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龍蜷縮著身體,躺在世界樹枝丫間的一塊空地上休息。它的思維連接著整片森林,每一道根須,每一片葉子,都是它的耳目。
當然,它也無法同時監控如此廣闊的土地,不然驚蟄朝森林吐出有毒的口水的時候它也不會經過三天才反應過來。
對它來說,能夠觸及的地域就這麽點大小——由本體延展出來的森林再加上遠處目力所到的極限。千百年來它都是在不斷觀察中消磨時光,就像幼童專心地觀察螞蟻,它觀察著精靈文明的進展。
每一篇對它的頌歌,每一首讚詠它的樂曲,都讓它倍感愉悅。因此這個一開始為了協助它生存而衍生出來的物種在新的階段有了新的意義。
自從吞噬了藍晶龍的殘骸後,它沒有了生存上的壓力,將精靈們精心呵護起來。通過與它們的互動,排解自己內心的空虛。
孤獨,這是這個時代所有擁有智慧的巨獸們共同的難題。精靈對它而言,早就已經不是簡單的工具了,同時也是它精神的寄托。
對於像哥布塔那樣離經叛道的孩子,它既憤怒,又無奈,對於耶夢加得那樣的存在,它則既向往,又警惕。渴望與之交流,但又本能地保持戒備,因而在初次遇到耶夢加得時露出攻擊的姿態。
另外,向往、警惕之中,又不乏貪婪。吞噬同類增強自己這一點對於這些活了成千上萬年的古老龍類而言不是秘密。看到耶夢加得時,它也心生覬覦。
水晶龍豁然抬起頭來,它心中隱隱有些焦躁,仿佛大難臨頭一般。它不知已經多久沒有出現過這種心煩意亂的感覺了。這是一種對於危險本能的直覺。
是什麽?究竟是什麽?
火山?在數千年前也許是個危險,現在它能在岩漿中泡澡。地震?那最多震斷衍生出來的森林,對本體幾乎不會有影響。思來想去,似乎也就只要類似耶夢加得那樣的巨獸了。
逃跑這一項一開始就不再它的選項當中,它只能夠被動應戰。這片龐大的森林構築起最堅固的防禦,但也成為了它的累贅。
它將精靈們召集起來,命令它們分成幾支隊伍向不同的方向轉移,它擔心即將到來的戰鬥對這些脆弱的生靈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在最後一支精靈隊伍還未徹底離開的時候,危險就降臨於此。大地一陣顫抖,地面在精靈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被分成幾塊。數條深不見底的裂縫割裂了世界樹森林。無數根須在這巨大的力量下斷為兩截。
驚蟄在擁有超過耶夢加得體型後,當然也擁有了通過共振引發地質結構變化的能力。由他使出來的地震破壞力比耶夢加得所引發的還要略勝一籌。
水晶龍如同紅寶石一般的眼睛中充滿憤怒,還有一絲驚慌。這種能力它見識過,是大蛇耶夢加得的力量,但它這次居然連對手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就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森林!
地震過後,它屏息凝視,紅色的眼睛密切注視周圍,地下的根須也監控著地底的情況,依然沒有見到耶夢加得的身影。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地震?而不是其它生物的襲擊?
很快,它就意識到這並非偶然。一個黑色的小點出現在遠方的天空中,緊隨其後的是眾多同樣的黑點。隨著距離拉近,它看清了來者。
是一群……黑龍。
外形看上去和過去那條被自己驅逐的迪芬爾還有不久前驚鴻一瞥看到的黑龍有些相似。(實際上是驚蟄自己主動離開的)
迪芬爾……是這樣一個種族之中的某個個體嗎?龍類都是由其它普通生物不斷基因突變轉化而來,
像這樣大量個體特征完全一致的龍群還是首次出現。 迪芬爾應該不強,至少對現在的自己而言是如此,可是這種心悸之感又是怎麽回事?水晶龍心情沉重。它自認為在體型接近的情況下沒人是自己的對手,因而它對龍群並不是很警惕。它更擔心的是那個引發地震的未知存在。
未知的巨獸依然沒有露面,天空中卻有幾道亮光閃爍。幾個圓柱形的金屬物體從遙遠之地飛來,落到地面上,綻放出耀眼的火光。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狂風大作,塵土飛揚,幾朵蘑菇雲緩緩升起。世界樹森林在這樣的打擊下又被毀去一大半。
耶夢加得能將石球以超高的速度發射出去, 其破壞力如同當量巨大的導彈一般,而驚蟄也運用了這種類似炮台的結構。不過發射的不是石球,而是小型核彈。
水晶龍被炸懵了,它同樣可以利用核能,但也只是如同核電站那般緩慢、穩定的利用,何曾見識過這種力量瞬間釋放的破壞力。
它已經心生退意,就算這樣必須拋棄“世界樹”這巨大的本體,千年來的積累毀於一旦,可活著總比死了強!這次的襲擊者,不同以往,可怕程度異乎尋常。
沒等它真正下定決心,龍群已至。它們接到的命令就是“破壞一切”,在看到水晶龍時,毫不猶豫地發動了進攻。
一條黑龍咆哮著衝上前去,口中噴出熾熱的龍炎,數千度的高溫令空氣搖曳扭曲,景物也因為光線的折射看上去有種不真實感。
水晶龍無視高溫龍炎,衝上前去與黑龍扭打成一團。戰鬥很快就分出勝負,漆黑的翅膀無力地垂落,在一聲悲鳴中,黑龍從空中墜落。
單個的黑龍對上水晶龍確實只有被碾壓的份,兩條一起上照樣被吊打,三條同樣不是對手。畢竟這不是驚蟄本身,剛誕生的它們毫無戰鬥經驗,再加上身體素質也有所不如,被碾壓很正常。
但水晶龍所面對的是鋪天蓋地的龍群,四五條一起上它就顯露出敗跡,周圍還有數十條同樣的黑龍虎視眈眈。
它意識到自己已經跑不掉了,唯有奮力一搏。身上爆發出無盡的光與熱,那強烈的高溫即便是黑龍的鱗甲都難以承受。它乘機擺脫龍群的糾纏,飛回樹洞中,將神經與世界樹本體連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