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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出一座城》第30章 黃昏終至
  李穆白揮揮手,那本筆記就飄到了手中,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紙頁已經變斑黃,好像已經過了很多年了。
  翻開了第一頁。
  貼著一張黑白照片,看起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裡面的人穿著很像上世紀的風格,最後面的那個男人長相普通身材清瘦,但懷抱著妻子和孩子,身杆挺的老直。
  劉欲。
  是這個男人的名字。
  翻開下一頁。
  ……
  我不知道你是誰。
  但如果你看到這個,就表明我已經死了。
  我的武器和鎧甲留給你,或許會有些幫助,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到現世,請幫我將這個帶給她。
  李穆白默默向下看去,裡面記錄了他的前半生。
  ……
  1979年12月31日。
  元旦前夕,我永遠記得那一天。
  他是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毛頭小子,從省城知名大學畢業卻被分配到了下面區縣最偏遠的鄉鎮。當時的他心中失落,有點年少不得志的情緒。但是情況已經成這樣了,也不能隨意的挑剔,鬱鬱寡歡的生活似乎總是縈繞在他左右,直到他在鄉鎮上的供銷社裡遇見了她,從此他的生活都變得多彩起來。
  那一晚的文藝匯演,她也在下面。
  他用口琴吹奏了一首卡農,他覺得這是自己吹的最好的一次。
  自此之後他每一天都會去供銷社買些東西,有時候明明包裡沒有錢了,他也會去逛一會,隻為看到她。
  但半個月的時間,他們除了算錢和收帳之外,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學校裡活動能說會道,但在她面前就說不出來了。
  他還有些害怕。
  因為她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每次結帳時兩人都有說有笑的,她似乎很開心。
  他覺得自己沒有希望了。
  後面,那男人向她求婚了。
  她拒絕了。
  再後來。
  “劉欲是嗎?回來,你東西沒拿完。”
  他愣了愣。
  “明天新年了,社裡送糖,呐……”
  “嗯,好的好的謝謝。”
  聲音很好聽,比口琴都好聽。
  後面他突然有了和她說話的勇氣。
  生活不像小說那麽波瀾壯闊,有的只是柴米油鹽和那長情的陪伴,他們在一起了,幾年後結了婚,有了小孩。
  很多年後再談起。
  他問她為什麽選擇自己,她說,沒有那麽多為什麽,就覺得他吹口琴的樣子很溫柔。
  她又問他,為什麽後面突然有勇氣和自己搭訕了。
  他說,因為那顆糖,給了他勇氣。
  1989年元旦前夕。
  他出了車禍。
  為了救一個小男孩。
  讀到這裡李穆白心情一黯,可以料想後面他是來到了這裡。
  翻開最後一頁,只有了了的幾行字,還缺了一角。
  它們來了。
  我走不了。
  我感覺自己的記憶在一點點流逝,我將它們記錄在了這裡,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忘記你……
  這一行字寫得十分匆促,在這裡還停頓了下。
  我愛你,
  抱歉,但我可能回不來了。
  李穆白默默合上日記本,心情有些沉重,原以為這上面記錄著這峽谷的信息,沒有想到卻是他對戀人的記憶。
  但是可以確定的一點,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有人來到這裡了。
  記憶流逝,這地下室也沒有打鬥的痕跡,這個它究竟是誰?
  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是為了什麽?
  還有那不詳的箱子……
  望著地上的那一套鎧甲和長劍,李穆白將它們拾了起來。鎧甲看起來損壞的有些嚴重,甲身上布滿了細細的裂紋。
  隨即腦中就出現了一個聲音。
  “叮,發現無主英魂武具,是否裝備。”
  英魂武具?李穆白心中驚訝,想到面板上【英魂】那一欄,他曾經聽彭林談過,這是營地升到三級後,召喚英魂後才會擁有的武具。
  李穆白雖然不清楚有何作用,但對現在的自己肯定不會有壞處,當下就同意。
  那一套鎧甲和長短劍,瞬間就消失不見。
  李穆白凝神靜氣,發現那一套武具已然漂浮在自己的精神空間中。
  冥冥之中感受到自己與它們產生了某種聯系,只是一個念頭就能召喚出來。
  “裝備英魂武具。”
  轟!李穆白感覺自己頭腦一黑,隨即天旋地轉,時空交錯,耳邊響起一片喊殺聲。
  再次睜眼時,以身在城頭,眼前是落日黃昏。
  城下堆滿了屍體,遠處一條洶湧的黑線湧來。
  “劉欲,那些又畜生衝上來了!”
