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報奇一臉迷惘。
在聽聞到朱厚照的話語之後。
更是開始陷入到了迷茫當中。
一時之間真以為自己之前誤會了朱厚照。
可是在靜靜思索了片刻之後,石報奇忽的恍然大悟起來。
一雙厲目瞪著朱厚照,頓時就像瘋了一般,朝著朱厚照迎面撞去。
可是朱厚照又怎麽可能讓他如願,稍稍後退之後,一旁的兵丁就已經將胡亂掙扎的石報奇按在了原地。
而向前衝撞不行的石報奇,更是仿若潑婦一般,咳了一口濃痰之後,就要朝著朱厚照唾去,朱厚照看到他的動作,一邊後退,更是一邊將谷大用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原本站立在旁的谷大用,突然被太子殿下采過來充當盾牌,神情一晃的同時,也注意到石報奇動作的他,下意識的就是伸手一耳光扇了過去。
狠重的耳光,頓時一下子扇在了石報奇的臉頰上,原本想要唾朱厚照的動作,更是因為這突然的力道,而轉到了他處,谷大用見到這般情況,神情變得凶厲的他,更是戾聲喝道:
“石報奇,不要給臉不要臉,信不信咱家在這裡給你趴了褲子!”
嘶!
谷大用脫口而出的話語。
頓時讓現場的眾人陷入到了沉寂當中。
期間一些知曉谷大用是如何審問這石報奇的人還好,畢竟之前已經見識過谷大用的行事方式。
可是此言對於那些不明情況之人,卻無異於驚天霹靂,就連原本一直擔心關外隱藏著強軍的朱厚照,都瞬間被谷大用的這番話語吸引。
尤其是當他看到對面一臉羞憤,終於消停下來的石報奇後,心中的好奇更是忍耐不住,懷疑審視的目光,不斷在石報奇和谷大用的身上來回亂竄著。
而這邊擋在朱厚照身前的谷大用,對於身後的異狀自是絲毫沒有察覺,在看到對面石報奇開始變得老實之後,谷大用就繼續苦口婆心的勸慰道:
“石報奇,太子殿下問你事情,你就別找那麽多的不自在,乖乖回答就是,難不成還非得吃點苦頭之後,你方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
若是到了那般地界的話,你受的那些皮肉之苦還有何意義,還是說,你是真的想嘗試一下鍬把的感覺?”
谷大用出言勸慰,站立對面的石報奇,在聽到谷大用的話語之後,神情在憤怒癲狂之余,一種悲憤的情緒,更是在其臉上開始浮現起來。
站立在谷大用身後的朱厚照,聽聞到谷大用的這番言辭之後,神情頓時變得越發好奇。
滿面疑惑的他,更是忍不住轉頭朝著身旁的陳遠望去,見到他也是在那裡一臉苦笑,神情滿面莫名的時候,朱厚照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對著站立在其身旁的陳遠輕聲問詢道:
“陳遠,怎麽回事?”
陳遠聽到朱厚照的問詢,瞬間明白朱厚照所言是為何意,眉宇之間露出一絲尷尬神情之後,目光更是下意識的朝著谷大用望去,看那模樣似乎言語之間還有一些忌諱一般。
朱厚照看到陳遠這般模樣,神情開始變得越發好奇起來,出言對著陳遠催促道:
“本宮問你話呢,快說!”
此刻站立在朱厚照身前的谷大用,聽聞到身後傳來的話語,有些不明所以的他,轉頭朝著身後的的朱厚照和陳遠望了一眼,
尤其是當他看到陳遠那一臉莫名的神情之後,心中更是萬分不解。不明白朱厚照在問詢陳遠什麽的他,乾脆也懶得再去趟這渾水,直接走到石報奇的近前,瞪著他厲聲喝道:
“殿下剛才問你的話你忘了嗎?答還是不答,再不回答的話,咱家可就想辦法讓你開口了,不過到時候出來的是什麽動靜,那咱家可就說不好了!”
