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無垠的灰暗,沒有一絲光芒,讓人分不清是地底還是另外一片地域。
死寂是這裡的基調,沒有一縷風,也沒有任何一個生物,四周聽不到一點聲響,仿佛都在為死在這裡的戰士們默哀。
無數屍骸糾纏在一起,武器的殘骸散落在地,破碎的器械連同它們的使用者們一起變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屍山。
莉莉娜忽然打了個冷顫,湊到沙耶加的身邊,摟著後者的手臂躲在她身後。
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來說,這種屍骨遍地滿目瘡痍的景象還是實在太嚇人了,讓她下意識地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芙娜也有些害怕,但她看了看正在專心安撫莉莉娜的沙耶加,又看了看抱著零號,面無表情背對著她的二十四號,有些躊躇不定。
終於,她還是放下了自尊,鼓起了勇氣。
“二十四號。”
二十四號轉頭,發現芙娜臉色有些發白,這讓她有些疑惑:“生病了?”
“沒……”芙娜咬著嘴唇,背著雙手,蔥指輕饒,將剛鼓起的勇氣拋到了九霄雲外,到了嘴邊的話也臨時拐了個大彎:“零號借我一下。”
“哦。”二十四號應了一聲,舉起零號放在芙娜的頭上,然後牽起了她的手:“我們走吧,沙耶加,你牽著莉莉娜跟緊我,上古戰場危險很多,要小心。”
“好。”沙耶加聞言,趕緊握緊了莉莉娜的手,緊緊的跟在二十四號的身後。
芙娜的臉由白轉為了紅色,她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熱。
這個人,其實還是有點人性的。
至少還能看出來她在害怕。
二十四號則是在想另外一些東西,從進到這個戰場開始,她就有一種熟悉感,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活著的時候曾經在這個戰場上戰鬥過。
如果殘存的記憶是正確的,那麽這個戰場上應該遺留了不少危機強大的單兵魔法陷阱,所以她才會選擇兩兩手牽手前進。
人類的單兵魔法陷阱有一定的觸發時間和范圍,這是一種針對性的保護機制,專門用來保護誤踩中陷阱的本土生靈。
觸發單兵魔法陷阱的人會被陷阱自帶的魔力漩渦困住身體,動彈不得,這種魔力漩渦很特殊,只會作用觸發陷阱的那個人,但又會不阻止其他人把觸發者拉走。
一旦觸發者離開了魔力漩渦的范圍,陷阱也就停止運作了。
因此,這時戰友的作用就顯得很重要,在不小心踩中陷阱的時候,有一個隊友及時伸手拉你一把,就相當於救了你一條命。
“等下如果你們腳下出現魔法陣,另一個人要馬上拉她出來,那是陷阱,踩中了動不了。”二十四號握著芙娜柔嫩的小手,嚴肅地對幾個少女說道。
“那如果兩個人腳下都出現魔法陣了呢?”沙耶加適時提出了疑惑。
“另外兩個人拉。”
“那如果四個人腳下都出現魔法陣了呢?”芙娜適時提出了抬杠。
“等死。”
零號配合著二十四號的話,抬手握拳在芙娜的頭上敲了一下。
於是芙娜閉上了嘴,覺得有些委屈。雖然剛才的話有抬杠的成分,但是這也是有可能發生的嘛。
萬一,萬一她正好踩中了那什麽陷阱,然後二十四號來救她的時候也正好踩中了陷阱,然後藍毛和莉莉娜也正好踩中了陷阱……
呃,好像這種全都正好的概率還挺小的,如果這都中了,那她們還不如乾脆被沙蟲消化掉好了。
芙娜低著頭灰溜溜地跟在二十四號後面,覺得自己有點蠢,她平時沒那麽蠢的,但是遇到了二十四號以後就變蠢了。
肯定是二十四號的錯,一定是她身上有什麽魔咒,就像小時候老爸評價她看的那些騎士公主的小說裡的男主“都自帶降智魔法光環”一樣。
“小心。”
二十四號停了下來,對悶悶跟著她腳後跟的芙娜說道:“有陷阱。”
芙娜順著二十四號的手指看過去,卻是一片空地。
“什麽都沒有。”芙娜撇了撇嘴。
“有,仔細看。”二十四號輕聲說:“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芙娜聞言定了定神,仔細觀察眼前的那片空地,竟然真的發現了一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那裡的土比較新?”
二十四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直接上手捂住了芙娜的眼睛,魔力流轉,為她的視覺附加上了一層魔力之眼的效果。
這下芙娜終於能看真切了,前面那片土地雖然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卻能看見隱隱的魔力流動,和四周毫無波動的空氣形成了對比。
“哦哦,要用魔力之眼看,你不提醒我!”芙娜恍然大悟,而後惱羞成怒。
“誒……”一旁一直縮在沙耶加身後的莉莉娜聽到這句話,有些疑惑地出了聲:“誒?觀察魔法造物要用魔力之眼不是魔法學院的知識嘛,芙娜小姐沒有學過?”
“沒有, 我從小家裡窮,沒有上過魔法學院。”芙娜沒有任何負擔地說出了這句話,因為她從小受到的就是私人魔法教育,魔法學院當然是沒有上過的。
雖然私教也經常提醒她觀察魔法造物要用魔力之眼,可這和觀察魔法造物要用魔力之眼這種魔法學院教的知識有什麽關系呢?
她沒有上過魔法學院,不知道這種魔法學院教的常識也是正常的。
芙娜成功說服了自己,覺得本來不知道觀察魔法造物要用魔力之眼的自己學到了一個新知識,心裡非常開心。
開心的芙娜打起了精神,知道用魔力之眼觀察空氣中的魔力波動後,幾人的行程也變得有驚無險起來。
這驚大部分還是地上的白骨給的。
戰場很大,但是因為有二十四號帶路,幾人走的相當快,不久就到了一條奔騰的大河邊上。
大河的對岸是一座巨大的哥特式城堡,城堡被厚實高大的岩石城牆保護著,僅能看到高聳入雲的塔尖。
如果有人從空中俯瞰,就會發現這條奔湧的大河竟然是這座城堡的護城河!
顯露在眾人面前的塔尖四面牆都是絢麗的玫瑰花窗,雖然整座城堡不知是戰爭的原因還是時間的磨礪,如今看上去有些殘破,但這卻不能影響她的美麗在幾位少女心中留下的震撼。
二十四號凝視著這座城堡,她的眼睛明明表達不了任何情緒,這時候卻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輕輕地用瑟伽通用語說了一句話。
“又見面了,愛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