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偷瞄了一下太子殿下的臉色,看他沒有喝止的意思後,偷偷的對著鳳兒說道。
“大體上講的都是將軍征戰四方的故事吧,反正每次都差不多,不是征服河套就是平複內亂,不過有一點相同的就是,這個將軍的名字總是叫做朱壽,然後一說到朱壽戰勝敵人的時候,那些姑娘就開始起哄,公子就對著那些姑娘們大發賞錢。”
前面的朱厚照一直在側耳偷聽著後面兩個人的對話,他心中也好奇朱厚照在給她們講什麽故事,此刻聽到了,還不如不聽,雖然明白他們議論的是之前的自己,但是朱厚照還是感覺有點臊的慌。
這自我崇拜整的有點嚴重啊。
其實細想一下,當初的朱厚照也挺可憐的,未來人皇的夢想居然是想當一個將軍,多可悲啊,又不能自己造自己的反。
宮中無人能傾訴,這種念頭傳到皇上或皇后耳朵裡,少不了一頓責罰。
宮外胡言亂語,也只會被人當做瘋子。
而教坊司這幫女子,竟然成了他唯一的聽友,也許在她們眼中,他所說的一切只不過是個故事。
可是朱厚照卻可以想象的到,當他對著她們講那些故事的時候,是何等的神采風揚,何等的慷慨激昂。
那一刻,他仿佛就真成為了幻想中的那位將軍,征戰四方,血戰韃虜。
……
“唉。”
一聲長歎結束了朱厚照的遐想,現在的他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但願你下回投胎的時候能得償所願,夢想成真吧。
接下來的行程就簡單的許多,鳳兒是頭一次出來,看到什麽都好奇的去摸索半天,朱厚照想到以往對待她的態度,想買點東西送給鳳兒,可是,一想到手中的這點可憐銀子,還是從鳳兒手中拿的,再說要采購的東西還沒有買全,還不知道這錢銀夠不夠呢。
算了,以後再說吧。
時間緩緩流逝。
幾人將需要宮外采辦的物品都買齊了,剩下的那些,據谷大用說宮中都有,朱厚照看著谷大用,心中感歎。
看來谷大用搜刮零食的范圍已經大的超乎了朱厚照的想象,不知為何,朱厚照在這一瞬間竟然想到了貓?
“冰糖葫蘆。”
“好吃的冰糖葫蘆。”
“香甜脆的冰糖葫蘆。”
……
突然的叫賣聲吸引了朱厚照幾人的注意力。
谷大用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有些疑惑的嘟囔了一嘴。
“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有賣冰糖葫蘆的。”
朱厚照也反應過來,古代不像現在,天氣一暖,冰糖葫蘆上的糖漿就會融化,根本掛不住,吃不出冰糖葫蘆那個脆勁。
再說山楂能儲存到現在,也是不易啊,要知道這已經四月多了。
朱厚照看了一眼鳳兒,發現她也在朝著那邊張望著,那種神情是叫渴望嗎?
“想吃嗎?”
“嗯。”
鳳兒下意識的回答道,她離家的時候,母親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就是冰糖葫蘆,不知怎地,聽到這個叫賣聲,鳳兒竟然想到了遠方的母親,至於父親,鳳兒潛意識裡根本不想提起他。
剛剛回答完的鳳兒突然驚醒過來,自己剛才是說了嗯嗎?趕緊轉過頭對著朱厚照一臉焦急的揮舞雙手解釋到。
“奴婢不想吃的。”
朱厚照沒搭理她,帶頭走到賣冰糖葫蘆的小販面前,遠處的時候還沒注意到這個小販,
此刻到了近前,朱厚照發現這個小販也是胖的可以啊,快與谷大用勢均力敵了,明朝的生活條件都這麽高的嗎? “來三串冰糖葫蘆。”
小販看到有顧客上門,立刻精神起來,搓著他那肥嘟嘟的胖手,樂呵呵的走到朱厚照面前。
“一兩銀子一串,客官您要幾串?”
“多少錢?”
