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發泉手舞足蹈地在集市上打轉,一會兒聞聞煙草,一會兒聞聞茶葉,一副非常專業的模樣。
他排場巨大,早就引起各家商賈的關注,紛紛上前討教煙草之事。
“遮妮們都不知道?”禿發泉瞪著牛眼道,“喝茶,抽煙,在中原是雅士行為,懂不懂?”
眾人撥浪鼓一樣的搖著頭,禿發泉賣弄道:
“妮們這些鄉野人啊,實在是俗不可耐,這種東西在中原是風尚,懂不懂啊?”
說著,禿發泉還很社會的從寬大的裹袍裡摸出一支精致的煙管,旁邊的侍女趕緊靠過來,用火折子把煙點燃,
禿發泉吧唧吧唧吸了幾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香煙刺激的味道,滿臉的舒爽之色看的眾人不禁都跟著一陣爽。
“太貴了。中原還沒有你們一半的價錢,你們這樣是不能做生意的。”
商人都是逐利的,你可以讓他們短暫的賠錢,但是他們聽說有更便宜的進貨渠道,這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您知不知道,中原的煙草都是誰經營的?”
“咦,你們不知道嗎?這煙草還是妮們交州的特產,是現在的交趾太守趙昊帶到中原的呢!”
我靠!
原來……原來趙昊那小子說的都是真的!
“這煙草是你們交州的特產啊,
在我們身毒、在西域諸國、在歐羅巴都是暢銷奇珍,
賣的比你們賣的價錢還高……
唔,不過我要是這個錢收走就不合適了,我也要利潤的嘛!”
禿發泉一激動滿嘴的咖喱味都不見了,好在他及時調整狀態,又瓜拉呱啦說起這煙草的好處,
說著說著,又開始說起這茶葉在草原上能換牛馬的事情。
這倒不是禿發泉吹牛,他上次帶著大量的茶葉去並州,很快就打開了市場,
鮮卑首領軻比能對他大加讚賞,願意用大量的牛馬和羔羊來換取茶葉去油膩,
要不是懷揣著對全知全能的神高貴的信仰,禿發泉真是不想回來了。
這次的煙草更符合禿發泉的胃口,他相信只要運到草原,那就是滾滾暴利,禿發泉都開始暢想未來,臉上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這種表情這些交州的商人再熟悉不過,紛紛抓住禿發泉詢問這些茶葉煙草的銷項,
禿發泉當然來者不拒,按趙昊早就準備好的話術暢談生意經,一群商人聽得如墜雲霧中,紛紛歎息不已,如飲美酒甘泉一般久久難以平靜。
原來趙昊的手上藏著一座巨大的金礦!
要不是士家橫加干涉,這些財富本來應該是歸我們所有啊……
趙昊和王熙在鬧市的一角暗中觀察,看著這熱鬧非凡的場面,趙昊滿意的點點頭。
王熙拉了拉趙昊的一角,悄聲道:
“老大,您看,士徽那老東西也在人群裡呢!”
趙昊朝人群裡望去,果然見士徽正微服藏在人群中探頭探腦,臉上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
這老小子哪裡瞧得起這幫商人,見他們無能狂怒,心中居然還升起幾分快意。
嘿嘿,原來這玩意真的這麽值錢,趙昊這小子有門道啊,說不定以後交趾靠著煙草能變得異常繁華,給個皇帝都不換啊。
“讓他再得意一會兒吧,圖窮匕見的時候有他哭的。”趙昊冷笑道。
……
孫尚香跟隨趙昊一起來到交趾以後一直安靜的住在驛館的小角落,特意不問世事,似乎被人遺忘了。
趙昊似乎是完全為了執行劉備的要求,把她安置在龍編城就了事,
至於她在龍編做什麽,趙昊一點都不關心。
當然了,孫尚香一介女流,趙昊肯定不能讓背嵬軍這些大老粗服侍她的飲食起居,
她帶著幾個模樣清秀的侍女,天天窩在屋裡做女紅,日子倒是也悠然自得。
“今天外面怎麽如此喧囂?”
