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跑得快,溜之大吉。賁四稀裡糊塗地被蒙著頭,關進了大牢。在牢房裡,他被雙腳離地,高高吊起,那種懸空的感覺絕非自由。此刻,鞭打與冷水潑面,才是他生活的真實感受。
“罪犯哪裡人?”
“清河縣。”
“姓名?”
“賁四。”
“為何來皇城偷東西。”
“我沒偷。”
“沒偷你跑?”
……
每一次提問,每一個回答,都會招來一頓鞭子。賁四痛苦地清醒著,他透過散亂的發髻,看到昏暗的牢房裡,有一胖一瘦兩個獄卒,他們正揮汗如雨地抽打著他。
胖子肉多,肚子脹得系不上紐扣;瘦子肉少,苗條得像個衣架。胖子輪圓了皮鞭使勁地抽打,瘦子一盆盆潑著冷水,他們無意從賁四口中獲得有價值的的信息,打人、潑水是他們工作的樂趣。
過了好一陣功夫。
隨著一陣嘈雜聲,獄門大開,一個戴著官帽的老爺昂首闊步,前呼後擁地走了進來。兩獄卒放下手中的刑具,慌忙給那位長官搬來了座椅。
那位長官抖抖衣衫,穩穩地坐下,然後說道:“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啪!”胖子揮手就是一鞭子,“太尉大人你敢不認識?”
“認識了。”
“啪!認識了你不說!”胖子揮手又就是一鞭子
鞭子聲在獄房封閉的空間內回響格外刺耳,高俅無意中掏了掏耳朵。胖子立刻認為他打輕了,打得還不夠狠,緊接著又是一頓鞭子。
“啪!啪!啪!”
高俅揮手製止住了胖子,高聲問道:“大膽的毛賊,你知罪嗎?”
“不知。”
“啪!打的就是你這不知。”胖子揮手給了一鞭子,然後討好地對高俅說:“看來不上大刑,他是不想說了。”
“嗯!”高俅點點頭。
“老虎凳,辣椒水!”胖子喊話。
“老爺,我知罪。”賁四聽到要上大刑,慌忙認罪。
“早這樣不就好了,”高俅一笑,“說吧!”
“老爺,您想讓我認何罪?”
“啪!”胖子又是一鞭子,“不知何罪你招認?是誠心戲耍老爺?”
“不……是。”
“啪!”一句話一鞭子,胖子打人有癮,“不是,還不快說?”
“老爺,我乾工程,冒領了工錢。”賁四不知所犯何罪,只能猜測自己的罪孽。
“啪!沒問你這些,繼續說。”
“我嫖娼——”
“啪!嫖娼不犯法,再說”
“我請客沒掏錢。”
“啪!還有!”
“我在京城養了一個小老婆。”
“嗯……”胖子來了興趣,他停下了鞭子好奇地問,“小老婆是誰?”
“是你太太!”賁四被打急了。
“混蛋,啪——!”胖子罵道,隨手又是重重的一鞭子。
“看來,你是想避重就輕呀,”高俅開始說話,“你以為你不說就能逃脫罪責嗎?你的事情我們都清楚,快說,《清明下河圖》藏在哪裡?”
“老爺,小人從來沒看到過《清明下河圖》。”賁四這才清楚被抓原因。
“有人看到你常去過張擇端家裡,你會沒看到那圖?”
“我常去他家是工作需要,張擇端會畫建築施工圖。”
“《清明上河圖》是你偷的?”
“我沒偷,是我花錢買的。”
“用多少錢買的?”
“50兩文銀。”
“胡說,錢數不對,你是不是還想挨打呀?”
“實話實說,我隻給了張擇端30兩,剩余的20兩還欠著。”
“《清明上河圖》那麽偉大的一幅作品,你只花50兩買得,還能欠帳?”
“我們是老主顧,有優惠。他一直給我的工地打工。”
“你雇傭了張擇端?”
