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已經撕開面皮,張繼也不再假惺惺的,胖手一揮,弓箭隊從後方衝到了隊前,四十多把角弓拉開,箭枝直指弓小婉身後的隊列。
校尉暗自惱怒,老子九兩銀子一根的羽箭,不是用來讓你用來搶女人的,豬一樣的東西!
但張繼這樣精明殘忍的匪徒,怎麽可能按著他的路子走,按看下這個情況看,借山匪之手除掉林祈年的計劃應該是泡湯了。
“小婉,我這弓箭隊每個人的箭上都喂有劇毒,你自己想想看,你麾下的那幾個人,能頂得住幾輪齊射?你忍心看著他們都毒發身亡嗎?嘿哈嘿。”
弓小婉身後的山匪一聽,俱是面色發青,有人的腳步已經開始退卻。弓小婉白皙的脖頸扭頭,留意到自己人的怯懦,眼波中含著幾分悲滄,卻沒有多少惱怒。世人惜命這是常情,能有幾人能做到像她這樣悍不畏死,又有誰能舍棄性命來助她保全自己。
五六丈高的崖頂上,林祈年半蹲下來,探出頭去看下面的情形,管崇豹潛到他身邊,低聲稟報“主公,我查探了一下,從崖頂要到下方,只有我們剛才走的那條路。”
林祈年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繼續觀察下方的動靜。
弓小婉鬱憤地咬著自己的唇角,貝齒與紅唇的光澤使她除英姿外多顯嬌媚,也讓張大王更加求渴瘙癢,抓耳撓腮。
“小婉,考慮得如何,本大王只在你面前有耐心,可也快耗盡了。”
“張繼,你我佔據這地龍嶺,互為犄角,如今朝廷官兵林祈年所部就在越河縣虎視眈眈,你我這樣相互殘殺,豈不是讓強敵乘虛而入嗎?”
張繼霎時扯開了公鴨嗓子嘿嘿地笑“那林祈年已在昨日被我的毒箭隊殺得大敗,逃回越河縣再也不敢冒頭,我張繼已經是獨霸越河縣,將來甚至要獨霸鳳西,小婉你跟著我,不會叫……”
林祈年從崖頂上站起,低頭目測,說“管崇豹,這崖有多高。”
“五丈吧。主公,至少有五丈。”
“嗯,管崇豹。”
他突然回頭說“危險動作,別模仿我!”
管崇豹“啥?”
林祈年飛身縱出,垂直向下墜落,雙腳落到三大王錢丙的肩頭上,迅速下蹲卸力,只聽得哢嚓的骨裂聲響起,錢丙連人帶馬塌陷了下去。
林祈年一劍削飛他的頭顱,飛身撲向張龍,這張龍反應較慢,雙斧尚未橫掄而出,已經被林祈年一劍開合腰斬,濃稠的鮮血從腰身噴濺而出,恍若決堤湖壩,夏澇山洪。林祈年避不過這濃稠的血液,卻避過了張繼驚嚇慌亂中刺出的長槍,他帶著半身赤紅,血糊側臉,在空中轉身劈下,張繼染血的手臂帶著槍杆落到馬下。
林祈年已經跳到了他的馬身上,攬住了張繼的脖頸。張大王痛不欲生,慘叫著張口欲咬,林祈年一拳擊打在他的胸口上,直打得他後心崩裂,昏厥過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有些人甚至沒看到發生了什麽,三位大王全部夭折,大王張繼似乎還活著,被一個豺狼般的嗜血將軍提在手中,就像在揉捏一具破碎的布娃娃。
小頭領握著角弓的手麻木了,他雙目驚恐地望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慘劇,望著這從天而降的殺生者,隻欲無限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他看不見我。
林祈年把滴血的長劍指在他臉上,冷酷地問“這些弓,是誰給你們的?”
小頭領毫不猶豫地回頭直指“他!”
