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得技能的程誠最終選擇了精神力探測。

　……沒辦法，他一個連世界背景都還沒明晰的，除了這個辦法好像也沒有別的招兒了。

　當然，精神力探測，不是真的要程誠自己去找到地方，而是他準備像上個世界找坐騎那樣，找一個合適的對象，看看能不能從這個生物的記憶插件裡找到點有價值的東西。

　這些所謂有價值的東西，其實就是世界背景……

　然而首先還是要找到合適的選項才行。

　和之前一樣，程誠選擇讓自己的精神力分成數目眾多的細絲，朝著陸地尋了過去——很可惜，這個方向只找到了這麽兩條路，所以說想要找個合適的對象，也就是這兩個方向的節奏。

　程誠把精神力匯聚起來，讓分了一堆的觸角聚成兩個觸手樣的東西，朝著這兩個可能的方向探了過去。

　將近飄動了幾百米，在這兩條幾乎呈現九十度角的道路上，他居然愣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最誇張的是程誠的視線范圍、包括精神力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居然任何建築物都是看不到的！

　什麽建築物都沒有，海岸旁邊居然會出現這種情況?

　開始感覺不妙的程誠思考了兩秒鍾，開始發覺問題。

　他正要把精神力撤回來，往監獄裡探，卻又想到了自己現在卑微的處境，於是他乾脆將錯就錯，繼續順著這個方向查探了下去，很快他就跟著這個方向找到了盡頭。

　海岸和綠化的盡頭，是和程誠所看到的黃土高原類似的景象——按照正常道理來講，差距這麽大的兩個場景，應該是不會離得這麽近的，甚至這個變化也太突兀了，正常情況下，中間應該有一個草原的綠化緩衝帶。

　程誠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略顯絕望的答案。

　所謂的越獄，其實只是個笑話，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個小世界——結合上偏玄幻的中武、降到低武范圍的世界觀……

　恐怕這裡又是一個被套起來的小世界，和剛醒過來的時候待的地方差不多的那種。

　這真是個絕望的話題。

　程誠苦笑著讓自己的精神力觸角繼續向前，很快他看到了一處人類聚集點——離近了一看，果然裡面有自己熟悉的臉，光是憑借著這一點，程誠都能很快得到答案。

　觸角略過這群人，繼續對著一個方向向前——另一個方向的觸角已經與之合並了，因此現在只剩下這個視角觀察。

　而這個方向的盡頭，如程誠所料，真就是透明的屏障。

　……這下事情大條了。

　程誠還以為這是直接越獄了呢，結果只是從監獄出來，到了一個更大的監獄……

　略顯尷尬。

　程誠把精神力觸角收回來，看了看面前的屍體，覺得這哥們可能是要做個無名氏了。

　他搖了搖頭，乾脆把魚竿扔下，走向了之前的通道。

　靠近一點，到了將近通道口的位置時，他就著這裡坐了下來，然後再次伸出了精神力觸手。

　獄警先生的電話對面說，會派人過來解決監獄倒閉的事情，現在就是得等這些人來，再看看還能不能有轉機了……至於獄友們，呃，應該出來就挺開心了吧，程誠也沒辦法隔空喊話安慰他們，只能盡力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找到把世界打碎的辦法了。

　現在，還是要等。

　……

　監獄裡此時堆滿了人。

　除去已經打包好行李的獄警先生、以及一直在監獄格子裡待著基本沒動的剩余犯人，還有化工廠的一些工人之外，現在這個地方又站了很多身著白衣的人——他們的衣服罩得非常嚴實，因此程誠也分辨不出男女來。

　說這些人把監獄擠滿了可能有點兒誇張，但是他們現在站著的，最靠外面厚重大門的那個街區，確實已經塞滿了白衣人。

　白衣人的數目之多，已經快要將近千人了。

　這些人都是幹什麽的呢?

　把精神力湊得再近一點兒，程誠很快聽到了領頭梳著馬尾的男人和獄警先生的對話。

　“你是說，今天早上例行查房的時候，全部查了一遍，發現整個監獄的人都少得太多了，你就立馬回去報告了?”

