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晚,此時猛龍偵查連駐地上空繁星點點,盈盈一月當空而懸,皎潔的月光輕輕地鋪灑在這充滿熱血的土地上,給人一種恬靜舒適的感覺,讓整個駐地顯得格外的安靜。
然而就在晚飯前,夏指導員宣布一條令黃子龍等人久久不能平靜的消息——明天進入下一階段的訓練,這句話意味著他們將能夠學習更多的偵察技能,但同時也說明他們接下來將會面臨更為艱苦的挑戰。
相對於第一階段的訓練,第二階段的訓練量和強度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讓偵察老兵們都談之色變的軍營鐵人三項,又被戲稱魔鬼三項,這第一項便是武裝越野二十公裡,緊接著武裝泅渡兩公裡,最後進行兩次三公裡攀登越障,這樣一套殘酷的組合訓練絕對會將人的體能壓榨到點滴不剩,不僅僅是挑戰偵察兵們的體能極限,更是錘煉他們的鐵血意志。
面對這樣令人深通惡絕的訓練,黃子龍等人都決定好好休息一晚,調整到最佳的狀態以迎接明天訓練的到來。
不過,在所有人都倒頭呼呼大睡時,黃子龍卻躺在床上輾轉發側怎麽也睡不著覺,他睜著雙睛先是看了一眼熟睡的眾人後,便靜靜地看著窗外明亮的月光,隨後心思百轉的他慢慢地陷入沉思。
回首這三個月的訓練,但黃子龍等人覺得恍如隔世,他們每天都過得十分充實,不但在日常的訓練中刻苦努力,更是堅持每天額外加訓兩小時,這樣的訓練量已經達到了一種驚人的程度。
當然,他們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畢竟他們都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會累,每天回到宿舍全體筋疲力竭,渾身酸痛連動彈一根手指都感覺有些困難,可以想象得出他們忍受著多少常人所無法理解的痛苦,若非必要,恐怕沒有人願意體驗這樣殘酷的訓練,但他們卻默默咬牙堅持了下來。
這一路上他們相互鼓勵,相互扶持,一起拚搏,一起歡笑,有過大起,也有過大落,隨著相互接觸的時間變長,不知不覺中,他們之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羈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羈絆才讓他們在磕磕絆絆中走到了今天。
當然,歷經磨礪的他們也收獲了回報,所以他們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習慣了在偵查連緊湊的生活節奏,對此前的訓練內容也變得得心應手起來。
但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訓練,黃子龍隱隱有著些許焦慮,盡管周衛軍等人沒人明說,但他能看得出來,第一階段的訓練早已讓他們身心俱疲,縱然有再多的鬥志和拚勁,也逃避不了他們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到達了極限的事實,今晚難得的休息,即便可以恢復一定的精力,但如果第二階段仍然加訓加量,恐怕他們的身體遲早會因透支而垮掉。
這是一個怪圈,他們很想依靠自身所學施展心中抱負,讓猛龍偵察連複興榮耀,可另一邊他們的身體卻無法在短時間內負擔起高強度的訓練。
面對這樣的現實打擊,黃子龍不由得抓了抓頭髮有些心煩意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強,而且當時拍腦袋的決定是多麽的可笑,想讓猛龍偵察連續上輝煌的難度系數之大,絕不是憑借一腔熱血和紙上談兵就能夠實現的,想要成功就必須得付出比其他人更高的代價,但前提是你的身體能夠承受得了這個代價,唯有在心底暗暗苦笑,自問道:“我到底能做些什麽?”
宿舍悄無聲息,沒人知道黃子龍此刻的內心活動,更無法給他解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宿舍依舊靜悄悄的,突然之間,黃子龍猛地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眸,他似乎想通了什麽,目光都感覺亮了一些,輕拍了自己的額頭,心中暗道:“我這是怎麽了?這才進入部隊四個月,居然就把自己給練糊塗了,之所以束手束腳就是因為自己還很弱,他們累了,但我還在啊,只要還有一人在,只要我能更進一步做到最好,那麽一切就還有希望!”
