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著點點頭，道:“雖是如此，但也是你的心思巧，來人，看賞！”

　　“多謝娘娘！”衛華焉道謝！

　　“你有心了，什麽都想著哀家，哀家能有你在身邊陪伴，也沒什麽遺憾了。今天不是你的壽辰嗎?怎麽大晚上的還過來?累了就回去歇歇，哀家這裡服侍的人那麽多，不用擔心！”楊皇后輕輕拍著太子妃的手，慈愛的輕語道。

　　太子妃眼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兒媳不累，娘娘身子如此兒媳還在宮裡宴樂，娘娘都沒怪罪，兒媳多謝母后體貼兒媳的苦衷，能服侍母后是兒媳三生修來的福分，兒媳還等著母后趕快好起來，我們還要做長長久久的婆媳呢！”程豔輕輕按著眼角強笑著道。

　　皇后楊氏欣慰的點點頭，兩人又說了幾句貼心貼肺的話，看皇后面上顯出了疲乏，程豔才起身告退。

　　“明日讓華亭侯來見我！”楊皇后閉著眼道，阿蘭輕輕應了聲，看著她呼吸勻稱了，才離開辦事去了。

　　出了鳳台宮，楊豔回頭看了眼那在夜幕中更顯巍峨的宮殿一眼，歎了口氣。

　　衛華焉從她面上表情看來，這位太子妃對皇后還是有些感情在裡面的，不過從剛才兩人那‘貼心貼肺’的話語中，又看不出多少的真心實意，他只能感歎這皇宮中的感情真是複雜得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人琢磨不透！

　　衛華焉既然做了東宮的樂師，在宮裡也是安排了臨時的住所。夜也深，太子妃就揮手打發他回去歇息了。

　　大梁的領導者都喜好享樂，宮裡養著的樂師伶人不少，對於地位卑賤的伶人也格外寬松，所以衛華焉作為一位新晉的樂師，待遇還是不錯的，至少分得了單獨的一個小院子。

　　一夜好眠，次日天自然醒來天還未亮。

　　十幾年養成的習慣讓他無法在榻上賴鋪，起床梳洗妥當出了門天邊才微微泛起一抹魚肚白。

　　要是還在山谷，這時已經在練武了，但如今身處深宮，只能忍著手癢了。

　　深深吸了口還帶著濕氣的空氣，仿佛積澱了一晚上的濁氣都在這一呼一吸間清除殆盡，人也變得清爽起來。

　　“你就是昨天被褚太祝丞大人敬獻給娘娘的那個樂師?”一道不甚友好的聲音在聲後響起。

　　正伸展雙臂伸懶腰的衛華焉一頓，側頭看了過去，見幾名身穿竹青寬袖長衫的男子正眼神不善的睇望著他。其中被幾人簇擁在中間的少年眉目精致，只不過那妒嫉的眼神破壞了兩分美貌。

　　衛華焉微微蹙眉，他從其他渠道聽說了這太子妃雖然貪念權勢，但對她的白癡丈夫很看不上眼，偷偷在宮裡養著幾位美貌少年。

　　以前以為這是為了中傷程氏的謠言，不想卻是真的，看來這位太子妃的膽子可不小。

　　膽大更好，衛華焉微微翹起唇角。

　　“喂，你笑什麽?是不是覺得你得意就猖狂了?”那少年看到衛華焉沒有回他的問話，反而笑了起來，覺得自己被鄙視了，臉色更難看，高聲怒喝。

　　衛華焉被他這一高喝回過了神，也不生氣，好脾氣的抱拳對著幾人一禮，轉身就要往外走。

　　“喂，你--”青衫少年見衛華焉不但沒搭理他，反而轉身走了。氣的臉色鐵青，擼起袖子就要去抓住他理論，卻被他旁邊的一少年趕忙拉住了。

　　“何歡兄，冷靜冷靜！”見他火氣還是沒有熄滅一些，有些不耐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何歡兄可想清楚了，那韓焉是太子妃新得的可心人兒，人家正在風頭上，而你我卻快成過去式了，要是你真惹怒了那韓焉，他只要在娘娘跟前透露一兩句，想想我們會有什麽下場。”

　　鳳祥的手緊緊抓住何歡的手，心裡是諸多鄙夷，這個蠢貨，要不是想著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他還巴不得他自己去找死呢。

　　鳳祥的話如同一聲驚雷，把盛怒中分不清東西南北的何歡炸得一個激靈，理智也回籠了，後背竟出了層冷汗。

　　“多謝！”何歡從來沒有此時真心實意的向別人道謝過，雙手抱拳一揖到底。

　　已經走遠的衛華焉不管幾人的勾心鬥角，他攏著手慢悠悠在禦花園裡走著。

　　昨日來去匆匆，竟沒想那麽多，今天一個人走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心湖並不如想象中那麽平靜。

　　他放開萬千思緒，腳步隨著感覺走，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一偏僻破敗的宮殿前。

　　衛華焉抬起頭愣愣的望著那斷簷殘瓦，何時，這裡破敗如此?何時，這裡冷清如斯?記憶中那富麗堂皇的承華宮已然不在，深深印入腦海的是那淒厲的嘶喊，衝天的火光。

　　十幾年過去了，此時站在這裡，仿佛還能聞到烈火燒在人身上那焦臭的味道，熏得他胃裡翻騰，眼睛澀澀的疼。

　　他又往左手邊走了幾步，一個人靜靜矗立在這座廢墟當中，眼前浮現的是三年前那場搏鬥，當時的兩人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這裡。

　　“師傅，我回來了，您在哪兒?”

　　“喂，那誰，站在那裡幹嘛?”

　　衛華焉緩緩轉過頭，眼中凌厲的厲芒隱去，換成如沐春風的溫和，只見一男子抱著一個酒壇，醉眼朦朧的依靠在塌了一半的影壁上，上等的絲絹錦袍領子被粗魯的拉扯開，露出一片白皙的鎖骨。頭上的金冠歪七扭八，烏黑的頭髮四散。

　　面上胡須拉茬，看不出本來的模樣，要不是韓焉剛巧捕捉到了他雙眼一閃而逝的精光，他都要覺得這是一個爛醉如泥的醉鬼了。

　　能在皇宮醉酒還能四處走動而無人管束的唯有一人，就是三年去曇花一現的二皇子李煥了。

　　衛華焉攏著雙手，李煥懷抱酒壇散漫依牆，兩人無聲對望。

　　三年前，李煥通過楊皇后成功的進入梁武帝的視線，經過隴西一站，他也同樣進入了其他人的眼。

　　其中最具有代表的要屬魏氏和程氏。魏氏和程氏，無論后宮前朝他們都有很大的把控力，而李煥的崛起，也讓這不對付的兩家人同時有了危機感，兩家放下暫時的對方關系，一直對外時，戰鬥力是很驚人的，何況是李煥這個沒有什麽根基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