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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國》第176章 父與子
  冷水自鐵欄上灌下,順著鐵鏽在地面的石縫裡凝作一團灰色的灰泥。
  青年自深沉的黑暗裡抬起頭,鐵鏈晃動,奇怪的聲音不斷從鏈條彼端發出,他閉上眼睛,滿頭的灰發在一瞬間散發出淡淡的白光,白光自昏沉黯淡的鐵門小窗內透出,在陰鬱的地牢裡顯得尤為神聖,這一幕本該能吸引無數視線,但牢獄裡的其他人卻都默默地待在原地,離鐵門最近的是一個老人,雙眼渾濁,在聽到什麽聲音之後他微微地抬起頭,試著睜開眼睛,在某一瞬間,那雙濁目的至深處掠過一絲怪異的猩紅。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身體漸漸蜷縮起來,很快就變得冰冷而堅硬起來。
  晶瑩的冷水不止,將青年身下的乾草堆都沾濕了大片。
  “北海,”青年閉上眼睛,光芒也緩緩消散開來,鐵鏈在一陣顫抖之後恢復了平靜,他收了收身子,盡量舒服地靠在石牆上,念出一個又一個詭秘又玄奧的名詞,“萬法,多梅甘爾,利維坦,議會,鐵奧,團長,凱特,雷蒙,薇婭,蒂娜,羅德,艾澤蘭斯,遠古,血脈,西澤——”
  在說到最後一個詞時青年原本平淡的情緒忽然被打破,他猛地睜開眼睛,那雙眸子裡的怒意幾乎要化作實質的火焰將整個牢獄都化作滔天的火海:“西澤......西澤!!!”
  他面目猙獰地伸出手,似乎那個名叫西澤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乾枯而憔悴的十指瘋狂地扭轉彎折,在幻想裡那個名叫西澤的少年已經在他面前被他親手撕成了無數碎塊,屍體正在地面上散發出濃鬱的血腥氣味,就連白骨上的筋血都被撕咬得只剩下斷裂的肉條。
  就像野獸在困籠中懷著悠遠的恨意不斷詛咒自己的仇人。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牢獄之外傳來,青年閉上眼睛,原本猙獰的面目上忽然流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向後坐了坐身子,鐵鏈晃動得像懸崖上的吊橋,乾草堆漸漸掩住聚成一團的清水,灰塵四散而起,他屏住呼吸,此時在青年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一毫之前的猙獰,他做出一副淡然的表情,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一絲細微的愉悅,好像進入監牢的那人是自己好久不見的摯友,帶著禮物來探望自己這個早就被世界遺忘的家夥。
  吱呀聲響起,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青年面前,他抬起頭,用那張病態蒼白的臉打了個招呼——
  “歡迎回來。”
  丁萊教授站在他的面前,臉色鐵青。
  “終於,要來審判我了嗎?”
  ——————
  “登基的第二天,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硬要說改變的話,此時的我無比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正身負重擔,比以前還要重的責任,以前我背負的是整個血鬼家族,而如今我背負的則是一整個國家,兩者不可同日而語,厄洛絲和輪亥也有了第一次接觸,她對牠們的印象好像不壞,我試著告訴她不要對輪亥抱有過高期待的時候她甚至反駁我說父親你什麽都不懂。”
  筆觸到這裡有了一些停頓,看樣子就算是偉大的開國皇帝倫瑟先王也會被家庭小事所困擾。