校尉畏縮陰鬱地躲在人群中,他把毒箭搭上弦,希望在能在逃生前的最後一刻完成任務——一箭雙雕把張繼和林祈年射個對穿。
小頭領的突然叫破,使得他下意識地轉換了目標,雙手顫抖著將箭枝射出,也不管有沒有命中,掉頭逃跑。
小頭領抱著脖頸,褐色血液沿著他的指縫流出,只是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仿佛透了氣的風箱,一頭栽倒了過去。
“管崇豹!”林祈年喊了一聲。
管崇豹站在崖頂上,帶著兵一面追奔,雙腳踏著岩石碎屑奔行如風。他從背上將角弓解下來,抽出箭枝搭上弓弦一箭接一箭射出,他先射中了校尉的腿,然後是跟在身後奔跑的軍漢,每一支羽箭都能狠準地咬中目標,甚至可以在那些呆立的山匪們中間穿過,而不會造成誤傷。
“留一個活口!”
每個死去的人都以怪異的姿勢凝固在黃土上,劇毒的迅速發作使他們連痙攣的動作都沒有,像一隻隻黑色的怪異的昆蟲。
管崇豹連忙從斷崖上帶著人尋路下來相助主公,他孤身一人陷入敵群,情勢非常危急。
管崇豹的擔心實則多余,林祈年落地一瞬間連著斬殺了張龍和錢丙,把疼痛昏厥只剩下半口氣的張繼挾持在馬上,小頭領也死在毒箭下。整個張繼匪幫群龍無首,他們也被凶神下凡一般的林祈年駭得封閉了膽魄。
山谷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張繼和林祈年,卻又畏怯得偏移開來,那張被血糊滿半邊臉的彪悍少年,仿佛一隻剛剛捕獵成功的猛虎,斷臂飆血的張繼就在他口中奄奄一息。
弓小婉的俏臉上霜白泛起,然後有一抹紅暈悄悄爬上了臉頰,剛才那從天而降的掠殺她盡收眼底,帶給她的震驚使她忘記了該如何進退。
管崇豹已經帶著人從山道上掩殺而至,口中叫囂著“扔下兵器,饒爾等不死。”
張繼麾下的山匪們紛紛將刀槍扔到腳下,九曲官兵將眾匪包圍驅趕到了中央。
弓小婉麾下的頭目慌忙上前,在呆若木雞的女頭領身邊說道“頭領,我們快撤。”
她這才回過神來,點點頭連忙撥馬撤退,身後卻傳來冷酷充滿殺氣的喊聲“弓小婉,速速下馬投降,我饒你不死。”
她好歹是有膽色的山寨頭領,沒有被林祈年的喊話嚇住,從背後拽出雙鉤,咬牙說道“我若是不降又如何。”
林祈年執劍在張繼的脖子上用力一抹, 將他的頭顱割了下來,伸手將身體推到了馬下,一手執劍負於身後,另一手提著張的頭顱,張繼血汙的臉上眼白翻起,鮮血猶在滴瀝。
“呵呵,不投降,他就是你的下場。”
弓小婉臉色煞白,她強撐著勇氣提著雙鉤,嬌叱一聲“我可不是張繼那樣的無能之輩,想要取我性命,就先來試試!”
她的話音未落,林祈年突然暴起,背劍在馬臀上一刺,馬兒受驚長嘶出聲,疾風一般衝了過來。
弓小婉慌亂之中揮起彎鉤抵擋,但對方衝勢太猛,林祈年手眼配合極快,打了她個措手不及。兩人馬匹交錯之際,林祈年雙手握劍擊上了單鉤,借著馬匹的衝勁兒和無窮膂力,鐺鏘聲響中將鐵鉤帶飛。
弓小婉嚶嚀尖叫一聲,力道之大拉扯得她手腕脫臼,落地的鐵鉤掉落在馬前,她不敢下馬去撿,麾下的山匪們也遠遠躲出了兩人的戰鬥區域,他們看得出來,官軍今天是要將他們兩家一鍋端。
但這女子性子著實倔強,絕不肯輕易認輸,將長發束出的兩條辮子咬在口中,腋間夾著鐵鉤,左手捏住耷拉的右手,咬牙用力一推,痛得她嚀叫出聲,身體險些伏倒在馬上。
“啊!”
弓小婉支撐著爬起來,臉上有紅暈布滿汗水,她依然咬著發辮,把鐵鉤握在手中,要與林祈年再次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