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莫愁他們也陸續醒來，感慨人生。

　　唯有段乘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偶爾插上兩句，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沉默狀態。

　　鹿凌不停地嘗試加入話題當中，卻無人理她。

　　“三哥，你這也不中用啊，怎麽我們都醒了，你還賴床呢。”陳昊半開玩笑的在茅草被上拍了一下，段乘倒吸了口冷氣，臉色瞬間變白。

　　“段乘，你怎麽了。”沈妄突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似乎從段乘醒來的時候，就不對勁，當時沒有細想，莫不是出事了?

　　武莫愁反應的很快，他距離段乘最近，直接掀開被子。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沈妄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雙眼猩紅。

　　“鹿凌，你給我滾。”武莫愁面若冰霜，冷眼望向鹿凌。

　　“我！”鹿凌挺起胸，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余光撇在段乘的身上，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默不作聲。

　　“我讓你滾啊！”武莫愁拽起長槍，正要戳向鹿凌的時候卻被段乘抓住了手臂，搖了搖頭。

　　“我沒事，不就是一隻手臂嗎，命還在就好。”段乘艱難的坐起身，嘴裡叼著一根香煙，左臂空蕩一片。

　　“段乘……”姚悅哇的一聲，抱住段乘，痛哭流涕。

　　“三哥。”受到姚悅的感染，陳昊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鼻涕一股腦的掉下來。

　　“嗯……你應該謝謝他才是，如果不是他在最後救了你，你恐怕早就死了。”裘老頭坐在石階上，臉上被歲月割下的痕跡，此時卻略顯的有些悲涼。

　　曾幾何時，他也有這麽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只可惜歲月不饒人。

　　沈妄聞言，心頭一酸。

　　“段乘，我欠你一條命。”沈妄起身，走到段乘面前，他終於知道為何那時段乘會仰望天空那麽久，是因為，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對不起！”沈妄大吼一聲，四年前，他們被二十幾個小混混圍堵，段乘為他擋了三刀，一刀在前胸，兩刀在後背，如果不是段乘，這世界早就沒了沈妄。

　　可如今，段乘又因為他被咬掉了一隻手臂，隻為救他一命。

　　“我真是廢物！”沈妄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滑落。

　　“我救你，就是為了聽你說這些嗎?”段乘嘴角上揚。

　　“是因為我把你當兄弟，如果當時面臨這種情況的是你，難道就不會救我了嗎?”

　　沈妄閉上眼睛。

　　“我……要成為強者，要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

　　“只因為，我要保護所有我想要保護的人！”沈妄在心中呐喊，從未有一刻，如此強烈的想要擁有力量。

　　“好啦，不就是一隻胳膊嗎，不還有你們呢麽，以後誰給我點煙?”段乘見到氣氛太過沉悶，咧嘴一笑。

　　“我！三哥，我給你點一輩子的煙！”陳昊猛拍胸脯，結果沒控制好力道，疼的唉聲歎氣。

　　“沒錯，我們就是老三的胳膊，隨叫隨到！”武莫愁目光堅定，等回到城市，他就立刻讓他爹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假肢。

　　“我，我錯了。“鹿凌淚眼汪汪的走到段乘面前，若不是她任性，怎麽會讓惹來那麽多老虎，段乘也就不會這樣了。

　　“錯?有用嗎?你認錯了，老三的胳膊就能回來了嗎?滾吧，你是鹿家的千金大小姐，掌上明珠，從明天開始，我武家和你們鹿家的一切商業合作，全部終止。”武莫愁攥緊雙拳，恨不得直接將鹿凌扔進虎口。

　　“武莫愁！我都認錯了你還想讓我怎樣！”鹿凌銀牙緊咬，從小到大，她何時低下過高傲的頭顱。

　　“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嗎?請你自覺一點，滾開吧。”沈妄閉上眼睛，他懶得再說什麽，鹿家千金，又如何?自己兄弟的手臂，就算十個，百個鹿家，都償還不起。

　　“你，你們！”鹿凌慢慢不再說話，從小被捧在掌心上，有多少人哄她，捧她，將她抬在高處，如今的打擊，讓她從公主夢中摔落。

　　當初她天不怕，地不怕，無論怎麽任性，背後都有父親為她解決一切。

　　可如今，世道變了，有可能因為她的任性，就會讓別人喪失生存的機會。

　　鹿凌慘笑一聲，當那兩個人追捕她的時候，若不是沈妄實力強悍，那兩刀足夠要了他的性命。

　　但自己卻沒有醒悟，依舊我行我素的肆意妄為。

　　“對不起，我錯了！”鹿凌淚如雨下，讓武莫愁都極為震驚的是，她居然就這樣跪在了眾人的面前。

　　“求求你們，原諒我！”

　　段乘示意陳昊扶著他走過去，蹲下身子。

　　“起來吧，怪隻怪我們實力不濟。”段乘輕笑了一下， 拉起了鹿凌。

　　“隻是個被家裡寵壞的熊孩子罷了，就原諒她咯。”

　　“如果你真的能改，等到陳昊的轉職任務結束，我們送你下山，但是你要保證，這段時間必須服從命令。”沈妄扭過頭，說到底還是心軟，如果當時不是他多管閑事，去救鹿凌，也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

　　“一切皆有定數，禍福凶吉難料。”裘老頭嘬了一口煙後轉身走回茅屋。

　　眾人將悲傷的情緒深埋心底，沒有那麽多虛無縹緲的話，將誓言藏在心中。

　　子夜無人細語時，輕微的鼾聲響起，沈妄睜開眼，慢慢走向樹林深處。

　　鹿凌一直沒有睡，輾轉反側，今天的事情，對她的觸動實在難以平靜。

　　驀然發現沈妄也沒有睡，正想與他說話，卻看見沈妄走向樹林深處，出於好奇，偷偷的跟了上去。

　　“我，會不會再惹麻煩。“鹿凌停下腳步，鼻頭一酸，她突然發現自己好沒用，什麽都乾不成，什麽都做不了，就像是一個累贅。

　　“你怕死嗎?”段乘半靠在樹樁上，取出一根香煙放在嘴上。

　　陳昊在睡夢中呢喃了一句:“三哥，我給你點煙。”

　　段乘笑了一下，扭頭望向鹿凌。

　　“如果不怕死，就跟過去吧。”武莫愁也睜開了眼睛，其實，他們一直都知道……沈妄會在夜裡進入樹林，去不停地打怪升級，收集資料，提升實力，為的就是能夠讓所有人，在這個亂世，能安穩的活下去。

　　鹿凌抬起頭，望向沈妄離開的方向，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