  “但,我還是沒有放棄,輪亥是不可信任的,貝奧武夫家雖然從混沌時代存活至今,但那些秘密他們卻早已一並拋棄在了混沌時代裡。他們做的是對的,無比正確,我甚至開始佩服混沌時代裡貝奧武夫家的領袖,龍血族人一直被世間傳說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者,但在混沌時代裡反而是他們做出了最為精準的選擇,這也是為什麽其他家族全部隕落在了混沌裡,而貝奧武夫家能以渺小的姿態一直存活到現在,我邀請他們入駐我的國家,這一代的貝奧武夫家主很好說話,過程倒也沒有什麽可以描述的地方,家主也明白漆澤不是什麽討人厭的地方,對此我心懷驕傲。”
  西澤已經幾乎能看見倫瑟臉上雀躍的表情,在表達開心這種事上倫瑟從來不會吝嗇,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會繼續去找他們,雖然到現在為止我只找到了貝奧武夫家,但我相信那些人是不會消失的,大不列顛的家族終究會在這樣的未來齊聚,我這樣相信著。”
  最後一段話倫瑟下筆很沉重,同時也透露出了某些奇特的信息——
  “就算輪亥從中作梗,我們也依舊存在。”
  午後的風掀過書頁,留下些許自然的味道,那是湖泊,那是冬日,那是松柏,那是薔薇。
  西澤合上筆記,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自己當初在圖書館底下選擇這本筆記的想法是渴望從其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最起碼要知道倫瑟對自己做了什麽,對自己的想法又是什麽,自己身上的煉金矩陣到底是什麽構成,文克威爾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但從他打開筆記看見第一篇日記的那一刻起,西澤就知道自己應該絕不可能從這些記錄裡脫身了。
  這是第二篇日記,和第一篇相比,這篇中出現的一些名詞對西澤而言熟悉了很多。
  貝奧武夫,厄洛絲,輪亥,混沌時代。
  人類在混沌時代之前發起了一場足以毀滅世界的戰爭,在戰爭發起以後,各個國家沒有一個能夠從其中脫身,人類的文明自此開始出現斷層,無數珍貴的技術和資料遺失在了被稱作混沌時代的時代裡,直到從未顯現過姿態的神明,輪亥出現,並為人類提供了魔法以後,人類才得以走上正軌,教皇國建立,以教皇國為軸心的西方世界漸漸擁有了雛形,直到這一刻,混沌時代才標志結束。
  教科書和輪亥對混沌時代的記載是:這是一場淹沒了整個西方世界的時代。
  而那時的東方也不安寧,戰火四起,死傷不斷,各國的軍隊自大洋和陸地上橫行,卻沒有一個願意穿過北海進攻已經身處自我毀滅邊緣的西方世界。
  人們經常在茶余飯後談笑說,如果不是那時北海的兩隻怪物還有著十足的威懾力,說不定自己現在都該姓葉了,有趣的是,在西方從混沌中複蘇,倫瑟斬殺海怪開始,東方的帝國卻又開始因為輪亥諸神而心懷忌憚了,這不得不說天佑我國,天不該亡。
  震旦帝國的那位皇帝姓葉,名夏龍。
  人們說他就和名字一樣,是一條正值盛夏的龍,他在東方騰飛盤旋,就連西方都能看見影子。人們經常傳說
  西澤低下頭,久久地凝視著日記的最後一段話。
  “就算輪亥從中作梗,我們也依舊存在。”
  倫瑟不會在日記裡開玩笑,如果他說的是實話那麽輪亥的說法從這一刻起在西澤這裡就可以被完全推翻了。
  輪亥在正史裡記載,混沌時代毀滅了一切,那些來自上個時代的強盛家族也一個接一個被混亂吞噬殆盡。
  “他們選擇了遺忘,他們選擇把秘密遺忘在過去,所以他們得以存活下來。”
  西澤緩緩合上眼睛,腦海裡的信息幾乎要膨脹到爆炸開來。
  過去的秘密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輪亥要為了那秘密毀滅了其他所有了解內情的家族,倫瑟所謂的血鬼家族也是被清除的一方所以他才會對輪亥懷恨在心?
  最關鍵的是,這本筆記是自己從圖書館下面,經過格拿鉑勒的允許之後才拿出來的。
  也就是說格拿鉑勒已經把書庫裡的一切全都了解過一遍,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依舊在圖書館裡當一個默默無聞的管理員。
  為什麽?
  他是在怕著什麽?