朱厚照還沒待反應,旁邊的鳳兒上前厲聲質問道。
“一兩銀子一串。”
小販笑呵呵的又重複了一遍,鳳兒聽到這個價格後,即使例銀不菲,臉色也是一變,對著朱厚照說道。
“這也太貴了,咱們走吧,不要買了。”
這邊鳳兒話音剛落,小販立刻就變了神情,不複剛才笑呵呵的模樣,臉色冷淡的吼道。
“買不起就直說,不買就邊去,別擋我生意。”
真是說變臉就變臉啊,剛才還笑呵呵的小販,此時直接拉下臉來,側過身子繞到一旁繼續叫賣了起來。
“冰糖葫蘆。”
……
谷大用看了一眼面露怒色的朱厚照,停下了偷吃東西的動作,收起點心,大步走到囂張的小販面前站定,脖子微微仰起,垂眸冷眼看著小販,明明是身高差不多的兩人,在旁人眼裡,谷大用的氣勢竟然高大了幾分。
“兄弟,嘴巴乾淨點。”
小販看到谷大用走到自己近前,也停下了吆喝,冷眼與谷大用對視著,聽到谷大用帶著恐嚇意味的話語,怡然不懼,甚至不客氣的對著谷大用說道
“買不起就別充財主,想鬧事,滾遠點,別惹了你惹不起的人。”
谷大用聽到這話直接怒了,這要是在宮中,他早就衝上去了,可這是宮外,太子爺還是偷摸出來的,一旦事情鬧大,少不得會平添一些麻煩,谷大用轉頭看向朱厚照,等待著他的旨意。
四周的人群,也漸漸有人發現了這邊的對峙,人流開始向著這邊移動過來,漸漸的,這個攤位周邊就圍了不少人,這些人到了近前,嘀嘀咕咕,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看這狀況,應該把這裡當做熱鬧看了。
朱厚照發現,四周圍過來的人流中,有幾個人特別突出,整齊的短打裝扮,甚至連衣服的顏色樣式都是一樣,這幾人對著朱厚照三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隱隱形成了合圍之勢,朱厚照發現後若有所思的看向小販。
這是碰上團夥了。
鳳兒有些緊張的抓住了朱厚照的衣角,朱厚照察覺到了,順手將鳳兒的手握在了手裡。
呃……
真滑。
谷大用也發現了四周圍攏過來的幾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太子出宮玩耍這麽多次,什麽場面沒見過,看到對著自己點頭示意的太子殿下。
谷大用淡定的從兜裡掏出一個令牌,隨意的朝著四周晃了一下,大喝道。
“東廠辦事,閑雜人等。”
“滾開!”
最後一句‘滾開’,谷大用是對著小販面龐大聲吼出來的,這還不算,谷大用吼完後,伸出另外一支肥手在小販的胖臉上輕輕拍了幾下。
“下次眼睛睜大些,有些人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谷大用得意洋洋的將剛才小販的這句警告還了回去。
鳳兒睜大了眼睛看著威武的谷大用,雙手激動的攥於胸前,一臉羨慕的樣子。
短打裝扮那幾人行動一滯,目光都看向賣糖葫蘆的小販,似乎他還是個領頭的。
谷大用恐嚇完小販,一改臉上的冷冽表情,以一種憨笑的表情,對著朱厚照喊道。
“壽公子,你想要幾串?”
小販靜靜站在那裡,看起來就像被嚇到了一般,他抬頭瞟了一眼谷大用拿出來的腰牌,小販看的出來,那是真的東廠番役令牌,再說,也沒人敢偽造。
谷大用拍打小販臉蛋的時候,小販即沒有躲避,也沒有製止,就這樣任由谷大用的手掌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雖然不疼,但很丟臉。
此刻的小販沒有露出絲毫怯意,只是靜靜的看著剛才拍他臉蛋的谷大用。
片刻後,小販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不是求饒,而是輕輕的撇了撇嘴角,以一種奇怪的眼神轉頭看向朱厚照,因為在他看來,三個人中明顯是以朱厚照為主,這個胖子如果是番役的話,那朱厚照可能是役長?還是更高的職位?
小販推開谷大用的肥手,對著像是三人頭領的朱厚照一抱拳,全然不懼谷大用手中的東廠令牌,傲然說道。
“區區一個東廠番役,也敢如此猖狂?”
“萬物皆有價,我這冰糖葫蘆一兩銀子一串。”
“扇我這臉,也可以,他也有價,一萬兩一下。”
“客官您看一下,這臉也扇了,您看這這銀錢,是打算怎麽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