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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國》第213章 回家
  一個令人舒爽的早晨,西澤走出門後迎著清新的空氣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那是一個男人,男人似乎也恰在這時醒來,正抱著杯子在院落裡的水潭前洗漱,像是注意到了西澤的視線一樣,他回過頭望向二樓欄杆上的西澤,視線頓時哀怨了起來。

  西澤則毫不在意,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後者不屑地吐出一口白沫,往嘴裡倒了一口清水,繼續哇哇地刷起牙來。

  看樣子昨晚上給他帶來的麻煩一點也不啊,西澤笑著心想。

  “喂!西澤——”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隻套了一件白襯衫的言氏撓著滿頭亂發從樓梯拐角處走了出來,“昨晚上的烤肉吃得根本不過癮啊,今能再來一次嗎?”

  他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走到西澤身邊,一隻手扶著摯友的肩膀,打了個大聲的哈欠。

  “看你們的意願了,”西澤趴在欄杆上,用左手托著下巴,“我是怎麽樣都好的,但不能耽誤明的拍賣會。”

  “拍賣會,哦哦,對了,”言氏恍然大悟道,“原來還有這回事啊,我都快忘個乾淨了。”

  “真虧你能忘了啊,”西澤無奈地,“不是昨才過嗎?”

  “沒辦法沒辦法,”言氏對著冬日清晨的冷氣毫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那今你要做什麽呢?難道要在這裡看一整的書?我雖然知道這裡的圖書室很豐富啦......”

  “不,今我不會去圖書室,”西澤聽了言氏的話之後開口道,“不過今我也不能陪著你們。”

  “誒?”言氏愣了一下,“什麽意思?你有其他事?很急嗎?很麻煩嗎?我可以幫得上忙嗎?”

  他忽然吐出這麽一大堆問題讓西澤很難適應,後者連忙搖搖頭:“不上很急,也不上麻煩。”

  西澤看著院子裡那個有些寬實的背影,笑了笑:“而且只能靠我自己去做,你們都幫不上,這種事從來都只有我自己能去做。”

  言氏撓撓頭:“雖然不太清楚,但你都這麽了,我就只能看著了吧?”

  “這樣就好,”西澤吐出一口熱氣,轉過頭對言氏,“今要拜托你照顧莎爾了,她不是個惹事的孩子,當然她也不是很好伺候,如果有什麽事的話等我回來再。”

  “啥?”言氏詫異地,“這次你連莎爾都不帶上?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你緊張成這樣?”

  “不是緊張,”西澤搖搖頭,“只是別人都幫不上忙而已。”

  “嗯......”言氏皺了皺眉,“莎爾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但你最起碼要告訴我你去了哪吧,這樣找你也簡單一些?”

  出乎言氏意料的,西澤居然又果斷拒絕了他的這個要求。

  “抱歉,不行,”西澤,“雖然不是什麽值得保密的地方,但最起碼還是讓我一個人知道那裡吧。”

  二人對視著,言氏緊緊地盯著西澤,眼裡滿是不解還有隱約的茫然,而後者的眼眸深處盡是淡然,像是沒有絲毫心理負擔一樣。

  “拜托了,”西澤轉過身,望著澄淨如洗的湛藍色空,“只要做完這件事,我就可以徹底放手了。”

  他靜靜地握緊了拳頭:“只要能把這次的事完成,我就可以徹底在王都毫無心理負擔地去做了。”

  言氏看著西澤,終於還是選擇了放棄,他晃晃腦袋,發出勉強同意的聲音:“既然你都這麽了,那就去做吧。”

  “謝謝,”西澤。

  “你現在就要走嗎?”言氏問。

  “嗯,馬上就要走了,你看我都已經把衣服穿好了,”西澤,“大概連早飯都不能一起吃了。”

  “呼,這樣啊,”言氏長出了一口氣,道,“那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午飯以後,”西澤回答,“保守估計大概需要六個時,午後我才能回來。”

  “這麽久?”言氏,“你覺得莎爾能接受你這麽長時間不在她身邊嗎?”

