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秋風飄過,在場的眾人無不打了個寒顫。
李牧的話音落下很久了,但是所有人都為他蔑視一切的氣勢所打動,久久不能平靜。
李牧的目光慢慢地從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就像是萬軍包圍之下的勇者大喊著:“我死則死矣,你們誰敢第一個上來?”
“好!”過了半天,魏當然才使勁地點了點頭,“可以,那麽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用你這把劍,殺死聶生的!”
“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是我殺了聶生嗎!”李牧厲聲喝道,“匈奴人此次前來,就是為須卜丘報仇,而須卜丘正是我殺的,他們認不得我的人,卻認得我的劍,那聶生鬼迷心竅,將我的劍盜了去,這才被匈奴人認錯,替我擋了一劫!”
“自己禦下不嚴,出了這種事情,非要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一五一十地給你說清楚,這才滿意嗎?魏將軍!”
“一派胡言!”魏當然怒吼道,但是他哪裡是伶牙俐齒的李牧的對手?只能憤憤地甩著袖子!
“魏將軍。”李牧的聲音忽然平靜了許多,“我既然能從你的手中奪劍,就能從你的手中奪命,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冷冷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還是飄到了魏當然的耳朵裡。
這聲音就好像二月大漠上的北風,那麽的刺骨,是一種浸透心肺的寒冷。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齊齊轉過身子看向魏當然。
魏當然的肺簡直都要氣炸了,他在原地呼呼地喘著粗氣,死死地盯著李牧,而李牧自然不甘示弱,冷冷地回望著。
那種地獄殺神般的氣勢,就連趙奢這種久經沙場的宿將也一時失神。
冷冷的秋風一遍又一遍地吹過,最終,魏當然屈服了。
他調轉馬頭,拍馬就走!
李牧見狀,也收起了冰冷的神情,嘴角勝利地上揚:“什麽將軍嘛,都沒有隔壁體育學院的小張硬氣,人家辯不過還叫了幾個哥們準備跟我肢體接觸一下呢,這堂堂將軍就這麽跑了?丟人!”
魏當然的一些親兵見狀也不由得面面相覷,悄沒生息地一個個撤走了,只剩下趙奢帶來的人。
趙奢翻身下馬,五十多歲的人了,長髯染雪,裂開大嘴大踏步地走上來:“真沒想到啊,三天不見,你又搞了個大新聞!”
“末將,拜見馬服君!”李牧這才正兒八經地行了個禮。
“行了,免了吧!”趙奢大手一揮,“雖說你這次功勞不小,但是以我弟弟的性格恐怕不會有太大的封賞,你也不必太過難過,軍功這種東西,得靠長官去要,將來找個機會你來我這邊,我把你引薦給上卿廉頗!”
李牧心下一動,但是還是咬了咬牙道:“馬服君,末將想向您請罪!”
趙奢歎了口氣,略帶沉吟地說道:“你是說聶生吧?其實我也能理解你,年輕人血氣方剛嘛,但是這聶生,確實是有點本事的,這樣,我去大王哪裡替你求求情,你看怎麽樣?”
李牧略帶尷尬地搖了搖頭:“馬服君,聶生,真的不是我殺得。”說著,他就把自己如何搶奪軒轅劍,又如何結識奸細,又怎樣獲得涵月的幫助斬殺須卜城的事情說了,當然,他也隱瞞了軒轅劍的事情,說完,他就一臉真誠地望著趙奢。
趙奢見狀,倒是也信了,不由得好奇地問道:“那你要請什麽罪呢?”
“那個......”李牧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你說呀,你那直性子怎麽也變得這麽扭捏了?”趙奢不由得有些好笑,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馬服君,末將一時激動,把你弟弟砍了。”
卡擦!
趙奢仿佛感覺天上有一道天雷劈了下來,他的笑容瞬間僵在了嘴邊,宛如觸電一般怔怔地望著李牧:“別開玩笑......那可是死罪,這一點也不好笑......”
趙奢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擦擦腦門上的汗:“你這孩子,開玩笑能不能不這麽嚇人?”
“這事......是真的,”李牧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一時激動,就把你弟弟砍了。”說完,他就一五一十地把其中的詳細經過講給了趙奢聽。
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趙奢覺得自己這輩子也沒今天早晨這麽刺激!
他平生也無非就是上上班,吃吃飯,喝喝小酒,偶爾出去打個仗還沒準能名垂千古,爸爸是大王,哥哥也是大王,正所謂一輩子是順風順水,除了個狂妄自大的兒子不太省心意外,沒什麽煩心事。
誰知道突然遇到一個頗有才能的年輕人,自己剛表達對他的賞識還沒三天,對方提起刀就把自己的親弟弟給砍了。
雖說這個弟弟蠢是蠢了點,笨也是笨了點,但是可是趙奢的親弟弟啊!
李牧就在哪默默地看著趙奢一遍又一遍地歎著氣。
“馬服君你......”
“等等,讓我靜靜......”趙奢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頹然坐倒在地上,“這叫我怎麽保你?你殺了大王的弟弟,還想讓大王給你官做?哪裡有這樣的事情!”
李牧頓時松了一口氣:“馬服君你不計較就好!”
“我計較?”趙奢頓時怒了,“我怎麽計較?你來了才幾天?就把整個雁門郡攪得雞犬不寧?你一刀砍死須卜丘,引來須卜城的大軍,我就得帶著整個雁門郡的軍隊來給你擦屁股!”
“你一刀把我弟弟砍了,我還得給你求情!”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趙奢頹然道。
李牧看著趙奢這幅樣子,頓時驚呆了:“這哪裡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馬服君趙奢啊!這分明就是個受了氣的小老頭!”
“馬服君!”正在這時,一個嬌嫩空靈的聲音響起,正是涵月,“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們出去躲一躲吧。”
“這倒是個辦法。”趙奢歎了口氣,“可是你們往哪躲?肅慎?”
“不不不!”涵月攤開小手,“我在燕國還有一處宅邸,我托我一個朋友代為照料,我們可以去燕國暫住一段時間。”
“哦,這倒是也可以!”趙奢站起身來,大半輩子風風雨雨都過來了,他瞬間就想好了解決辦法,“好,等這邊有消息,我再派人去找你們,對了,你的那個朋友叫什麽?”
“樂乘。”涵月道。
李牧頓時怪叫一聲:“啥?樂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