　“是的，確實如此。”

　提著行李的獄警先生和這位看起來像是行為藝術家的領頭人對話的時候，居然絲毫不顯怯意。

　“那麽，昨天晚上查房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犯人數目的變化?”

　“沒有，昨天晚上查房的時候所有人都在，也沒有任何欄杆上的缺口。”

　“看來是在昨晚上查過房之後，才開始正式行動……大門沒有絲毫被推開的跡象，所以就只能是從那個給妖聖開的通道出去的了。”

　“給妖聖開的通道?”

　獄警先生疑問一句。

　“對，就是送他進來的那條金屬通道，其實那裡的通道在送他進來之後沒有關閉，甚至另一邊的洞口轉移到了一個更適合逃脫的地方，甚至在他待了第二天的時候，還多設了好幾個出去的方向……”

　得，那個轉折點為什麽能有這麽多個方向可走，答案這就出來了。

　“那這通道你們開的，不關我的事兒了，我這能走了嗎?”

　獄警先生這目標定的很明確，就是被辭了要走人。

　……不過說起來，就算是從大門口越獄的，跟他一個每天都好好動手關門、剛入職沒幾天的獄警也實在不能扯上什麽關系。

　“麻煩您多提供點線索，可以嗎?比如說之前犯人們有什麽反常的現象……還有有沒有不經意間發現什麽工具?”

　獄警先生換了隻手提行李:“這個語氣就對了嘛，我都已經被辭了，又沒義務回答問題，當然要用敬語說話才算數……唔，之前的反常現象，有，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都覺得他們精神狀態很糟糕——雙目無神，全部都是一副表情，甚至就連坐姿都沒什麽區別，感覺像是被關的太久了，出現了什麽集體精神失常一樣。”

　“……對了，你提到的工具，我是一件也沒有發現，只看到他們在和平時一樣工作，還有運動。”

　“前獄警先生，麻煩您說話稍微嚴謹一點。”領頭的低馬尾男人無奈地搖搖頭，“和平時一樣，您恐怕還沒見過幾次平常是什麽樣的，用這個詞語不太合適吧。”

　“呃，是沒有見過幾次，不過工作確實是挺認真的啊。”

　獄警先生比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態度，覺得自己甚至還不如這些囚犯們認真呢。

　“好吧。雙目無神，集體精神失常……”

　低馬尾的男人右手提出一張a4紙來，左手往紙上一抹，這紙上就多出了一張照片的樣子。

　照片裡的獄友們一個個的都有著基本一致、看似非常平靜麻木的表情，但是眼底深處卻閃動著灼灼光芒——當然，這點光芒並不是很明顯。

　“是和這個看起來很像嗎?”

　留著藝術家扮相的男人如此問道。

　“差不多，比這個還嚴重點，這裡面動作幅度不是很一致——我看到的精神狀況很成問題。”

　“那就沒錯了，看來前天就開始策劃越獄……這次還有一個妖聖在後面給他們確保安全性，能逃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低馬尾男再次搖頭:“你知道嗎?這張照片是特殊監獄唯一一次大型越獄事件之前，我們一個老牌獄警從查房的膠底相機裡面找到的照片……三年之前就沒有膠底相機生產了，其他相機和錄音設備又會破壞這個小型空間的平衡，所以我們後來就沒有再填設錄音儀器和留存攝像的儀器，這次大型案件，越獄參與人數九百七十四人，直接撬了門出去，案件的領導者被叫做‘醫生’，以前是被冤枉進來的，之前還有人做保，想把他保出去，但是這次案件發生、死了五十個獄警之後，那個做保的人就直接被去了職位。”

　……醫生，確實像是個瘋子。

　程誠這次越獄行動，一個人也沒有死，出來的人還更多……大概比較起來更成功些。

　不過，和醫生一個瘋子比這個，好像也沒什麽意義。

　“這種表情，基本就能代表臨走前的瘋狂，醫生之前曾經教過不少人，擺這個表情假裝心理疾病——然後當時的心理疾病還很少見，我們的老獄警就沒看出來這個事，最後……最後才會被他用這個借口擺了一道，對了，除了五十個獄警之外，死的還有三個從外面請來的心理醫生，一共請了三個，全都死在了這裡。”

　死了這麽多……怪不得現在就剩下一個獄警了。

　程誠非常能理解來應聘的人，惜命的精神，以及監獄倒閉的先決條件。

　“人手不充足之後，本來就已經打算關閉監獄了……”

　獄警先生搖了搖頭:“我的問題都回答完了，能走了嗎?”