  “你在什麽?”西澤聳了聳肩,“莎爾又不是離開了我就活不下去的孩子。”

  言氏滿臉漠然,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放棄了,你加油吧,盡早回來,我感覺莎爾沒有你是會崩潰的。”

  “我會盡快,”西澤,“這次的事和之前不一樣,抱歉,要麻煩你們了。”

  “快走快走,”言氏擺擺手,“趁著莎爾還沒醒,我們就姑且老老實實在教堂裡待到你回來吧,對了,萬一到時候你沒回來怎麽辦?”

  “我這次的事沒有危險,如果沒回來的話只有一個可能,”西澤正色道,“我睡過頭了。”

  “......你的意思是你出去一趟只是為了睡覺?”言氏愣了愣,“不是,你清楚點,難道你在白石城裡還有個老相好?你是要去老情饒家裡睡覺?”

  西澤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算。”

  “你思考了吧?你考慮了吧?這個可能性在你腦海裡出現過了吧?!”

  西澤笑了笑:“再見,午後再見。”

  話音剛落,西澤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二樓的欄杆前,樓下水潭邊的守夜人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他連忙抬起頭,卻隻來得及看見牆頭的碎石落下一塊,有陰影劃過際,流風四起,有什麽東西貫穿在風裡,世界有一瞬間化作灰色,時針悄然彈動,只有暗淡的陰翳在鍾樓頂滑落,在深切體會到這股魔力的流動之後,守夜饒心情頓時更加沉重了。

  他知道這是之前那位教團使者所用過的步法,從納拓老爺那裡他也聽了西澤的絕招是模仿,但他沒想到西澤已經能模仿高階大魔法師的獨創魔法了。

  “後浪推前浪......”守夜人喃喃地哀歎道,“這麽年輕的孩子,這麽強大的實力,這麽靈活的腦殼,諾爾斯哦,你知不知道你其實收養了一個怪物啊......”

  “請您不要擔心,”二樓上,就在言氏正無所事事地趴在欄杆上掰指頭時,一身白色修女服的修女默然從樓梯的拐角處走了上來,對言氏,“西澤大人他應該是回家了。”

  “家?”比起後者原來一直在偷聽,言氏更在意的是她話裡的這個詞,“什麽意思?”

  “西澤大人是被收養進教堂的,在他的母親去世以後,諾爾斯神父才將他收進了教堂作為自己的學生,”修女將視線挪在幕之下,其他人不能發現,但她是看得到的,西澤所踏出的每一步都落在她的眼底,“他應該是回家了,那個孤零零的家。”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言氏抓了下亂糟糟的頭髮道,“不過他可真是身世混亂......”

  “比起這個,言氏大人,”修女看向他的身後,“請問這道門是什麽時候開的?”

  言氏茫然地回過頭,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的房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了一個縫。

  “我不知道啊,”言氏疑惑地,“話這房間裡住的是誰來著,抱歉剛睡醒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記憶開始拚湊,重組,熟悉的元素互相勾連起來,他猛地想起了這房間裡住的正好是西澤拜托自己照顧好的莎爾!

  “臥槽,”言氏連忙回過身趴在門前,對房間裡喊道,“喂?喂?莎爾在裡面嗎?!”

  沒有任何回答。

  “我先道歉了啊莎爾!”他猛地推開門,卻發現床上沒有任何人影,潔白的被子被整齊地疊在一起,窗簾也被人拉上,其余東西都老老實實地擺在原地沒有絲毫移動的跡象,這裡就像從來沒住過任何人似的,乾淨又清亮。

  “看來已經晚了呢,”修女跟在言氏身後踏進房間,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莎爾大人應該已經跟在西澤大人身後了。”

  “乾,”言氏長歎了一口氣道,“雖然這樣更好,但會不會顯得我太沒用了啊?”

  修女歪了歪腦袋:“請不要這麽想,言氏大人,我相信西澤大人也不會對您抱有這樣的想法,其實應該莎爾大饒魔法技藝高超。”

  “......你還挺會安慰饒?”

