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風瀾做主，讓明可迎戰籽彤之事，大家的看法各不相同。

　　畢竟，在公眾視野中，明可是剛剛晉升鬥尉，顯然只是下級鬥尉。

　　要讓他去和身為上級鬥尉的籽彤決鬥，未免太過勉強。

　　所以有人認為，鬥將風瀾其實已經與靳王府的客卿們達成協議，這次決鬥只是走個過場，堵住幫眾們的嘴。實際戰鬥中，明可會和籽彤裝模作樣，演一出好戲。

　　有陰謀論者，認為風瀾是想借刀殺人，扼殺明可這顆新星。理由是明可是厲棠的表弟，而厲棠和風瀾不是一個派系的。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不知從哪裡打聽到，風瀾其實對明可青眼有加。於是猜測這場決鬥是風瀾要為明可造勢，等明可擊殺對手後，便順理成章地將明可調往中樞。

　　什麽說法都有。

　　厲棠把這些話說給明可聽的時候，明可只是一哂。

　　他覺得，風瀾之所以答應他出戰比他高出兩個境界的籽彤，一是由於厲棠的背書，二是風瀾相信自己的實力。

　　不過在決鬥前一天，傍晚時分，德標突然來到廢宅，帶來一句話:“風鬥將大人想見你。”

　　明可立刻動身。

　　來到分舵駐地，被領到風瀾所在的房間。

　　風瀾背對著他，似乎正欣賞牆上一副山水畫。

　　明可束手而立，沒有出聲打擾。

　　他知道，自己的腳步聲肯定瞞不過風瀾這位鬥將。

　　對方既然沒有轉身，也沒有吭聲，自己也就最好不要多嘴。

　　說不定對方在思考問題。

　　或許對方在裝嗶。

　　而打斷比你強的人裝嗶，無疑是傻嗶行為。

　　半晌，風瀾悠悠地開口:“你來了。”

　　說著，慢慢轉過來，美髯飄飄，目光炯炯。

　　明可向他行了一禮，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風瀾撫髯微笑:“明天就是決鬥，我想看看你的精氣神。不錯，不錯！看來你很有把握。”

　　明可裝模作樣地謙虛了兩句。

　　風瀾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東西，遞過來，淡然說:“這個給你。”

　　明可仔細一看，那像是用黃紙包成的小包。

　　他伸手接過，入手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斷錯誤。

　　這材質絕非普通的黃紙。

　　它比黃紙重得多，更像是某種動物的皮革。有點粗糙，似乎也挺有韌性。

　　而且最奇異的，是它在自己的手心發熱，怕不有五、六十度。

　　裡麵包著的東西有點分量，似乎是金屬。

　　明可好奇心起，想要拆開，風瀾鬥將及時出言製止:“別拆。”

　　明可停下動作，望著他。

　　風瀾鬥將沉吟片刻，說道:“這是一枚符印，裡面封印著我的全力一擊。遇到危險的時候，撕開，丟到對手身上。”

　　明可心中除了感激，還有疑惑。

　　風瀾鬥將解釋了一句:“你前途遠大，有望鬥將、乃至鬥將之上。如果折損在這裡，未免太過可惜。如果明日，不敵那個女人，就用這個給她致命一擊吧。”

　　頓了頓，又道:“我慣用刀，這裡封印著我全力一擊的刀氣。就算是上級鬥校，乃至半步鬥將，若無防備，也可能被一擊斬斷。至於鬥尉，那一定是十死無生。”

　　“你可以跟那個女人好好打一場，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但不要逞強，這東西該用就用。”

　　說完又轉過背去:“沒事了，你去吧。

”　　明可深深行禮，表達謝意。

　　這玩意其實如果真的用來對付籽彤是很浪費的。

　　畢竟是有可能殺死半步鬥將的好東西，用來對付上級鬥尉，就像是對著幾千年前的古董夜壺撒尿，太奢侈了。

　　……

　　回到厲棠的宅子後，厲棠遣人來問，什麽情況。

　　明可回復說，被風鬥將請去講了幾句私話，沒什麽事。

　　躺在床上把玩了一陣風瀾贈他的符印，便早早睡下，養精蓄銳。

　　次日清晨，明可早早起來，站在院中，清醒頭腦。

　　厲棠也起得很早，站在明可身後看了一陣，隨手抓了一團還算乾淨的雪塞進嘴裡咀嚼。

　　半晌，他道:“走吧，我們提前過去。”

　　明可點點頭，便回房重新穿戴，特別是將保命的聚合物裝甲穿在裡面，風瀾贈送的那枚符印放在可以隨時取用的位置。提著劍，跟厲棠出門。

　　決鬥的地點不在城內。

　　東齊國律法，是禁止私鬥的。

　　若決鬥發生在城內，未免讓縣裡的老大人們為難。

　　於是將地點放在城外，是飄花劍派付執事提供的一個小農莊。

　　明可和厲棠先到分舵駐地，匯合了其他打算去看熱鬧的幫眾，以及其他分舵前來觀禮的數人。

　　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一齊往城外走。

　　遠遠的，有架雕花的馬車慢慢地綴在後面，不時有張俏麗的面孔打起簾子探頭出來看。

　　有人認出，那是前舵主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四紅。

　　前舵主夫人必定也在馬車中。

　　她想親眼目睹明可為她的丈夫復仇，這當然是能夠理解的。

　　於是有幾個幫眾自發地後退幾步，跟在馬車四周負責警戒。

　　厲棠一路上很活躍，忽前忽後，和這人說笑幾句，和那人親切交談幾句。

　　明可就沒這個心思去閑聊了。

　　畢竟一會要去打生打死。

　　他倒不至於緊張，只是生死之事，最好還是嚴肅對待。

　　這是對武道的虔誠，也是對對手的尊重。

　　好在，大家也都理解，沒人故意過來和明可攀談。

　　倒是有不少底層幫眾，在明可目光看過去的時候，給他挑一個大拇指，或是捶捶胸口，或是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明可默默地接受了他們的善意。

　　在底層幫眾之間，對明可的風評非常好。

　　畢竟他驟居高位之後也還算善於籠絡人心，沒有下達過不合理的指令，並不討厭。

　　而且又非常年輕，有過搏殺鐵掌幫四當家、五當家的經歷，算得上威名赫赫。

　　就連其他分舵的兄弟都對他相當欽佩，全靳分舵的幫眾則是與有榮焉。

　　只是今天這一戰，看好明可能獲勝的確實不多。

　　一個是積年的上級鬥尉，一個是剛剛晉升的下級鬥尉，只要腦袋正常的人，都覺得上級鬥尉會贏。

　　出了縣城後，雕花馬車上的人也下來，果然是前舵主夫人和她的兩個侍女，繼續綴在大部隊後面。

　　他們又向西走了一兩公裡，就到了一個小農莊。

　　這裡便是飄花劍派付執事的產業。

　　此時，這位鬥校雖然沒有親至，但派了子侄在莊前等候，見到眾人，客套了幾句，便引他們去決鬥之地。

　　他們來到一處平地，似乎是這農莊的打谷場，鐵掌幫的眾人已經到了，來了足有三、四十人。

　　兩幫人劍拔弩張，似乎下一秒就要衝上去一團混戰，氣氛一時非常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