是的,只要太陽不爆炸,世界不毀滅,就有可能會創造出奇跡。
其實,說出來連黃子龍自己都不相信,自從他決定和戰友一起背負猛龍偵察連榮譽的那一刻開始,巨大的壓力就如同一座大山一樣時刻壓在他心頭,險些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擔心自己會失敗,因此變得有些畏首畏尾了,也從那一刻開始,他忘卻了自己優勢選擇了依賴身邊的戰友。
然而此時黃子龍已經想通了一切,短時間要飛速進步的人,最基本就是內心強大,所以他不再糾結,拋開這些莫名複雜的想法,回到了當初那個自信又有些年少輕狂,為了完成他和軍醫爺爺兩人的夢,毅然放棄大好前途堅定選擇從軍之路的他。
現在亦如當初一樣,只要自己變得更強,未來依舊可期,即便一分耕耘不等於一分收獲,那就想辦法利用自身優勢進行十分耕耘,遲早會有一分甚至十分收獲,更何況當眾誇下的海口,含著淚也要完成啊,就當作是鞭策吧,黃子龍如是想道,此刻他就像卸下了重擔一樣,輕輕地舒一口氣,隨後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
值班哨兵看見黃子龍走出宿舍樓,看了眼牆上指向十一點的時鍾開口道:“大晚上不睡覺幹嘛呢?”
“班長好!”黃子龍敬了個禮答道:“我睡不著,乾脆出去練練。”
“今晚就你一人?”哨兵有些驚詫,黃子龍等人加訓的事情早已經在猛龍偵察連中傳揚開了,他自然也清楚。
黃子龍回應道:“對,就我一個人。”
哨兵聞言勸解道:“訓練要有科學性,講究一張一弛,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所以你該休息時就要好好休息。”
黃子龍擺擺手說道:“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自個練一會就回去。”說完就徑直走向訓練場地訓練了。
......
猛龍偵察連部,童雪瑤靜靜地觀察黃子龍,她是軍區總部特種作戰環境模擬研究中心的新學員,為了收集更多的偵察士兵成長數據,研究中心派遣多名專員到各偵察連進行實地考察,而三個月前她和張主任就來到了猛龍偵察連。當然,魏連長和夏指導員隱瞞了她們的存在,所以她們的到來黃子龍等人自然不知曉,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得到最真實的數據。
兩人初到猛龍偵察連時,看到夏指導員提供的訓練計劃表,並且黃子龍等人在完成夏指導員布置的訓練任務之後還自主加訓時,簡直把她們給驚呆了,不過她們和其他人一樣不認為黃子龍等人能夠這樣超負荷的訓練下堅持多久,但令她們難以置信的是黃子龍等人在負重訓練中整整堅持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黃子龍等人的成長給他們提供了大量的參考數據的同時,也打破了她們對人類適應和忍耐能力的認知,讓她們清楚認識到,她們觀察的是一群活生生有思想的人,而人本身就存在太多的不可預測性,不得不感慨人類的極限在哪裡,就連人類自己都不知道。
張主任先一步回宿舍休息了,而童雪瑤原本想整理好數據資料也回去休息,只是習慣性的走到了窗前,正好看到黃子龍一個人在跑步熱身,所以就有了現在的一幕。
此時的訓練場沒有了白天的喧囂,偌大的跑道上,唯有一道淡淡的的影子陪伴在黃子龍身邊, 跟隨黃子龍的步伐不斷前進,漸漸地只剩下一道孤獨奔跑的身影,但那挺直的脊背,輕快的步伐又無時不在透露著激情和希望。
童雪瑤看著眼前的畫面,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悲,隻覺得現在的黃子龍就像是一個複雜矛盾的綜合體,孤獨卻又飽含希望,但正是這種矛盾呈現出一種別樣的魅力,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同一個人默默地背負著重擔,卻又始終不肯向命運低頭,又如同流落孤島一般孤獨無助,但堅信總會有一天能逃離這裡一樣,讓人感動。
童雪瑤低頭看了看手上記錄的數據,數據上顯示黃子龍已經是目前他們這批列兵中綜合素質最高的兵,她突然有點看不透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大男孩了,她不明白黃子龍到底背負著什麽,為何其他人都休息了,他還在刻苦訓練,難道他不會累麽?僅僅是對軍人的熱愛,就能夠不顧一切地拚到這個份上嗎?促使他前進的動力又是什麽?
童雪瑤雖然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同時莫名感到一絲疼痛,但本能地觀察並記錄黃子龍相關的訓練數據,隨後喃喃道:“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想通過數據去研究黃子龍的精神世界,或者說是想了解黃子龍這個人,所以她破天荒的這樣關注一個男孩,或許...她想就這樣陪伴著黃子龍,告訴他其實他並不孤獨,有人關注並陪伴著他。
但這一切又有誰說的清楚呢,直到黃子龍回去休息了,他都不知道不遠處其實還有一個她在無聲地陪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