  “擋回去!”
  “擋不住了!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擋不住也要擋!如果怪物突破了,啟明地就完了!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這聲音震耳,離得十分之近,李穆白發現自己的視角變低了,四處觀察了下……自己好像變成了那副鎧甲。
  而這具鎧甲的主人正在浴血奮戰。
  “劉欲!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天門就快關閉了,你快走吧,不要留在這裡白白送死了,回你的家去!有人等著你啊!”一個青年在眼前晃動,不知為何,李穆白覺得這面孔看起來有些熟悉。
  “對不起。”他輕輕念道,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隨即一個士兵舉起重傷的青年,就向著後面跑去。
  “你幹什麽!瘋了嗎!”青年瘋狂的嚎叫。
  李穆白有些不解,可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燃燒了起來。
  “所有進入這裡的人都是為了救人而死,應該有再來的機會。如果啟明地沒了,那這裡再也沒有人會復活了!所以活下去何俘,這裡還需要你!”
  “不要……”
  他轉過身默然的面對著前方洶湧的潮水,身上黑紅的氣焰滔天,此刻城頭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轟!”
  李穆白猛的睜開了眼,全身浸滿了汗水,看著眼前的鎧甲眼中閃爍著,原來這是它的回憶。
  到死都守護著防線……
  望著那具正坐的屍體,李穆白恭敬鞠了一躬。
  ……
  “小子你可以啊!”張屬湊過來拍拍李穆白的肩膀笑道,“我當初可是在這裡溜遍了,除了屍骨就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這次竟然被你小子一來,就發現了這麽大一個地下室,可惜另一邊的角樓塌了。”
  李穆白謙虛笑了笑說是運氣,他帶著眾人過來,大致說了下情況,但卻隱瞞了英魂武具和筆記本的事,畢竟人心難測。
  此刻無論是新人還是老人,看著這滿滿的長弓和箭矢,心中不由的冒出一股安全感。能夠遠距離擊殺,誰願意和怪物硬拚。
  “這箱子的確有些邪乎。”幾個老人盯著李穆白之前看到的那木箱,神情有些摸索不定,看不出所以然來,心中總有不適,但此刻也沒有人冒失的去查看。
  “時間不多了,趕快搬送去城牆,分發給下面的士兵吧。 ”
  “記住,最中間那個箱子不要碰。”陳平大聲喚道。
  “劉欲……我聽前人說過他。”彭林聽完李穆白的講述,看著前面的屍體歎了口氣,“那時候我還只是剛剛進入啟明地而已,他就已經是流傳已久的英雄了。”
  “當時也沒有分為東西兩區,前輩們一心禦敵,這九道城牆也是出自於他們的手筆,後來的人也只是繼承和加固而已,所以也並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但誰也沒有見過他,卻沒想到犧牲在了這裡。”
  “那能不能讓他入土為安。”李穆白沉吟了下說道。
  彭林搖了搖頭,“現在還是留在這好,否則在外面那些怪物都會給你翻出來的。”
  李穆白心中有些淒涼,在這裡,連安眠似乎都成了一種奢侈。
  意念微微一動,撫上了他的雙眼。
  緊緊握住那本筆記,你放心,如果我能回去,一定會帶給她的!
  待全部人走出來後,那地下室的大門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了。
  地下室重歸黑暗,那男人原本已經閉上的雙眼,又變成了睜開的樣子。
  原本緊緊握著的手中漂落出一頁殘紙,上面寥寥草草的寫了一行字。
  記住那個箱子不要碰讓它永遠鎖在這裡吧!不要再回來了……
  但是卻沒有人看到了。
  此刻。
  所有人站立在城頭,峽谷中夕陽下落,黃昏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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