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厲棠來到廢宅,將明可挑戰梅東、並將之擊敗的事跡說出來後,他手下這些弟兄們半晌沒做聲。
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麽好,表情都詭異得很。
梅東是鐵掌幫的五當家,江湖地位大致和大通幫分舵這些香主差不多。
不知不覺間,厲香主的表弟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這才幾天啊!
明可擊敗了鄺小柒等三人,這些幫眾們雖然佩服,但也並不奇怪。
比如德標,他就自認為自己也能擊敗鄺小柒,這沒什麽出奇的。
可梅東是中級鬥尉!
德標就算做夢都不敢想象自己能擊敗梅東。
盡管事實上梅東並不比鄺小柒等三人更難對付。
但他的名氣在那裡,誰敢小覷。
幫眾們更是在想。
明可能在一對一的決鬥中擊敗梅東,是不是意味著,明可也踏入鬥尉的行列了?
那麽,大通幫全靳分舵,是不是又要多出一位香主了?一位年僅16歲的香主?
在短暫的驚奇之後,幫眾們都配合地起哄叫好,賈秀才更是激動得幾撇胡須亂顫,大叫道:“四狗子的仇終於報了!明哥兒好樣的!如果分舵有意擴張,增設一名香主,我絕對投明哥兒一票!”
明可在院子裡自然也聽到了幫眾們的起哄。
但他只是淡淡一笑。
他去廢掉梅東,只是從心行事。
並不是故意要做給誰看。
至於香主的職位,他也不稀罕。
很快,厲棠領著手下幫眾們來到院子裡,一齊來對明可表達敬意。
不論明可的初衷是什麽,他確實為四狗子報仇了,這就讓所有的幫眾都心生好感。
笑鬧了一陣,厲棠自掏腰包,拿了幾塊碎銀子讓手下去買點酒肉回來。
等人散開,後院裡只剩下厲棠和明可兩人,厲棠輕笑道:“你有點魯莽了。”
明可聳聳肩:“我還只是個孩子。”
厲棠瞠目結舌,片刻後捧腹大笑。
笑得直不起腰。
過了一會才站直,帶著忍俊不禁的表情說:“我經常忘記這一點。你平時的言行舉止,都不像是16歲的孩子。你們滄浪星的人都這麽早熟麽?”
明可嘴角抽了抽:“總之我今天控制住了情緒,沒有殺人。對方就算想報復,應該也會控制在一定限度內,不會導致開戰,你不用擔心了。”
厲棠笑道:“你是故意沒殺他?我還以為是當時形勢不允許呢。”
明可道:“周圍有那麽多目擊者,我總不能把整間酒肆的人都殺光吧。而且這又是特殊時期,我如果真殺了人,縣裡的大人們肯定震怒。那時候我就得浪跡天涯,沒法安心修煉了。”
厲棠低頭笑了笑:“其實你想多了。你就算殺了人,我也有辦法保住你……算了,現在說這個也沒意義了。”
“總之,謝謝你。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有替手下報仇,下面一些人原本是有看法的。雖然我有苦衷,舵主不讓我去尋仇,但下面的人可不會管這些。”
“但現在你替四狗子報了仇。雖然這是你自發的行動,但這些人會認為這是我指示的,最終他們還是會感謝到我頭上,間接增加了我的威望。”
厲棠拍拍明可的肩,轉身走向殘破的大廳。
一邊走一邊不無遺憾地想,要是這小子乾掉梅老五就好了……
現在這種程度,給他們的刺激還不夠。
不一定打得起來。
這可不太好。
不打起來,怎麽會亂?
不亂,怎麽有機會混水摸魚?
不混水摸魚,而是默默地熬資歷、等機會,自己要何時才能出頭!
不出人頭地,怎麽弄得到珍貴的高級盈氣石、修煉丹藥?
沒有那些珍貴的修煉資源,怎麽快速衝擊鬥將境界!
話說回來,從沒見過小帥比使用什麽修煉資源。
沒用過盈氣石,也沒吞服過丹藥。
究竟是因為他真的天賦異稟?
還是說,他身上隱藏著絕大的秘密?
厲棠摸著下巴,眼睛眯成一條縫。
……
梅東氣若遊絲地躺在榻上。
鐵掌幫幾個高層站在他身邊。
就連常年不露面的大當家也來了。
杜殺雙目赤紅,垂在大腿旁的雙手顫抖著。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杜殺的情緒正無處發泄,立刻調動鬥氣,想將這手掌震開。
但是那隻手牢牢地抓住他,甚至從掌心吐出鬥氣,限制著他肩部的關節。
讓他動彈不得。
杜殺耷拉著頭:“……錕哥?我忍不下這口氣。”
二當家陳錕淡淡地說:“忍不住,也要忍。這幾天不許你出門,給我好好待著!”
“錕哥!”杜殺的一雙眼睛冒著凶光,“不能就這麽算了!這樣下去,我們都被人小看了!”
“縣裡的老大人發了話,過完年再說。還有2天過年,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許去,”陳錕用金屬摩擦似的尖銳聲音說,“而且,大當家還沒表態呢,輪不到你發表意見。”
“她?”杜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一個瘦削、窈窕的身影站得離梅東最近,柔軟白嫩的手搭在梅東的額頭上。
這麽近的距離, 她總該聽到杜殺的哼聲了。
但卻表現得什麽也沒聽到。
過了好久,她才轉過身,一張豔若桃李的面孔直面大家。
看上去三十來歲,眉梢眼角已有細細的皺紋,但絲毫無損她的魅力。
她先衝最有威望的二當家陳錕微微點頭,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這幾天,誰也不許擅動,不許去替老五報仇。”
杜殺壓抑著,用沙啞的聲音說:“大當家,我們鐵掌幫從來都不是縮頭烏龜。”
大當家的目光一直落在二當家身上,看都沒看杜殺一眼,淡淡地說:“梅東出事,我們都不高興。但這件事,可以說是他自找的,根源在他自己。”
“而且他是在一對一交手中,被修為不如他的人擊敗,那人僅僅是個小孩子。在交手的過程中,那孩子沒有任何違反江湖規矩的地方。我沒有為老五報仇的理由。”
“我重申一次,在這個年過完以前,不許任何人去找那個孩子的麻煩。過完年以後,再議。杜殺,”她的目光終於看向杜殺,“你要管住自己的脾氣。”
“如果你違反我的禁令,別怪我不顧多年的交情。”
杜殺強著頭:“我怕了你?”
“咳咳。”陳錕趕緊咳嗽兩聲。
大當家一雙柳眉微微挑起,用居高臨下的神態看著杜殺,“你可以不怕我,但那幾位大人若是不高興了,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臭蟲那麽簡單。乖一點,別惹事,聽到了麽!”
被形容成臭蟲,脾氣火爆的杜殺竟然不敢反駁,悶哼一聲,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