站立在後面的陳遠,見到谷大用開始上前逼問石報奇後,一臉糾結的他,看著朱厚照那探尋的目光,想了想之後,還是開口輕聲奏報道:
“啟稟殿下,微臣之前將這石報奇和阿隆古兩人捉獲之後,諸般刑具已經全部用遍,但是這兩人口舌之硬,真乃微臣平生罕見,所以萬般無奈之下。
微臣忽的想起,這東廠在審訊方面,乃是天下一絕,可是天津衛卻不比京師,縱使有東廠之人在此落腳,但是其行蹤也非吾等可以獲知。
故而微臣想到了谷公公,在打探到他的蹤跡之後,前去找他幫忙聯絡東廠之人。
可是誰曾想谷公公在聽聞到,這兩名女真余孽意圖對皇上不軌之後,直接親自出馬,到了微臣的刑訊之地後,石報奇和阿隆古兩人辱罵谷公公的殘缺之身,也正因為此舉,方才惹怒了谷公公,他……”
陳遠說到這裡,下意識的朝著一旁的谷大用瞄了一眼,見到他還在那衝著石報奇厲喝後,心中暗暗對谷大用說了一聲對不起之後,對著一臉期待的朱厚照輕聲講述道:
“然後谷公公就讓手下去準備了一些香油,接著更是拿起一支鍬把,將那鍬把塗滿香油之後,就準備對著他們兩人的……他們兩人的……”
陳遠說到這裡,後續的話語也越發的說不出口起來,面露難色的他,更是呲牙咧嘴,仿若遇到了什麽難言之隱一般。
朱厚照聽到這裡,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朝著谷大用看了一眼,接著收回目光之後,看著面前還結結巴巴的陳遠,乾脆也不待他說完,直接開口問詢道:
“屁股是吧?你就告訴本宮,他成功沒成功吧?”
陳遠聽聞到朱厚照的話語,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更是快速搖頭答道:
“沒有!絕對沒有!
微臣當時就在旁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谷公公也只是因為他們出言侮辱,所以怒火攻心之下,想找些辦法報復他們一下罷了。
結果誰曾想到,這辦法居然還挺有效果,僅僅只是幾下,就將微臣半天都未審問出來的事情,全部問了出來。”
朱厚照聽聞到陳遠的話語,露出一絲惋惜神色的他,抬頭朝著對面的谷大用看了一眼,接著更是喃喃自語道:
“本宮就說嘛。這些人怎麽可能一點問題沒有呢!”
陳遠站立一旁,聽聞到朱厚照的這句話語之後,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眉宇之間露出一絲不解神色的他,想了片刻也沒有想明白朱厚照方才這句話的意思。
而就在兩人在這邊輕聲竊語的時候,站立在前面的谷大用,也正在衝著石報奇厲聲嘶吼著。
此刻的石報奇,任由谷大用如何嘶吼怒喝,如何棍棒相加,這石報奇都不曾改變自己的想法,依舊滿面恨意的朝著朱厚照凝視著。
就這般僵持了片刻之後,谷大用看著面前不發一言的石報奇,心頭的怒火也漸漸開始控制不住,直接衝著一旁的兵丁厲聲呼喝道:
“來人,給咱家拿鍬把和香油過來!咱家叫你不開口,明告訴你,等你真正想要開口的時候,就什麽都完了,香油和鍬把,快點拿過來!”
石報奇正一臉恨意的朝著朱厚照張望著,忽聽得耳旁傳來厲喝的他,頓時神情就是一滯,接著一臉羞憤的朝著谷大用看了一眼,沙啞著嗓子厲聲呼喝道:
“屠戮我們族人的,就是大明太子麾下的那支火器衛所!”
“不可能!”
石報奇話語方才出口,聽聞到他這般答覆的朱厚照,直接就一聲高喝,打斷了石報奇的話語不說,更是出言反駁道:
“那西苑千戶所根本就沒在關外,你們又怎麽會相遇!”
石報奇聽聞此言,神情在愕然之後,原本憤怒的情緒減消不說,眉宇之間更是開始充滿了悲嗆的情緒。
而剛剛說完這句話語的朱厚照,在稍稍疑惑過後,瞬間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望著對面的石報奇開口問詢道:
“你們是不是跑到了高麗境內,繼而碰到了本宮派去高麗的西苑千戶所?”
