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歇斯底裡地大叫,站在身後的太監們慌忙蹲下去撿碎掉的紙片。他愈發氣惱,抬腳對著太監們的身上狂踢狂踹。
一個面相俊朗的太監從殿外跑進來,跪地稟報道:”陛下,你要忍耐啊,切不可因一時憤怒,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皇帝上前揪住太監的領口,惱聲說道:“韓昭,你總是讓我忍耐,忍耐!我要忍耐到什麽時候去!你!你是不是那江閹串通好了,一起來耍弄我!”
韓昭聽到這話,閉住雙唇,硬硬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直把腦袋磕得頭破血流,才長跪而起肅然說道:“陛下,奴婢做為你的玩伴,伴你一起長大,這顆心從未改變過,也將永遠效忠於陛下。如果陛下還不信任奴婢,奴婢這就以死來明志!”
韓昭話音一落,便把頭轉向旁邊的銅柱,閉上眼睛咬咬牙,站起身朝銅柱撲過去。
“不可!”
小皇帝嚇了一跳,驚慌地撲起來擋在了韓昭面前,胸口被硬生生地撞了一下跌倒在地。
“陛下!”韓昭連忙上前去攙扶皇帝。
小皇帝疼痛地捂著胸口,面孔中卻帶著笑顏:“哎吆,韓昭你個奴才,你把朕給撞死了。”
韓昭涕淚俱下,慌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
皇帝解脫地搖了搖頭,輕松地說道:“韓昭,以後別在朕面前說你該死了,如今朕只有你這麽一個忠心的臣子。”
“不,”韓昭俯身規規矩矩地說道:“不止韓昭對你忠心,國舅武安公同樣對你忠心耿耿。”
“沒錯,你說的對,韓昭,你剛剛進來,是有什麽事兒?”
韓昭猛地回想起來,才歎氣說道:”哎吆,奴婢真是該死,竟然把武安公給晾在了外面,他在外面等待面聖。“
小皇帝連忙站起來,端坐在禦座之上揮手說道:“快,快請舅舅進來。”
韓昭戴好帽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鮮血,才踉蹌地跑出去,把武安公竇信迎入殿中。
竇信進入後殿後,跪在地上規矩地叩首拜伏:“臣竇信叩見陛下。”
皇帝連忙從座椅後面站起來,親手把竇信扶起說道:“舅舅,你是朕的舅舅,前來面朕不需要行這樣的跪拜禮。”
武安公連忙低頭拱手說道:“不,陛下是陛下,不可以親疏遠近度之,面君行禮,這是國之禮儀,不可違背。”
“好吧。”皇帝歎了一口氣,端正態度說道:“來人,給武安公賜坐。”
竇信落座之後立刻拱手報喜道:“竇信特來恭喜皇上,九曲關大捷,林祈年以三萬之眾,共斬殺陳國二十萬大軍,是我大周這些年來不可多得的勝利。”
皇帝沒有欣喜,反而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沉聲說道:“所有人都退下,我與舅舅有家事要談。”
幾個站在殿中四角的太監宮女喏了一聲,轉身朝殿外走去。韓昭剛準備退走,皇帝卻招手說:“韓昭,你不用走,留下來。”
韓昭聽聞,無喜無嗔,只和武安公對視了一眼,便侍立在皇帝的身邊。
皇帝這才完全松懈下來,隻歎了口氣說道:“唉,有什麽可賀喜的,無論邊關打勝多大的仗,也都是他江耿忠和他屬下的功勞,於我這個空殼兒的皇帝無補啊。”
“誰說守關將領就是他的人!這九曲關守將,老臣認識他,也與他有過交往,此人心向朝廷,絕不會同流與閹黨。只不過他進途受阻,接觸不到皇上,才不得不舍身於閹黨麾下。”
“哦,”小皇帝聽到邊關還有忠臣,頓時信心倍增,欣喜地問道:“這人叫什麽名字?”
“此人正是曲門衛統領林祈年。”
小皇帝頓時又皺起了眉頭:“這人我好像聽大臣們說起過,說此人私德不佳,陰險殘暴,喜好殺戮,倒行逆施。”
竇信擺了擺手,道:“這都是大臣們的一面之詞,坊間傳言,當不得真的。況且陛下正在用人之際,不可過於苛責挑剔,此人不管私德上有無瑕疵,確有真本事,這正是值得我們拉攏的地方。”
小皇帝想了想,認為竇信說得十分有理,剛讚同地點了點頭,便又皺起了眉頭:“舅舅說得倒是沒錯,可我們應該如何拉攏,封賞的權力都握在江閹的手裡,這是天下人盡皆知的事情,就算下旨給了此人賞賜,也會被江閹給削弱剝奪了過去。”
竇信心中早有計較,臉上稍微沉吟,開口說道:“賞賜之事本就是聖上恩德,隻可恨朝堂被江閹掌握,任用封賞皆出於其門,致使有識之士無法伸張,三軍將士隻知有太師, 不知有皇帝。”
聽到這裡,小皇帝又重重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書桌,表達自己對江閹的憤恨。
竇信絲毫未做停頓,繼續說道:“所以我們便不能用封賞,可以賜婚。”
“賜婚,”皇帝的腦袋突然靈光起來,正色問道:“把誰賜給他?”
老竇信繼續考量著說道:“要賜婚的女子,身份過於高,則會引起閹黨的忌憚,家世過於低則不足以昭示陛下的恩德,所以臣下有一人選……”
“誰?”
連韓昭都充滿了好奇,把目光朝向了竇信。
“老臣的小女兒,竇雲嫣。”
皇帝瞪大了眼睛,竇信的小女兒他可是見過的,美貌不負韶華,不止是小女兒雲嫣,竇家三女美貌冠絕雲都,多少達官貴人,富家公子求而不得。更何況竇信那顯赫的家世,雲都五姓之首,這樣的賜婚,不是太過便宜那姓林的邊關武將了麽。
“舅舅,不妥吧,以您的威望和雲嫣的身價,這相當於賜給他一個公主了。朕可聽說這林祈年心狠手辣,粗蠻無理,是個隻知殺人的魔頭莽夫。你若把雲嫣賜婚給他,豈不是把雲嫣往火坑裡推?”
“陛下。”竇信起身拱手正色說道:“這樣的賜婚才能顯示出陛下你對那林祈年的厚恩,至於雲嫣,她出身在我竇家,就應當遵守父母之命,陛下的囑托。”
皇帝為難地搖了搖頭,讓舅舅狠心把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一個莽夫,他實在是下不了這個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