  西澤睜大眼睛,腦海裡有什麽東西浮現出來,他猛地站起身,窗外的落葉的陰影劃過他的臉,他側過身,頓時覺得輕柔的陽光變得冰寒刺骨。
  格拿鉑勒,在害怕輪亥。
  ——————
  “你,終於,發現了?”青年笑著說。
  “你指的是什麽?”丁萊教授面色不變地問。
  “凱特,鏡子,”青年帶著滿不在意的表情搖了搖頭,“你,回去,找了鏡子,但是,不成功。”
  丁萊教授的表情一下子難看起來,因為在那天回去之後他確實找了凱特小姐,想借她的鏡子監視地牢裡的養鴿人以此找到製裁養鴿人的證據,但凱特小姐卻無奈地告訴他那面鏡子的功能被過度神化了,鏡子其實是要配合一個折躍點使用,簡單來說就是把一個魔法道具放在某個位置,鏡子就可以倒映出那個位置的景象,而景象的精密程度則完全取決於距離的遠近。
  即便是將魔法道具安放在地牢裡凱特小姐也做不到監視養鴿人。
  因為實在太遠了,地牢在學院深處地下整整八十米的位置,就連踩著樓梯走下去都得花不少時間。
  “你為什麽會知道?”丁萊教授知道此時自己不該示弱,但養鴿人的表現實在過於出乎他的意料,束縛他的那些鎖鏈使用的都是禁魔材料,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都能用出魔法窺探整個學院的話那丁萊教授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製伏住這個怪物了,也許真的只有死亡才能徹底消除這個隱患。
  “鏡子,還是,你的,想法?”養鴿人仰起頭,那副表情裡似乎充滿了對學院和丁萊的蔑視。
  “不願意說的話我就直接對學院說出我了解的所有東西,”丁萊教授毫不猶豫地說,“到那時就算沒有任何證據,你也難逃一死。”
  “你,太好懂了,”養鴿人說,目光露出一抹狡黠,“那鏡子,我了解,所以,你的,想法,全部破產。”
  “還沒有破產,”丁萊教授說,“你在窺探著學院,我說的應該沒錯。”
  “冤枉,我,無辜,”為了刻意強調一下自己的處境,養鴿人用瘦弱的胳膊晃了晃雙手,流淌著隱約光華的鐵鏈隨著動作發出沉重的聲音,“魔力,束縛,我,無能。”
  “這正是我要去探究的東西,”丁萊教授走近了一步,他面對著養鴿人病態的臉,認真地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都靈聖學院和你沒有一丁點恩怨,為什麽你要做這種複雜的事來報復?”
  “恩怨,當然,沒有,”養鴿人無力地合上眼睛,說,“所以,冤枉。”
  丁萊教授知道再這樣下去也是浪費時間,於是他乾脆地站起身子,對養鴿人說:“我回去就會通報院長,這次不是開玩笑了,賭上教師的身份,我不會讓你再在都靈聖學院之內自由自在地胡作非為。”
  養鴿人沉默了。
  丁萊轉身,在心裡開始倒數。
  一。
  他踩過乾草,這就是養鴿人簡陋的床鋪。
  二。
  幾十道鎖鏈胡亂地糾纏在房間裡,但每道鐵鏈最後的歸屬地都是養鴿人的身體,這些禁魔鐵鎖就是學院這麽久以來所倚仗的自信。
  三。
  鐵門近在眼前,地板上的石縫裡似乎有些潮濕,但丁萊也沒在意。
  “四。”
  他邁出最後一步。
  “你一直都,是個很討人厭,的家夥,伊拉克斯,”養鴿人的聲音在丁萊教授的背後緩緩響起,丁萊教授回過頭,他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能被養鴿人這樣的存在所銘記,但仔細一想以他的能力似乎做到這種事也是理所應當,“一直都是,幾年前是,現在也是。”
  “你記得我?”突然被念起真名的丁萊教授眯了眯眼睛,他原本以為養鴿人已經忘了幾年前自己曾參與過抓捕行動的那件事了。
  “記得,但不重要,”養鴿人說,“煉金三鬼,煉金術師,現在,全都是廢人,真正活著的,只有我。”
  他睜大眼睛,說:“加入我,我很欣賞你,這麽多年,只有你,發現了我的真相。”
  “你都承認了那我為什麽還要答應你?”丁萊教授感覺相當可笑,“你在挑釁我作為教師的尊嚴。”
  “我的所作所為,皆非邪惡,”養鴿人說,“我的一切,都由神所指路,世界的軌道上,滿是阻礙,如果想要正確前行,由我們來消除,由我們完成一切。”
  他的面容忽然充滿神聖,這一幕映在丁萊教授的眼裡所感受到的只有恐怖和癲狂,他覺得養鴿人瘋了。
  “只有我們,才是神的代行者。”
  “那就去地獄和你的神打交道吧,”丁萊教授的動作有些匆忙,他轉過身,再也不願意回頭,“我不會讓你再繼續危害學院。”
  “你會回來的,伊拉克斯,你也不會殺死我,”養鴿人頗為感慨地說,“因為只有你知道我是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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