“對,我每月給張擇端10兩文銀,他給我工地放線。”
“張擇端如此一個高傲的畫家,他會給你作建築小工?”
“老爺,他是大工,放線是技術活。建築小工,我隻給8兩銀子。”
“是這樣嗎?”高俅不懂建築工費行情,問旁邊兩個獄卒。
“那還比我們掙得多呢!”胖子不滿意自己的工資,搶先回答。
“建築工比你們辛苦。”賁四反駁道。
“你以為我打人不累嗎?”胖子認為他的工作更辛苦。
“潑水比打人還累。”瘦子認為他也應漲工資。
“停!”高俅叫停了獄卒們的爭辯,“《清明上河圖》耗費了張擇端畢生的心血,隻值50兩銀子,這不合情理。你準是偷的!”
“老爺,張擇端發現自己身體不好,他才低價賣給我的。”
“他得了什麽病?”
“他一直咳血,我也不知得了什麽病。”
“那麽說,他用血點在《清明下河圖》中畫蹴鞠足球,是真的了?”
“那是張擇端死後,京城小報編出來的新聞。”
“賁四,你不要狡辯!除了朝廷官員,只有你知道《清明下河圖》的價值,你有作案動機,偷盜嫌疑最大。”
“老爺,我真沒偷。”
“你沒偷,那怎麽《清明下河圖》怎麽不見了?”
“老爺,我根本沒見過張擇端畫《清明下河圖》。”
“沒有《清明下河圖》真跡,怎麽出現贗品?”
“我怎麽知道?”
“我看你還是不老實,打!”高俅一揮手。
“啪——啪——啪——!”胖子也不喊累了,緊跟著就是一頓鞭子。
“你就是打死我也不知道!”賁四在鞭子的空隙間痛苦地說道。
“你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沒辦法了。你不說,不見得你的同夥就不說?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免得再受皮肉之苦。”高球說道。
“我沒有同夥。”
“你沒有同夥?你以為你的同夥在太師橋跑了,我們就抓不到?我告訴你,周圍驛站都設了關卡,他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的。老實交代吧,你的同夥是誰?”
“我的同夥是西門慶。”
“西門慶?”高俅聽兒子談起過西門慶,他知道西門慶。
賁四發現高俅打愣,知道有救,繼續說:“西門慶和您家公子是國子監同學,高衙內認識他!”
“難道國子監都沒有把你們教育好,還要偷東西?”
“老爺,我們真沒偷。”
他們正盤問著,這時從外面押回一人,那人戴著枷鎖蓬頭垢面,進門被重重地踹爬在地上。
高俅上前, 用嫻熟的腳法,把那人掀開,問道:“你是西門慶?”
“是的,老爺。”
“西門慶,你的同夥已經交代了,說說你們是怎麽偷的《清明下河圖》。”
“老爺,我們是剛來京城,我什麽也沒偷。”
“好,你不承認。那就說說你們來京城的目的。”
“我們是看蔡太師來的。”
“看蔡太師,笑話,他會見你?”
“老爺,我是他的義子。”
“義子?”高俅轉頭問隨行的官兵,“你們看到他去蔡太師府了?”
“老爺,我們看到了。吊著的,他剛從太師府出來就被我們抓住了;躺在地上的,我們追了四五裡路才抓到。”
“混帳!蔡太師的義子會是小偷嗎?還不趕快松綁?”
“是,是!”士兵分別給西門慶和賁四松綁。
“你們外地人,在京城沒辦常住戶口就不要亂跑,省得鬧誤會。”高俅在為隨便打人作解釋。
“是,謝謝老爺。”西門慶沒挨打,他很萬幸,站起身來感謝。
“老爺,你是想要張擇端的畫嗎?”賁四被松綁後與表達感激之情,他說道。
“對呀,不然我為何抓你?”高俅來了興趣。
“我家裡確實還有一幅張擇端的畫,您想要嗎?”賁四現在明白張擇端的畫值錢,他要把這幅畫獻給高俅。
“當然想要,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