些普普通通的農人,他心中的成就感,幾乎不輸之前任何一次戰事得勝。
只有這些農戶們能安安穩穩的種地生活,才算是有了真正的太平景象。
“今年的秋稅一收,他們應該也還能剩下一些積蓄吧。”
劉預望著遠處忙碌的農人,淡淡的說道。
“陛下仁德,百姓今年肯定能安然熬過冬天了。”
旁邊的侍中崔悅說道。
現在大漢朝廷裡面擁有‘侍中’職務的官員比往常都要多的多。
因為劉預有意清除魏晉兩朝之後,以‘侍中’為宰輔之職的狀態。
他打算慢慢施行後世沿襲千年的‘三省六部製’,擁有極高權勢的錄尚書事、侍中等職務,自然就要相應的削弱。
所以,清河崔氏、太原王氏、潁川荀氏等積極投靠的高門大族之中,都有許多人擔任侍中職務。
既能安置這些有才能的士人,又能避免產生權臣。
“你這話說的好啊,的確是熬過冬天啊!”
劉預有些感慨的說道。
現在的中原還沒有種植棉花,這就意味著沒有廉價耐用的禦寒之物。
皮裘毛毯等物品,都是一些名貴品,跟本不是尋常百姓能用到的。
“臣失言,陛下恕罪!”崔悅似乎覺得有些失禮了。
“不,你沒有說錯,現在百姓的日子,的確就是得熬過冬天。”
劉預擺擺手說道。
“不過,朕相信以後一定真的能有衣食無憂的日子,哪怕是這些辛苦勞作的農戶,也一樣可以飽暖安樂。”
聽到這話後,崔悅臉上雖然一副信服的模樣,其實心中是大多不相信的。
他可是經歷過當年晉武帝太康盛世的人,哪怕當年號稱的‘盛世’也沒有劉預所說的小民的豐衣足食。
劉預現在窮兵黷武,幾乎連年征戰,要不是接連勝利,讓付出的錢糧有了回報,只怕早就把這些百姓壓榨的民不聊生了。
“對了,你們清河崔氏,如今還有近萬田客吧,若是不能盡快釋其良籍,只怕等到以後下詔釋放的時候,就要白白損失了。”
劉預望著崔悅說道。
像清河崔氏這種大族,哪怕經過幾次三番的下令釋放奴仆,依舊還有大量的田客被他們佔據。
所以,劉預現在也已經看清了這些高門大族的德行了。
根本就不用想什麽有理有據的規勸,直接就是以強硬手段下令就好了。
讓這些高門大族釋放奴仆,讓這些在戶籍上的‘黑戶’變成為國家交稅納糧的‘良民’。
“陛下放心,我清河崔氏已經釋放田客高達七成,如今剩下的一些田客,都是一些老弱病殘,收留他們吃口飯罷了。”崔悅連連解釋道。
這個問題劉預雖然是隨口一說,但是崔悅卻是不得不重視。
如今朝廷四處用兵,西北的鮮卑各部、益州的征討巴氐李氏,東面的掃蕩東平州,這些可都是燒錢的事兒。
許多佔著便宜不肯松手的大族豪強,可都是被劉預下令破家遷徙了。
所以崔悅可不敢給自己的清河崔氏招致禍端。
“好了,朕也不為難你了。”
劉預輕輕一笑,他已經看出了崔悅的緊張。
對付這些世家豪強,不僅需要打壓,還需要拉攏利用。
他並不急於立刻奏效。
“跟朕說說,現在征調各州刑徒,去充軍東平州的事情,已經辦的怎麽樣了?”
劉預問道。
如今慕容鮮卑在半島上百濟國中大殺四方,幾乎把東平州的地盤擴大了一倍之多。
這麽多的土地,對於人口不多的東平州來說,更是一個幸福的煩惱。
所以,劉預就希望盡快從中原補充人口過去,已達到徹底取代扶余、三韓人的目的。
“啟稟陛下,各州刑徒雖然數目不少,但是其中身強體健者並不是太多,而且許多合規的刑徒,現在就有許多的做工采礦的事情要做,許多州郡都說無法抽調啊。”崔悅說道。
整整十個州的刑徒罪犯,雖然總的數目很多,但適合當兵作戰的人數,卻是大大少於劉預的期望值。
“既然如此,那就下令,征發贅婿、胡奴籍貫者去充軍,提前期限,省的一些人不甘願。”劉預緩緩的說道。
萬惡的社會,把平等人分成三六九等,就是為了需要收割的時候能從容不迫。
如今為了補充兵員,地位最低的刑徒囚犯已經是不夠了,那自然就是要征發地位也很低的贅婿、胡奴等人了。
一回到城中之後,崔悅就立刻領命去布置了。
而劉預一進回到宮中,就遇到了早已經等得有些焦急的公孫盛和荀邃。
“二位,有何急事?”劉預問道。
“陛下,現在有兩件大事啊!”公孫盛焦急的說道。
“哪兩件事?”劉預接著問。
“其一,就是益州的戰事!”
