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自從任員外領著兒子來了以後,他想了很久。他想,雖然任員外兒子難看了點――青臉坡足,可是,他家裡有錢,李師師嫁過去可以衣食無憂了。王寅這一輩子窮怕了,他現在有病沒錢醫,實際是在等死。他死後這兩個孩子怎麽辦?尤其對年輕美貌的李師師他更是放心不下。京城妓館眾多,要是讓哪個老鴇子看上了,拉去作了妓女,他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孩娘。還有,他要是把閨女嫁給了有錢有勢的家庭,兒子李虎就等於找到靠山,生意就會好做一些。兒子生活好了,他就能娶妻生子,家裡才不會斷了香火。王寅越這麽想,對這門婚事的態度也就越堅決。
父親的婚姻態度是李師師難以理解的,她想和父親說起燕青的事情,又覺得不妥。她要是自己一廂情願,豈不是惹人嘲諷?因為她和燕青終相識的時間太短,總共才有兩天,還不算真正了解。燕青是個外地人,他是不是真情的,是不是真正想娶她,這是首先要搞清楚的問題。隻有燕青同意了,讓他盡快上門提親,那樣才能打消父親荒唐的念頭。
李師師這是第三次來到燕青家門口了,她看到大門始終緊鎖著,燕青不在家。這時,夕陽西下,道路兩旁的柳樹撒漫了落日的余暉,街口巷尾的野狗汪汪地叫個不停。師師站在院門外,內心焦急、委屈,不自覺地兩行熱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妹子找人呢?”有個癟三上來搭訕。
師師不願搭理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她兩眼盯著緊閉著的院門,聽著院裡傳來的陣陣狗叫。
“沒人,哥來陪你!”癟三更靠近了。
“怎麽不說話,開個價吧?”看四周沒人,那人得寸進尺開始動手了。
“討厭!”李師師揮手打開了那人的手。
“咱們現錢交易,不用你堵著門要帳。”他把李師師當成了上門討要嫖資的妓女。
“你是那個妓館的?大爺有的是銀子。”癟三死皮賴臉地纏著,掏出銀子在手中晃動著。
“怎麽不說話呀?”
過路的行人看有二人糾纏在了一起,過來圍觀。起初是一兩個,後來越聚越多。
“別瞎鬧,你不知道她是誰?”其中一人認出了李師師。
“我管她是誰?”癟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她是大名府球星燕青相好的。”
“是嗎?”癟三頓時傻了一半。
“哦,對啦!就是昨天被拽上馬的那位?”一行人湊近到李師師面前也認出來了。
“是不是燕青把她給甩了?”
“或許是吧!”
“有錢人都是那副德行。”
“你看她那委屈的樣子。”
“唉!長點心吧!”
“姑娘,你站在這沒有用,要到開封府投訴狀,我可以寫――”
“別瞎出主意,你這個蹩腳的訟師!”群眾三言兩語,議論紛紛。
李師師不管他們說什麽,她是鐵了心要等燕青的,她相信燕青不會不告而別,多晚都會回來。
師師想的沒錯,夜幕降臨之際,燕青騎著馬,帶著兩個奴仆,一身疲憊地回家了。
“燕青!”李師師老遠就打招呼。
“師師,你怎麽在這裡?”燕青來到近前,跳下馬來問道。他身上還略帶有一股酒氣。
師師見到燕青的那一刻,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怎麽才來呀!”
燕青上前安撫,
“別哭了,有事裡面說。”他打開了院門,把李師師請進門。此時,院中的大狗被關了一整天,嚎叫著,想出外尋歡,被燕青一腳踹回到院內。 “師師,何時來的?”燕青說著走進了房間。
“我來這都一整天了。”
“唉!太不巧了!我家老爺想在京城投資一家酒店,高公子給找好了地點。我和他去查看現場,商議此事,整整忙了一整天。”
“酒店在什麽地方?”
“都亭驛,遼國使館,就是遼足來京城打比賽下榻的地方。使館年久失修,朝廷認為再招待客人有失我大宋朝顏面。可是,朝廷又不願意每年撥專款維修沒有收益。所以,蔡太師提議招商引資,引入民營資本共同經營,共同獲利。這是高公子到使館看望幾個踢球的弟兄才得到的消息。”
“高公子對你的事很是上心呀。”
“是呀,公子人不錯!我看使館坐落的地點挺熱鬧的,隻要把原來的房屋翻新翻新,開飯店準能賺錢。”
“事情談妥了嗎?”
“沒談妥,使館館長做不了主,這事得蔡太師拍板。”
“你又找蔡太師啦?”
“蔡太師沒在家,是管家翟謙接待的我們。他說開封府黃通判的表兄是江南富豪,他對此事也很有興趣。”
“那你們能拿下來嗎?”
“黃通判剛婦出外辦案,等他回來,高公子會讓他放棄參與此事的。”
“如果你在京城開飯店,就能留在京城了?”
“那是肯定的!”
“要是那樣就太好了。”
“師師,你今天找我有急事?”
“嗯!”
“啥事?”
“燕青,你……想娶我嗎?”師師知道問的突兀,她抬頭看著燕青。
“想啊!”燕青喜出望外。
“那明天就到我家提親。”
“高公子做媒人可以嗎?”
“我父親不喜歡他,還是你親自去吧。”
“好的!你爹喜歡什麽,我明早就去買。”
“什麽也不買,他都快氣死我了。”
“怎麽,和父親鬧別扭啦?”
“他非要我嫁給那個青面跛足的任公子。”
“這倒是不錯的選擇,要不要我陪你去相親?”燕青有點玩世不恭。
“你還有心笑人家?”
“師師,玩笑啦,我怎麽能忍心看你跟了別人。”
“燕青,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當然,我燕青可對天發誓――”
“燕青,什麽也不用說,我知道。”師師捂住燕青的嘴,一臉的幸福。
“師師,你吃飯了嗎?”
“沒呢。”
“我安排仆人給你做。”
“燕青,我不餓,我好累,一天來你家三趟, 我站得腰都酸了。”
“你先躺在床上歇會吧?”
“好!”
燕青把李師師送進臥室上床,給她墊上枕頭,蓋上被子,隨後轉身點亮了屋內的油燈。他走近李師師,附身觀察,真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師師,我這有些米酒,你要不要喝?”
“我是口渴了。”
“用不用給你熱一熱?”燕青端起桌前的酒壺和茶碗問道。
“不用,常溫就行。”
師師接過燕青的米酒一口喝下。她臉上泛起了桃紅,看著燕青默默說道:“燕青,我不想走了。”
“你父親不擔心?”
“我不管他,你想讓我走嗎?”
“住下來也可以,我住在對面的屋子裡。”
“燕青,我一個人害怕。”
“好吧,我和你住在一起。”
“燕青,你想要我嗎?”師師瞪大眼睛問道。
“想!”
“來吧!”師師慢慢地閉上了眼。
女人為了她們摯愛的男人,是勇於獻身的。他們的肌膚之親是真情的流露,正如本人詩中所描述的那樣:
朦朧,欲睡,脈脈的眼;
翩躚,邐迤,低飛的燕。
婆娑,婀娜,搖擺的柳;
起伏,蠕動,呼吸的泉。
摸索,顫動,滑轉的手;
彷徨,徘徊,漂泊的船。
痛飲,濃烈,狂妄的酒;
堆積,沉重,感情的山。
蕩漾,悸動,渴望的心;
來去,無常,難解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