“似乎有個身毒國的商人招搖過市,認出了趙昊那廝種的煙草,交州的商賈聽說這些東西居然這麽值錢,現在群情激憤,不知道動了什麽心思呢。”
孫尚香輕蔑地一笑,哼道:
“趙昊不知道又動了什麽念頭,此人詭詐地很,說不定士家父子也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那個模樣清秀的侍女是孫尚香從東吳帶來的,長得嬌小可愛,十分靈動,眉眼似乎都會說話。
她給孫尚香沏了一壺茶,微微上前探探身子,低聲道:
“趙昊這廝現在忙得很,似乎放松了對我們的堤防,大小姐好快點下手,方可萬無一失。”
“我這些日子對趙昊那小子也有幾分了解,他心機如海,絕不會輕信別人,還是要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上次你冒險去給士公送信,僥幸沒有引得趙昊懷疑,若是再貿然聯系,只怕趙昊會對我們起疑。”
“大小姐太過警惕了,趙昊唯利是圖,現在滿腦子都是做買賣賺大錢的念頭。
他身邊沒有背嵬軍,就像老虎沒了牙,現在動手是最好的時機,
若是在等些時日,他把背嵬軍調回身邊,我們便更加難以下手了。”
孫尚香沉默不語,修長的眉毛簇成川字,一時竟有些恍然。
侍女左顧右盼,確認沒有人在附近,才大膽地道:
“大小姐,所謂富貴險中求,您現在困在牢籠之中,想要解脫,必須拚死一搏才是。
伯言將軍現在的情況也非常困難,交州落子乃伯言將軍的最大生機,
若是成了,他便能一舉打垮劉備,重整旗鼓,還能接您回去,
只是現在,還需要您的一點點幫助。”
孫尚香豁然抬起頭來,冷峻的眼神讓躍躍欲試的侍女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
“我和伯言的事情,不用你多說。
我對我二哥忠心耿耿,也不需要你用這種話來試探我,二哥的計劃我會嚴格遵守,這跟我和伯言的私交沒有任何關系。”
侍女松了口氣,微笑道:“是奴婢的錯,請大小姐恕罪。”
孫尚香橫了她一眼,心中卻又起了幾分失落。
“計劃稍微更改一下,我不想把阿鬥再牽扯進來了,再……稍等一陣子,等我再見他一次,不會等很久的。”
“大小姐啊!”
侍女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若是能把劉備的兒子一起帶回江東,那對劉備才是巨大的打擊,
您來之前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嗎?
怎麽這時候又起了婦人之仁?”
孫尚香的拳頭微微攥緊,苦笑著搖頭道:
“阿鬥是我帶大的,我剛見到他的時候,他是個沒娘的可憐孩子,認生又乖巧。”
“我帶了他三年,叫他讀書認字,教他為人處世,我和劉備不睦,可阿鬥我卻是當親兒子養的。”
“當年大歸回家,阿鬥哭著不讓我離開,我知道帶他走必定引起諸多紛爭,可做母親的,哪裡能拋下自己的孩子?
於是我緊緊抱著他,看著他睡在我的懷裡, 在荊州的三年如噩夢一般,也只有阿鬥能給我帶來些許的溫暖。
只是他是劉備的獨子,諸葛亮又豈能讓我帶他離開?
在江上我遇上張飛趙雲的時候,我真感覺這輩子再也不能見到這個苦命的孩子了……”
“劉備已經不止一個兒子,就算綁走了阿鬥,劉備也不會輕易屈服,何苦為難這個苦命的孩子。
我前幾天聽說,趙昊為了防止和士燮翻臉,答應一年後再派背嵬軍南下,
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等阿鬥來交州,我要再見他一眼,到時候隨便你們怎麽動手。”
侍女伸手輕輕拂去孫尚香眼角的淚花,也幽幽的長歎一聲:
“大小姐,我能等,可是伯言將軍等不了了,
現在他的計劃已經全面開啟,交州將成為消滅劉備的重要一環。
您為吳侯的親妹,自然難以置身事外。”
孫尚香難以置信的道:
“伯言不是說,一切等我的決斷,等我準備停當,他在下手嗎?”
“若不如此說,您這火熱的脾氣,又怎麽願意來交州這荒蠻之地?”
侍女苦笑道,“說來,我們女人終究是男人的附庸,在他們的大業面前,您和我沒什麽區別,都不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