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
長安的天氣仍然酷熱,夏初的水災已然消退,而經過大唐各級官府的努力,滯留在長安的災民們也得到了比較妥善的安排,絕大部分都遣返回原籍。
這些多災多難的災民們踏上回家的路程之前,得到了大唐天子特別禦賜的禮物,那就是每人一杯冰水,外加少量冰塊。
這點東西其實聊勝於無,一杯水一口就喝完了,一塊冰塊又能含多久?
不過這些災民可不知道長安城裡最近的新鮮事,好多店鋪都在售賣冰水和冰塊,而且就算知道也不關心,所以災民們仍然對無比慷慨的皇帝陛下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者不在少數。
當然,有人哭就有人笑,比如余潮。
余潮並不是無心無肺之人,他本來就是災民中的一員,所以他在征得老娘那個守財奴的同意之後,去官府捐贈了一百貫財物,主要都是些粗糧陳糧,好歹讓可憐的災民們多一口吃的。
順手做了一件好事,余潮很快就把精力收回到自己身上。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余潮的收獲還是巨大的。
首先,他的私人小金庫已經擁有了100余貫的存銀,因為幫助災民的錢是老娘出的,余潮的理由很簡單,為老余家積善積德,余氏便二話不說,高高興興地就把錢捐了。
100貫,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貞觀初年物價極低,一百貫算得上一筆天文數字了,要是余潮願意,他直接就可以做一個安安穩穩混吃等死的土財主。
以上這些真金白銀只是表面上的財富,余潮真正的資本,潮流指數卻積累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自從公開了製冰之法,余潮便開啟了新的潮流事件——製冰之法,到今天已經獲得了一筆可觀的潮流指數。
加上之前攢的,余潮現在已經擁有50余萬點潮流指數,乃至於余潮都懶得記那點零頭了。
之所以如此順利,說回來余潮還真得感謝李明,要不是這位老哥前前後後的支持,余潮母子倆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角落裡蹲著呢。
哪有現在的好生活,有清靜的小院住著,有銅錢和糧食,余氏還作主在外面買了兩個小丫頭回來!
為此,余氏僅僅花費了600文!外搭一口袋粗糧……老娘這個人,也沒啥文化水平,給人家起的名字分別叫做“大丫”和“二丫”。
某天夜裡,余潮滿身疲憊地回到家中,正想上床睡覺的時候,被窩裡居然有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當場就把余潮嚇得連滾帶爬,跑過去找老娘質問。
余氏一句話就把他噴了回來:
“滾滾滾,你小子別以為能賺錢養家了就了不起,老娘還沒死呢!家裡的事我做主,那是二丫,我買回來的,以後就是你的人了!”
余潮:“……”
沒辦法,余潮隻好捏著鼻子認了,沒膽子回去面對一雙明亮中卻帶著驚懼的眼神,最後隻好在院子外面應付了一晚上。
本來這種買賣人口,以人為牛馬的封建糟粕,余潮這麽一個三觀奇正的大好青年自然是拒絕的!
想想,主人在家,什麽粗活細活都不用乾,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這不是比後世的死宅還要廢麽?
余潮表示自己做不到,也不忍心,但第二天發生的事情,卻讓余潮改過自新了。
余氏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居然在小院喝了一晚上的西北風,當場大怒,嚷嚷著要把二丫趕走,二丫嚇壞了,
抱著余氏大腿哭得死去活來,還給余潮磕頭,磕得小腦袋都破皮流血了…… 這可是大唐啊!
無數奴婢仍然頑強地存在於大唐的每一個角落裡,上至皇家,下到鄉下財主,哪一個沒有一兩個奴婢?
二丫今年才八歲!
她在短短一天經歷了忍饑挨餓、被父母親手買掉、吃上了第一頓晚飯、為主人暖第一次床……
如此,小小的二丫第一次看到余潮,頓時嚇壞了,在被窩裡一動不敢動,等著主人的第一個命令。
因為她知道,從父母接下大主人的錢糧的時候,她的生命已經完全屬於一戶姓余的人家,具體點說就是余潮。
但二丫萬萬想不到,她的少主人居然一看到她就跑了,跑去哪裡不知道,更不知道少主人一夜未歸,在小院呆了一夜……
事到如今,余潮實在是沒辦法了,他這時候才知道二丫要是被老娘趕出去,等待她的將只有兩條路,要麽被官府抓住打死,要麽被壞人抓去再賣給青樓……
“娘!你凶什麽凶嘛!人家才多大,你嚇壞二丫了!”
余潮大聲嚷嚷著,然後趁著老娘的魔爪還沒伸出來, 拉著二丫便落荒而逃。
余氏在背後大聲招呼:“你這臭小子!記得回家吃飯!要不然削死你!”
余潮:“知道了!”
好不容易跑到大街上,余潮看著二丫,說:
“二丫,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二丫仰起頭,一臉崇拜:
“恩!主人!”
“叫……少爺吧!”
“少爺!”
“乖!”
就這樣,余潮第一次享受到了封建社會人上人的優越感,畢竟在一個滿眼只有你的小姑娘面前,男人的雄性特征簡直無限放大,就差再喝一點,然後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了。
不僅於此,當余潮享受到二丫在生活上無微不至的照顧之後,他很快就墮落了。
從扭扭捏捏,到欲拒還迎,到從善如流,余潮這個口是心非的家夥,僅僅花了一天的時間!
這不,余潮今天便閑得發慌。
潮館已經不用他操心了,自有夥計在折騰,因為余潮早就分了一點乾紅給那兩個全職的夥計。
余潮又不用讀書上學什麽的,自然有空,他躺在一張涼椅上閉目養神,旁邊的二丫滿頭大汗,卻在努力地為她的少爺搖扇乘涼,偶爾還為余潮整理一下鬢角凌亂的發絲。
一個敢服侍,一個敢享受,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美好。
余潮突然睜開眼睛,問道:
“二丫,你喜歡長安嗎?”
二丫楞了一下,然後更用力地為余潮搖扇子,道:
“原來少爺和二丫一樣,也不喜歡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