　看他的樣子，估計是要趕著去參加下一場面試。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啊！這都折騰倒閉好多公司了，被迫辭職無數次了，還是堅持要繼續求職……

　程誠有點心疼他準備去的那家公司。

　也不知道準備好倒閉了沒有呢。

　低馬尾完全沒理他，繼續感慨:“但是由於監獄裡面不穩定分子實在是太多了，我們不能確保、讓每一個從特殊監獄出去的人都得到及時的監控，所以乾脆繼續關著，加固監獄之後，問題變少了，本以為能直接關死一批人，那個時候再趁機打開監獄，把所有人放出去，結果……”

　“不就是個計劃提前的事兒嗎?”

　獄警先生很不理解他的唉聲歎氣。

　“本來都打算放出去了，不如直接放出去算了呢，反正關著你們又浪費人手、又浪費錢，就上面那個手工藝的小廠子，恐怕也賺不了多少錢，為什麽不直接放走他們?”

　他這句話可算是替程誠問出了疑惑。

　“找不到理由，而且當時正逢……”他指了指上面，似在暗示什麽，“……換了一個不差錢的主，說是做得不對就關著，其實吧，都知道這裡面積了很多陳年的冤假錯案，但是沒人管這些冤假錯案，都只顧那些大的，因為條例迅速更改犯了事兒，結果被抓的這些，根本算不上什麽大頭，就算是最大的越獄案件，也根本不到引起轟動的程度。”

　不差錢，程誠也很想不差錢。

　可惜他生前做不到、死後就算是做到了，也沒給他承諾復活，所以賺錢對他來說已經莫得意義了。

　“這樣啊，既然如此，不如一直關著呢，為什麽突然又說要放出來了。”

　“放一個面子給妖聖……聯合國恐怕真不夠人家一隻手打的，不妥協還能有什麽辦法。”

　“欺軟怕硬唄！這我知道。”獄警先生迅速進行搶答，給低馬尾男人噎了一下之後，又道:“我現在能走了嗎?我真不知道什麽東西，你們什麽設備都不給帶，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行，你走吧……”低馬尾男人歎了口氣，“出口和入口是一個地方，廠子的廠長辦公室大門就是……”

　嗯，切入點有了。

　看著獄警先生提起自己行李就往外走的身影，只有一道精神體的程誠愣了一秒種之後，把這一道分成了兩根，然後一根附到了獄警先生的行李上，另一根繼續飄在原地，等待著領頭的馬尾男能再透露點有用的消息。

　“不管怎麽樣，咱們先查查看吧。”

　馬尾男一揮手，所有的白衣人井然有序地行動了起來，有的排成隊伍走向更深的街區， 有的就地取材蹲在原地就開始研究鐵欄杆的斷口……

　這邊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有什麽收獲了。

　於是程誠把注意力的重點又轉移到了另外一邊的獄警先生身上。

　此時的獄警先生已經踩在了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程誠的注意力轉移的正是時候，再過一會兒他就走到地方，程誠就沒辦法觀察清楚了。

　很快，獄警先生走到了掛著廠長辦公室牌子的房間，禮貌性地敲了兩下門之後，沒等門後面傳來什麽聲音，他就直接打開了門。

　門裡並不是什麽辦公室——但是也並非什麽無人區域，因為這裡正對的是一個類似大廳的地方，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很有辦公的氛圍，看起來像是個公司。又有誰能想到，這扇通向大廳的門裡，裝了一所監獄、甚至是直通監獄呢?

　程誠反正是想不到的。

　不過對於他來說，其實也不是想不想得到這回事兒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