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彝獻上了挖空淮南的計策,旁邊的劉隗卻是已經有些慌張了起來。
在逃亡的路上,劉隗還覺得刁協已經死了,自己作為江東股肱之臣,前來北方投靠劉預,一定會得到優待。
但是現在他卻已經根本沒有了這個想法了。
刁彝提出來的計策,不管是從製勝的效果來說,還是從表忠心的程度來說,可都是遠遠在自己之上。
和刁彝想比,劉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恐怕就是自己一張嘴了。
“刁卿計策大善!”
“朕立刻就派人去江東責問,就說那王敦迫害士民,惹得淮南流民沸騰,戕害忠良,若是不自貶問罪,絕對不會輕饒他們。”
劉預此話一出,立刻就是讓刁彝激動萬分。
只要劉預的這個態度擺出來,陷入內亂的江東肯定會坐立不安。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不能取王敦狗賊的性命,那收斂父親刁協遺體安葬也應該是可以了。
若是再稍加手段,把那幾個親手殺害刁協的軍士弄死,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陛下恩情,刁彝百死難償,必為陛下赴湯蹈火!”刁彝說道。
隨後,劉預就當場任命刁彝領揚州刺史,並且加為討虜將軍。
這不過是一個惡心江東眾人的口頭名號,卻能起到震懾人心的作用。
真正的權威來自於討虜將軍,給予了刁彝一定的官職任命的權力,可以用來招納淮南的流民首領。
“暫時就屯駐下邳城,徐州刺史董平乃是朕的元從功臣,有任何的需要,都可以隨時去找他。”
劉預最後又十分大方的表示。
刁彝一聽這話,立刻就更加恭恭敬敬的謝恩。
他跟隨父親刁協在淮南江東數年,自然是知道北朝漢國徐州刺史董平名號的。
董平可是劉預從賊時候的跟班,可謂是根底將領,其忠心自然是不必多說。
現在讓刁彝領著揚州刺史的頭銜屯駐在下邳,可謂是把他置於了董平的監視之下。
若是刁彝老老實實還則罷了,若是刁彝少有異動,那就隨時要被一鼓作氣給吃掉了。
“淮南之事,就依照刁卿的計策。”
劉預說完這句話,就轉頭看向了劉隗。
作為對抗王敦的第一主力,劉隗此時心中已經是慌得沒有譜了。
和刁彝想比,他根本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資本了。
原本還打算以淮南之事,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
現在與刁彝的準備充分根本就不做比。
“大連公,出自彭城,也是高祖之後,可有什麽好的計策,來幫著朕重振國威啊?”
劉預笑呵呵的說道。
“陛下,臣慚愧,對於淮南之事,已經是無力施為了,只能給陛下做一些添補之事。”
劉隗模棱兩可的說道。
他對於權勢地位,還是非常有想法的,只不過現在沒有合適的機會,只能說一些不著邊機的話了。
這種伎倆,劉預如何能看不出來。
他早就聽說了,在來鄴城的路上,劉隗一直都在回憶書寫關於淮南的情況,存的心思肯定是和刁彝差不多的。
現在刁彝準備充分,已經搶先了。
“查漏補缺這種小事,豈不是委屈了大連公的才學了。”
劉隗自己沒有想好自己的進身之階,劉預倒是已經給他想好了。
“陛下的意思是?”
“現在遼東慕容鮮卑,不服王化,一直都憑借地勢天險為非作歹,阻礙一眾心向王化的蠻夷稱臣納貢,大連公可知道此事?”劉預說道。
“臣略知一二。”
劉隗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其實,何止是略知一二,簡直就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鼓動晉帝司馬睿和親慕容廆的事情,就是劉隗一手策劃的。
把佔據遼東的慕容鮮卑發展成牽製北朝漢國的重要力量,本來就是劉隗的一招計策,其中慕容鮮卑各種籠絡遼東人心的手段,也有許多劉隗的授意。
最起碼,遼東本地的許多漢人豪強都是被這些計策給唬住了。
“現在朕在遼東南端設立三山郡,卿可知此事?”劉預問道。
“臣略知一二。”
“好,知道就好,朕的意思是,三山郡已經穩固如同磐石,每個月都能收攏南逃的流民百姓數以千計,慕容鮮卑敗亡,已經是遲早的事情了。”
“陛下天威所助,慕容氏不過是小醜爾。”劉隗立刻奉承道。
他已經大體猜到了劉預將會要說什麽了。
“哈哈,不錯,慕容氏的確是小賊,不過這群小賊,清剿起來實在是有些煩人,朕要你想辦法,讓慕容鮮卑歸順朝廷。”劉預說道。
“歸順朝廷?”
