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眾人吃吃喝喝好不忙乎,卻獨有一老一少置身其外,兩人聊得十分融洽痛快。
孫思邈罕見地端起酒杯:“不!老道可沒有說客套話……好吧,咱們也算熟人了,就別提這些繁文縟節了?老夫敬你一杯!”
余潮:“好!那就算小子得寸進尺了!不過我幹了,您隨意就行!”
“哈哈哈!”
孫思邈大笑著一飲而盡,笑了一陣,突然轉頭180度對右側的張其文說道:
“張縣令,你可聽到了?”
張其文一臉懵逼,他剛才對孫思邈熱情了很久很久,卻沒有得到什麽回應,所以他得應付著旁邊人的恭維,雖然也在聽兩人聊,但並沒有怎麽入耳。
張其文隻好道:“額……還請孫老賜教?”
孫思邈鼻子都快被氣歪了,感情他們兩個在這裡探討解決天花的方案,這位縣令卻沒上心?
孫思邈第一次想對人發脾氣,不過他素來都是與世無爭的淡泊人士,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打張其文的臉是不可能的。
所以孫思邈很生氣,偏過頭去,不搭理張其文了,只顧著低頭吃飯了。
這就很尷尬了。
張其文的臉色比猴子屁股還要紅,看到素來平易近人的孫思邈這麽生氣,他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磨嘰了半天,最後隻好向余潮投去求教解圍的眼神兒。
余潮這麽一個人呢,只要不是深仇大恨或原則性問題,那一般是不會落井下石的,既然孫思邈擺了架子,自己總得緩和一下場合。
要不然真惡了張其文這個縣令,恐怕接下來的事就不好去做了。
想到這裡,余潮便對著張其文,再次滔滔不絕了半個時辰,事無巨細,把之前所說的兩個建議掰開了揉碎了,一股腦灌輸給在座各位。
這樣一來,張其文等人總算明白了——雖然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做的原因,但連孫思邈剛才都那麽說了,估計也壞不到哪裡去,大家夥照著做就行了。
於是,張其文第一個站起來表態:
“孫老,下官不才,也一定謹遵孫老的吩咐去做,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沒有異議吧?”
“沒有……”
“我也覺得此二策可以一試!”
“……”
作為華原縣父母官的張其文都把話說完了,而且還有孫思邈這樣的大神坐鎮,剩下的士紳鄉賢們還有什麽好說的,隻好齊齊附議。
孫思邈正想說話,然後再向余潮討論一些問題和方向,沒想到張其文又跳了出來。
張其文好歹是父母官,堂堂縣令,剛才的情況讓他覺得顏面大失,又丟了面子。
孫思邈是長者,論身份地位更是大得離譜,那可是連皇帝在登極的時候都要請他進宮觀禮的啊,張其文是不敢招惹的。
可余潮不一樣啊!這家夥就憑著不知道從哪裡偷聽來的三瓜兩棗,便討得孫思邈喜歡和看重,更是不把自己堂堂縣令放在眼裡!
這讓張其文很不爽,所以他越過孫思邈瞟了一眼余潮,才道:
“孫老,下官也有幾個建議,不知道該不該說?”
孫思邈直接道:“張縣令有話不妨直說,天花是華原乃至大唐的心腹大患,若想取得成功,自然得群策群力。”
張其文很得意,瞪了一眼余潮,才繼續說道:
“其一,長安乃是天子腳下,天下名醫薈萃,而華原畢竟只是一個小縣,赤腳大夫倒是挺多,所以下官認為,
孫老應該想辦法號召天下名醫來我華原,共襄盛舉!” 孫思邈想了一下子,問:“那該以什麽名義呢?”
這又不是過鄰居家串門子那麽簡單,路途艱辛,人家名醫聽你一聲招呼就屁顛屁顛趕過來啊,總得有個正式的名堂才行的。
張其文立馬指著余潮,道:
“自然是他了!余潮,你不是說可以解決天花的問題麽?想必你不會介意吧?”
聞言,孫思邈便有點為難了。
孫思邈是認為此事尚未得到驗證,理應做得穩妥一點的,你不能說我這裡有辦法能解決天花了,大家快過來看快過來學啊——如此嘩眾取寵,如果事情最後出了偏差,余潮恐怕就無顏苟活於世了!
只是孫思邈又覺得余潮這個人肚子裡還是有貨的,從他所說的兩個建議就可以看出來,所以孫思邈最後還是鄭重地征詢余潮的意見:
“余潮,你認為如何?恩……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如此,就不是你我能率性而為的了,你可明白?”
孫思邈怕余潮年輕不懂其中深淺,還特意提醒了一下。
余潮雖然年輕了點,兩世為人加起來都沒找過四十歲,可他還是明白的,張其文這個縣令無非是看自己不順眼,想把自己推到台前罷了。
這叫捧殺!
換成一個只會吹牛皮卻有點碧數的人來, 恐怕還真會被張其文嚇住。
然而余潮一點都不慌:
“我也覺得張縣令此言不錯,既然要做,自然是要大張旗鼓來做,人多力量大嘛!”
余潮這話一說,倒是讓在座的人有點刮目相看了——這要麽是一個真正的狂徒,要麽是一個徹底的小人!
畢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能撐住,這本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士紳們沒有急著說話,他們在等,等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張其文也沒辦法分辨余潮這廝是死撐到底還是胸有成竹,隻好又瞪了他一眼,對孫思邈悻悻道:
“既然如此,那就這麽辦吧!另外,如此大事理應上報朝廷,估計還能得到朝廷的額外支持,那孫老和下官聯名上書,孫老認為如何?”
孫思邈隻說了一個字:“善!”
“張縣令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對,老成持重,簡直是我輩風范!”
“……”
孫思邈只是說了一個字,可士紳們就不一樣了,猛拍張其文的馬屁,也不怕拍著了馬腿。
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談到這裡,酒宴也差不多了,似乎也該散場了。
被眾人拍得十分舒爽的張其文正想做一個總結發言,可余潮又跑出來打岔了,只見他對張其文問道:
“張縣令,學生尚有一個疑問,還請張縣令解惑?”
開什麽玩笑,你剛才倒是出盡風頭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多大功勞呢!可是我還有一個比沒有裝!余潮心裡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