朱厚照此言一出,對面石報奇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起來,一直以來,縱使他們在逃離的過程中,也聽聞到了關於高麗的一些消息。
但是他們盡皆都在回避一個問題,所有人都隱隱感覺有那種可能,但是誰都未曾說出。
所有人都將他們族人慘遭屠戮的緣由,歸結於大明視他們為蠻夷,不容他們苟存於世這個理由上面。
直到此刻朱厚照將這番話語說出,石報奇方才恍然大悟,族人的滅亡,除了大明本身對待他們的態度問題外,他又如何能脫得開關系。
當初要不是他下令越境,進入高麗境內尋找棲息之地,事情又怎會變化成眼下這般模樣。
意識到這一點的石報奇,臉色越發煞白的同時,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的癱軟起來,原本四五個兵丁都難以製住的他,此刻卻仿若一團爛泥一般。
要靠著四周這些兵丁的拉扯,方才能夠繼續站立在眾人的面前。
站於遠處的朱厚照,見到石報奇的這般模樣之後,不用多想,心中就已經明白了這裡面的諸般緣由。
原來將這女真一族屠戮一空的,還真的是自己的手下!
聽到這般答案的朱厚照,頓時也是哭笑不得,要知他雖然有這方面的心思,但是也知眼下這般嚴寒時節,並非動手的大好良機。
一個不好有可能就會陷入到彈盡糧絕,繼而被對方反殺的局面,結果誰曾想到,自己心中的這麽一個難題,居然被西苑千戶所愛平定高麗的時候,順道一並解決了。
想到這裡的朱厚照,心中高呼舒坦的同時,臉上的笑容,也開始變得越發控制不住起來。
此刻滿面笑意的他,再想起之前自己讓谷大用打探的事情,臉上的笑容頓時開始越發的控制不住起來。
建州女真一部,在高麗被薑三千戶絞殺殆盡,剩下的這些建州女真余孽,又在天津衛城之中落網,朱厚照沒想到這後世大敵,居然在陰差陽錯之間,直接來了一個滅族。
這讓朱厚照高興不已的同時,連帶著看向石報奇這個努爾哈赤高祖父的目光,也開始變得越發順眼起來,朱厚照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後,根本就沒再此過多停留,直接就轉身朝著身後的廳堂折返回去。
此刻的朱厚照,因為建州女真一部被屠戮一空的緣故,雖然滿腹喜悅,心中也為之一松。
但是他卻並未放棄對剩余女真諸部的警惕之心,要知道大明坐擁中原寶地,四海蠻夷逐鹿中原之心,數千年來根本就沒有消亡的時候。
唯一的區別,也只是這些蠻夷念頭或強或弱, 是否付諸於實踐的區別罷了。
所以朱厚照在欣喜之後,神情就又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心中更是感歎想讓大明長治久安,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石報奇見到朱厚照轉身離去,滿面悲嗆的他,衝著朱厚照張了張嘴,可是話語還不待出口,眼淚卻瞬間流了下來。
要知道當初若不是他看著高麗兵力空虛,動了給族人換一處舒適一點地方的念頭,事情哪會演變成現在這般模樣,自己一直都說,是大明軍伍將自己的族人屠戮乾淨。
但是實際上,自己下達進入高麗命令之時,和羊入虎口又有何異?
想到這裡的石報奇,神情越發悲嗆的同時,身心因為這件事情的重創,也開始變得越發軟綿無力起來。
現在的他除了內疚之余,心中更是越發的悔恨起來,悔恨當初自己的決定,也悔恨當初自己進入大明的舉動。
如若不然的話,最起碼他現在還能再給建州女真留下一點血脈,可是現如今,整個建州女真,盡皆毀在自己的手中。
石報奇萬萬沒有想到,成化年間大明朝廷對女真四次堅壁清野的圍剿,建州女真都在深山野林之中頑強的存活下來。
可是到了自己作為統領的時候,居然將整個建州女真帶入到了深淵之中。
而且一入就是萬劫不複!
想到這裡的石報奇,潸然淚下的同時。
整個人的眼神之中,再無一點精氣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