“不錯,就是歸順朝廷,這是朕給他們最後的機會了,否則,等到將來集結大軍進發遼東的時候,一定會讓慕容鮮卑盡數殞命。”
劉預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
自從遼南的三山郡設立之後,慕容鮮卑治下的大批農奴百姓都是想辦法往南逃亡。
畢竟,慕容鮮卑的壓榨狠辣可是遠遠超過普通的官府征派。
為了製止這一情況,慕容鮮卑上下開始嚴查各處交通要道,並且設立的嚴酷的刑罰約束漢人百姓逃亡。
在有數千人逃亡的同時,也有許多漢人被殘酷壓榨了。
“陛下想要慕容部如何歸順?”
劉隗謹慎的問道。
他對於慕容鮮卑的忠臣指數可沒有什麽太大的期望。
別看慕容鮮卑迎娶了晉朝的宗室女,但其遼東蠻夷的本質卻是沒有改變的。
最起碼,慕容鮮卑中掌握真正權力的人依舊是鮮卑人,那些漢人豪強士人不過是他們的附庸。
所以,讓他們改換門庭,並不是算什麽大事。
“尊奉王化,交出手中的漢人農奴。”劉預緩緩的說道。
自從八王之亂開始,大批逃亡遼東避難的漢人流民此時已經淪為了慕容鮮卑的農奴。
“此事沒有什麽問題,臣一定可以辦到。”劉隗立刻說道。
“不僅如此,朕還要慕容鮮卑遷出遼東,不再佔據遼東的一城一地。”
聽到這話,劉隗立刻就是臉色大變。
“什麽,陛下此言當真?”
“當然是真的,朕難道長了一副很愛開玩笑的樣子嗎?”劉預故意說道。
“臣惶恐,臣死罪。”
“好,朕不怪罪,你就說能不能辦到吧。”劉預說到。
現在的慕容鮮卑應該還不知道江東發生了嚴重的內亂。
王敦和晉帝司馬睿的這一副內亂之後,只要是聰明人都應看得出來,江東眾人已經完全沒有能重回中原的‘人和’。
最好的結局,也就是能割據江東一陣,重演一把當年孫吳的故事罷了。
而慕容氏繼續在遼東做晉室忠臣,已經是沒有了任何意義。
“陛下,若是讓臣說服慕容廆棄暗投明,臣絕對是有信心的。”
劉隗有些為難的說道。
“可若是讓慕容鮮卑在歸順之後,還需要遷出遼東之地,恐怕就是太難了。”
“安土重遷,人之常情。”
對於這番話,劉預卻並不是太在意。
“安土重遷,那是我們漢人本性,鮮卑本就是從北面遷徙入了遼東,再讓他們離開,有何不可?”劉預繼續說道。
“更何況,朕聽說,西陲的慕容吐谷渾部,也都是出自慕容部。”
“吐谷渾能率眾從遼東遷徙到西陲,慕容廆這個弟弟,為何就不能學他的兄長一把?”
劉隗一聽,心中不禁想要罵娘了。
人家吐谷渾那是自己想要離開,和現在被迫離開簡直就是兩碼事。
若是慕容廆率領部眾先是投降,而後又被遷徙出遼東故地,那得是有多麽缺心眼?
“吐谷渾率眾從遼東遷徙到西陲,可是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啊,難道陛下能讓慕容廆遷徙這麽長時間嗎?”劉隗輕輕的問道。
劉預立刻就是搖了搖頭。
“當然不能,慕容廆歸順之後,一年之內就必要準備全部遷出遼東,兩年之內遼東四郡不準再有一個鮮卑人定居。”
“不過,朕要求的時間雖然比較緊迫,但是對於慕容廆來說,朕給他們的好處,卻是絕對能夠彌補的。”
劉隗一聽,立刻就是恢復了幾分精神。
“陛下,指的是什麽好處?”
“朕準許慕容鮮卑遷徙的地方,可是比吐谷渾的地盤要豐美富庶的多了。”
“陛下說的是真的嗎?臣可是聽說,吐谷渾率眾定居在了賀蘭山一帶,那裡水草豐美,已經是漠南的第一寶地了。”
現在草原上的東部被漢國的第一鷹犬宇文鮮卑佔據著,中部的漠南一帶已經被劃到了新設立的代州一帶,至於西部草原則屬於吐谷渾等部尚未歸附。
劉隗怎麽看,都沒有什麽好的地方去按照從遼東滾蛋的慕容鮮卑。
“做人眼光要放得長遠一些,僅僅只是盯著北疆這一小圈,那還有什麽大丈夫的氣度。”
劉預好整以暇的說道。
“那陛下指的是?”劉隗頓時好奇心大起。
“實不相瞞,朕已經得到了秦州的消息,司馬保年少早衰,無法生育子女,秦州眾將已經是心向漢室,隨時準備歸正。”
“秦州眾將?”劉隗一聽,立刻是感到一陣驚訝。
秦州司馬保可是僅次於司馬睿的晉室宗親了。
若是司馬保不能生育,那基本就失去秦州眾將擁護的資格了。
沒有辦法留下繼承人,那大家都是有可能白忙活一場的。
“陛下想要把慕容鮮卑遷徙到秦州?”
“不,不是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