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很快還是結束了。

　因為在霧氣籠罩在程誠視線之中的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個熟悉的握力，被抓起來仔細觀看的時候，他才發現抓住自己的人，正是白光。

　白光此時的衣服已經被撕扯出來好幾個口子了，看起來缺少了不少扣子。

　其中包括程誠最開始擔任的肩章——他剛想著自己是不是要被綴到這件衣服上面跟著打仗了，整隻紐扣就直接被扔進了口袋裡面，外面是兩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對話。

　“這個東西，對你來說恐怕並不是什麽好東西，霧氣看起來是很美，可是……”

　“我都知道，這些事情早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知道了，所以你沒有什麽必要說第二遍，這些個事情，我都是知道的。”

　這個更熟悉一點的聲音，略微剛硬地說出了這麽一番話。

　“我知道，你肯定都學過，所以這只是我的自作多情而已，之所以要多說一遍，並不是因為別的，主要只是，我是你的長輩，在這裡就不能讓你一個人挺著。”

　“那你跟我說這些，多說幾遍能有什麽作用呢?”

　確實，語言是一種最有力量、也是一種最無力的支援。

　說話要是能夠解決所有的困難，那程誠肯定早就說了，可是並不能——好吧，這其實並不能夠當做是他社交恐懼症的解釋。

　不過很多時候，他也想過，一個靜默無聲的世界，是不是會更吸引人。

　答案其實是否定的，畢竟動和靜都是相對而言的東西，要是一個世界完全都是沉默的，世界之中的動和靜、就是另外的概念了。

　所以這些事情……再怎麽樣，也就是想想就罷了的。

　“確實是沒什麽用……”

　來自於康恩的聲音頗有些啞口無言的意思。

　“那就不必說了，反正所謂的讓我不要一個人挺著，也就是嘮叨一些基本無用的廢話，這些話其實是不說一樣的，所以你可以一直沉默下去，什麽也不用管。”

　白光的反擊絲毫不留情面，他的對話之中並沒有什麽對長輩的尊敬之類的東西。

　這一點上，程誠對於這個主角還是很有好感的，但是想想這個主角有可能是大佬，他就覺得自己不太好，甚至完全沒有什麽想要發展友誼的想法，也是多虧現在的身體是個紐扣，想跟大佬對話都沒有機會，不然還真指不定會乾出什麽事情來。

　“……”

　康恩沒有再說話。

　不過從這一段簡短的對話裡面，很輕易就能感受到，剛才略微蒙蔽住了程誠視線的霧氣，其實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所以現在還把沾滿了霧氣的程誠揣進兜裡，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當然，這事情是白光自己決定的，程誠也沒有什麽反對的意思——當然她也並不能反對，不過這事情白光自己都不是很在意，所以確實沒有什麽康恩越俎代庖的可能。

　“就這樣吧，打起來應該很快，畢竟那邊也就是臥底，我們的臥底比他們多，這仗本來也是沒法子打起來的。”

　唔，可以有的。

　之前暗哨直接住在居民區裡面的明顯結論，此時終於還是被白光親口證明了——聯邦確實有很多臥底，所以那暗哨估計也就是整個關系網裡面微不足道的一個，僅此而已。

　“確實如此，這場仗本來也不該打起來的，但是既然都已經打了……”

　“我知道，一定會贏的，你不必掛心，帶你過來，其實並不是真的需要什麽指揮，而是為了多一個背黑鍋的人而已。”

　白光再次毫不避諱的展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我就知道。”康恩的聲音很是無奈，“下次要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能提前告訴我一聲嗎?也沒必要真的商量，好歹是要告訴我一下的。”

　這都已經這麽乾脆了，甚至都不用商量……

　“嗯，盡量提前告訴你……不過我覺著你應該是很熟練的了，沒必要仔細說，所以就沒有具體說。”

　“下次說一下?”

　“盡量，盡量。”

　……

　兩個人對話結束之後，外面又一次進入了平靜，一時之間，唯一的聲音也就是程誠自己心裡，給倒計時的聲音配上去的時間倒計時聲音。

　在他被拽進白光的褲兜裡面時，已經只剩下兩個小時出頭的樣子了——這已經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了，所以真的要煎熬起來，以一個數秒的形式度過，也還是沒有那麽舒服的。

　主要是內心已經因為倒計時跳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正常頻率，還是因為倒計時即將結束，所以下意識讓自己聽到了鍾表轉動的聲音——這一點還是很值得商榷的。

　他只是感覺到時間一滴一點的過去，倒計時越來越接近0。

　一個小時。

　三十分鍾。

　二十分鍾。

　十分鍾。

　最後十分鍾的六百秒，大概是因為在這裡面有點無聊，所以這一小段時間裡面，程誠甚至都是數著秒過去的——數秒的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格外迅速，但是又那麽的緩慢。

　最後三分鍾，程誠終於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的風——他剛才被放進去的衣兜，正就是朝上方開口的。

　這個風說明，白光打開了衣兜，衣兜裡面只有程誠這麽一枚紐扣，所以很明顯，他要拿的東西就是程誠這枚紐扣，沒有任何問題。

　程誠的心跳如同擂鼓，越來越快。

　但是很可惜，一秒一秒的數過去，十幾秒鍾過去之後，依然只有涼風往程誠身上刮，再稍微敏銳一點的感受，就是涼風刮過來的速度很快，僅此而已。

　十幾秒鍾很快就過去了，但是白光卻並沒有把手伸進衣兜裡面，把程誠拿出來。

　相反，在程誠經歷了那十幾秒之後，他直接把衣兜給關上了……

　剛才舒服的涼風瞬間也就沒有了，世界又一次在可能出現轉機的時候，並沒能夠出現一個轉機，而是直接把轉機的大門直接焊死了。

　程誠的心情失落下來的時候，時間還剩下最後一分鍾零三十秒。

　衣兜再次打開了，但是隨之傳來的涼風並沒能夠像上次一樣讓程誠心神澎湃。 www.uukanshu.net

　他甚至對於這股涼風無動於衷了起來，完全沒有重視一開就是三十大幾秒鍾的衣兜，而是自顧自地繼續數秒——數完這五十多秒鍾，也就直接從這裡離開了。

　然而，在數到第五十四秒的時候，兩分鍾之前就應該直接把程誠帶走的手，伸進來捏住了他。

　捏住程誠之後，手還在扭扭捏捏，程誠卻是依然沒有半點激動，甚至還有點……無動於衷。

　扭捏了足足二十多秒鍾之後，手終於還是把程誠拿了出來。

　然而，他剛把這枚紐扣拿出來，要遞給對面的人，說句話什麽的時候，紐扣的周圍卻是出現了一圈扭曲的光環，整個世界的進度也直接停滯了下來——紐扣直接消失在了圈裡面。

　倒計時結束了。

　一個清淺的聲音歎了口氣。

　“原來我年輕時候這麽優柔寡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