“益州的戰事,難道有什麽險情?”劉預立刻就是心中一慌。
他對於益州易守難攻,可是有充分了解的。
所以,劉預也沒有逼迫郗鑒、苟晞二人急切進兵,只要穩扎穩打就可以了。
“苟晞率軍輕兵急進,已經攻佔了廣漢城!”公孫盛說道。
“什麽,攻佔了廣漢?”劉預先是一陣驚喜。
廣漢可以位於成都和漢中之間的要道,若是苟晞能率軍截斷這裡,那就有可能讓李雄的巴氐大軍收尾不能呼應。
若是再能截斷糧道,沒有了成都平原供應的巴氐大軍,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在想到這裡的時候,劉預緊接著又是一陣緊張。
“苟晞從陰平直插廣漢,所謂的輕兵急進,恐怕根本沒有多余的糧草儲備吧。”劉預皺著眉頭說道。
苟晞的這一舉動,雖然能個李雄很大的震動。
但是,對於漢軍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大大的考驗。
若是苟晞一著不慎,就有可能被兩側敵軍夾擊敗亡。
“所以郗鑒才派人六百裡加急啊!”公孫盛說道。
隨後,劉預既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始末。
在得知苟晞率軍直插成國腹地之後,郗鑒立刻就是意識到了此中要害。
若是能與苟晞呼應得當,那就可以既夾擊了李雄,又能奇襲成都。
否則,苟晞一旦敗亡,那漢中的大軍就是變成孤掌難鳴了。
“郗鑒說,現在李雄已經有了率軍回殺的苗頭,若是能追敵殺傷,一定可以大破賊軍!”
“尾隨追殺,那就要遠離糧道運輸了,稍有不測可就萬劫不複了。”荀邃有些擔憂的說道。
劉預心中卻是另外的心思。
“只要能盡快踏平益州的巴氐賊,尾隨追殺算什麽,還不如也直搗成都!”
“陛下說的有道理,可是這一切都要有糧草供應的!”公孫盛說道。
“朕明白郗鑒的意思,無非就是說缺兵缺糧。”劉預非常認真的說道。
“陛下打算如何?”
“還能怎麽樣,自然是給兵給糧草!”劉預說道。
“傳朕的命令,讓雍州、司州的百姓、軍府兵都立刻各回本陣隨時待命1”
“至於糧草,凡是雍州、司州百姓,能輸糧者,一概賜二十四等相應爵位!”
劉預想著, 只要郗鑒率軍太靠前了,哪怕山道難行,也要保證士兵的體力。
剛布置了支援益州的事情,劉預緊接著又問第二件大事。
“這第二件大事,到底是什麽事情?”劉預問道。
只見荀邃說道。
“陛下,東平州刺史張統派人來報,說是抓獲的百濟俘虜口中得知,百濟王扶余契在慰禮城破之後,憑借熟悉地形往南逃脫了。”
“逃脫?這倒是真正的本色。”劉預不屑說道。
“張統回報說,百濟人勾結了迦耶、斯盧,甚至還有倭國,不知道何事就會有大股敵軍靠近。”
“迦耶、斯盧,倭國?”劉預輕輕一笑。
他倒是了低估了這些日-韓的祖宗,竟然真的不害怕漢軍的威壓,還敢一起抱團取暖。
“區區一些小毛賊,難道也要真派一萬精兵去那裡?”
劉預立刻大搖其頭。
“陛下,張統並沒有此意。”荀邃說道。
“那他的意思是要什麽?”劉預又問道。
“張統想要陛下速派水軍,去佔領南面的但羅島,那個島上就有許多倭國奴的據點。”
荀邃毫不停歇的繼續說道。
“但羅島?”
這個陌生的島嶼,其實就是後世的濟州島。
不過,此時還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
島上有自己的民眾和土王。
“不僅如此,聽說倭國的水軍舟船頻繁在周圍出沒,似乎真的要有賊人循海偷襲!”
“那還等什麽,,立刻傳朕的軍令,讓東萊諸水軍立刻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