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前線的將士有很多都是當地招募的,因此真陽城五千將士被屠殺,也多數當地的青壯男子。
不知有多少人因此痛失兒孫,痛失丈夫,又或是痛失父親。
奇襲光化城殲敵五千無疑是對蒙古韃子最有力的回擊,大快人心的同時,宋蒙雙方也都損失慘重。
相比宋軍來說,蒙軍還損失了光化城外囤積的糧草,捷報立刻快馬傳回臨安。
歷史始終是歷史,順應歷史潮流做的事就能水到渠成,陸勝騎著馬隨著大軍浩浩蕩蕩返回鄂州城。
從鄂州大捷到奇襲光化城,這三場戰役陸勝全都是順應歷史潮流,所以無往而不利,然而接下來要做的事卻令他惴惴不安。
“勝!我瞧著你並不怎麽高興啊?”
張長遠不知什麽時候策馬來到陸勝身上,陸勝瞥了他一眼問道:“我為何要高興啊?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發生嗎?”
還沒等張長遠說話,李文勝已經開口說道:“咱們殺敵五千,又燒了光化城外的糧草,據說蒙古前線大軍開始後撤了!這些不都是高興的事嗎?”
陸勝冷笑一聲,隻答了兩個字:“膚淺!”
說罷,正準備策馬往前跑,身後突然有人策馬靠了過來:“哦?這膚淺二字如何理解?”
陸勝聞言一愣,連忙拱手道:“都統製大人!”
一旁說話的張長遠和李文勝也連忙閉上了嘴,汪政率部分兵力回鄂州城,畢竟鄂州城才是眾人的大本營,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
陸勝作為管後勤的運糧官當然要回鄂州城,畢竟鄂州城可是支援前線的糧草轉運中心。
汪政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答話!”
他很想聽聽這個年輕人有什麽新奇的見解,所有士兵都興高采烈的時候,怎麽這個陸勝卻憂心忡忡呢!
他哪裡知道陸勝在為南宋的前途著急,他哪裡知道西北前線就要變天了呢!
陸勝苦笑道:“其一,殺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小的認為不論是殺人,還是被被殺,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更別說殺了五千之眾了,人死了還是得征兵,征兵來了還是要相互廝殺,死得都是活生生的人!”
旁邊幾個人都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汪政沉吟了片刻,又問道:“那其二呢?”
陸勝繼續答道:“其二,燒了糧草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普天之下有多少人餓著肚子,甚至於有許多水旱災害地區有許多百姓活活餓死了,糧草被燒了,還是要征糧的,征糧征誰的糧,還不是要征老百姓的糧,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被餓死!”
一旁的幾個人聞言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們發現陸勝說的話居然有些道理。
“那蒙古大軍後撤總不至於是一件壞事吧?”汪政的腦子已經亂了,原本大捷的勝利到了陸勝的嘴裡全變成了壞事!
陸勝苦笑道:“蒙古大軍不後撤,我們襄樊前線的將士尚能趁此良機打一場漂亮的圍殲,可蒙古大軍如此快速的撤兵,襄樊前線便沒了機會,等到韃子卷土重來,戰爭必將更加慘烈!”
汪政已經聽得目瞪口呆,常人眼中的三大利好在陸勝眼中竟是這樣的存在。
旁邊有一員副將說道:“陸勝,你這話有些危言聳聽吧!”
陸勝卻不否認,只是點頭道:“確實有些誇大害處,但凡事有利有弊,我們不能只看利處,也不能只看弊處,只看利處容易驕傲,只看弊處又容易怯戰!在所有人都看到利處的時候,
總該有個人來看弊處!” “所以你陸勝就是那個看弊處的人!”汪政的眼中放著光,心道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陸勝這小子的才能絕非一般人可以比擬,培養起來又是能獨當一面的邊境大將啊!
陸勝並未點頭,也並未搖頭,卻突然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行軍禮!
汪政愣了一下,連忙也跟著勒住韁繩,周圍的士兵們都不解地看向這邊。
汪政奇道:“陸勝,你這是做什麽,有話就說!”
陸勝正是要借著這個機會提個要求:“大人!小的有一事相求,還請都統製大人允準!”
“你說來聽聽!”汪政見陸勝面色嚴肅,以為是什麽大事,一時間不敢答應。
陸勝卻緩緩說道:“小的要整肅整肅後勤的運糧兵,挑選訓練一批能征善戰, 能護糧的運糧兵!”
汪政聞言一滯,他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你陸勝這麽有本事,訓練出來的運糧兵自然也不差,說不定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
其實南宋時期的運糧兵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士兵,很多都是臨時征用的民夫,只不過鄂州城是前線糧草的轉運中心,所以運糧的隊伍成建制,正規化!
其他大部分地區的運糧兵毫無作戰能力,只出力氣。
陸勝要給鄂州城訓練一批士兵,汪政不偷著樂就不錯了,又怎麽會拒絕!
於是便道:“準了,你擔任副統領之職本就該對你手下的運糧兵負責,只要運糧不出問題,就盡管放手去幹吧!”
說罷,哈哈大笑著策馬往大軍的前陣奔去。
陸勝聞言,嘿嘿一笑,站起身來,翻身上馬!
方才還憂心忡忡的他轉眼間已然是興高采烈,看著張長遠和李文勝目瞪口呆,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陸勝自己給自己要個苦差事,居然還這麽高興!
誰都知道運糧兵裡的士兵們多數都是老弱病殘,青壯的漢子不多,而且多數都是賣苦力。
雖然李福已經竭盡全力將青壯運糧兵招在手下,但依舊不過三成,根本無法形成戰鬥力,陸勝要的這個差事可不就是個苦差事嗎!
兩個人還沒想明白是怎麽回事,陸勝已經策馬向前飛奔了,就像自由地馳騁於疆場。
陸勝當然高興了,訓練一批能征善戰的運糧兵,這就是他的起點,只要他身底下有那樣一支軍隊,他就能鬥轉乾坤,拯救風雲飄搖的大宋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