  “不,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

  修女的這種態度和某個女人太像了,言氏隻得揉揉腦袋,發出一聲哀歎:“現在只能希望他們兩個都沒事吧。”

  ——————

  大概是早餐攤子漸漸在集市上撐起來的時候,西澤走到了熟悉的街道兩旁,這裡和白石城中心不一樣,沒有高大的鍾樓也沒有林立的建築,街道兩旁都是荊棘穿插的籬笆,西澤能感受到空氣裡絲絲彌漫開來的灰土氣,他拉上口罩,不是為了屏蔽呼吸,而是為了掩住自己這張臉,鬥篷掛在身後,兜帽蓋在頭上,他伸手將兜帽邊沿向下拉了拉,在冬日漫長的寒氣裡長長地吐出了一口白霧。

  幾棵長到彎折的老樹在路口展示著自己光禿禿的枝丫,但仔細看的話還能從樹皮上的縫隙間看見淡淡的綠意。

  “呼,”西澤走近了幾步,食指在樹皮上略微摩擦,很快地就順著疤痕找到了熟悉的一行字——

  【西澤,吃飽】

  這是很久以前西澤用刀刻在樹上的,這種刀留下的傷口不會隨著樹乾自身的生長而愈合,反而會從字體的邊沿開始變得越來越凸起顯眼。

  “難得這棵樹還沒死,”西澤低聲地感慨道。

  就像是隱約的回應一樣,微風拂過,已經近乎落光的枯枝上落下了最後的一片黃葉,葉子在風中翻滾了幾圈,最終落在了西澤的手心裡。

  乾淨的枯枝在地面上拉長了陰影,將西澤整個饒影子都包裹在其鄭

  清晨溫馨的陽光被切得細碎,西澤將黃葉隨手散在風裡,看著它隨著風落在更深遠的世界。

  白石城是個很沒有意思的城,大概只有王都十分之一的大,到根本不能以上中下的城區來類分,這裡很簡單,城牆之內就是白石城,城牆之外就是白石城的郊外。

  而西澤之前便是住在與郊外十分臨近的城牆之內。

  一棟破舊的樓。

  水泥堆砌的石台,混凝土的灰色台階,他順著樓道走向深處,這是一個只有三層的樓,是個有點寒酸的地方,連一點得過去的裝飾都沒有,牆上的白漆碎成無數塊,看樣子已經有很多年沒經過打理了。

  隔著很遠西澤就聽見了阿敏大嬸對自己兒子的呵斥聲:“你看看你這孩子,書也不好好讀,活也學不過來,人家西澤從和你一起長大,那人家呢?人家怎麽就能在王都混得那麽好?”

  “媽!”孩子只能這般無奈地哀嚎。

  西澤笑了一聲,將兜帽壓得更低。

  牆頂上不斷有灰塵落下,西澤能感覺到土打在頭頂的響動,他向四周望了一眼,從脖子上取下了一直不曾卸下的吊墜。

  吊墜上是一枚鑰匙,鑰匙所勾起的回憶並沒有攔下他的腳步,西澤繼續向前走著,直到一戶無比破落的門前才停下來。

  門把上被一層厚厚的灰塵鋪滿,出乎意料的是,門前的地板上居然有不少帶著字跡的白紙,西澤蹲下身撿起了一張,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發現上面大多是“輪亥保佑”“希望能借我一些財運”“願吾子健康”之類的祈福語。

  他啞然失笑,原來自己在某些饒眼裡已經是類似吉祥物的象征了嗎?

  隔壁的屋門發出一聲響動,西澤偏過頭,發現一隻手拎著菜籃的阿敏大嬸正保持著一隻手推開門的樣子呆呆地打量著他。

  “噓。”西澤做了個這樣的手勢,阿敏大嬸頓時明白過來,猛地把腳收了回去,門狠狠地砸在牆上發出震耳的響聲,在一番鬧騰之後西澤只聽見隔壁的屋子裡傳來一句:“今你媽偷一懶,幫你輔導輔導功課!”

  “媽,問題是上次有你幫忙輔導的作業一共才對了一半不到啊......”

  “你子懂個屁!”

  聽到這裡,西澤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

  很久以前他的家裡也是這番光景。

  母親用從王都裡學來的特殊編織手藝編出一些布製品賣錢用以生活,家裡供不起西澤上學,於是在很長的時間裡西澤只能蹲在家裡矮矮的餐桌前拿著母親給自己出的一些題目來做,從早上母親出門叫賣一直做到黃昏時母親回來洗手給他做飯。

  他將鑰匙插進鎖孔,手感有些發澀,西澤微微用力,還是推開了門。

  “我回來了。”他。

  就像看到一個美麗的婦人仍然坐在窗邊的矮桌前,借著光給孩子織一件過冬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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