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望自葉落無聲處得了消息,徑直來到禦書房,皇帝正在龍案前批閱奏章。
本朝傳至此代,皇帝喚作劉宏,已是東漢的第十一位皇帝。先帝無子,他十二歲被人迎進洛陽奉為皇帝,先後經歷竇氏外戚乾政、宦官掌權,連他的皇后都被構陷,死於宮中。爾後他賣官鬻爵、貪於享樂,民間怨聲載道。
劉宏此時正在案前批閱奏章,心中卻是十分煎熬,想要出去享樂。正好此時高望進來,他十分開心,招呼高望到近前來。
“高卿家來的正好,朕無聊得緊,可否帶來什麽樂子?”
“回陛下,臣有要事相稟。”
倘若是平時,高望見劉宏如此,定會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法子,伺候他開心。
如今,高望心中裝著馬元義、唐周、波元等人謀逆之事,不敢耽擱,給劉宏使眼色,示意他屏退左右。
劉宏以為他又有了什麽新樂子,搓了搓手,叫左右退下,滿臉期待地看著高望。
“陛下,微臣收到消息,有钜鹿人張角,於民間借傳太平道行謀逆之事,欲三月五日興兵舉事。並派人聯絡徐奉、封胥二人為內應,危及陛下安危。如今,聯絡之人已被臣拿下。”
高望看著劉宏期盼的樣子,心中不住搖頭。
如今都已經火燒屁股了,您還能如此安樂。
高望思緒至此,心中暗暗打了自己一巴掌,居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他趕緊走到劉宏身邊,俯身將葉落無聲提供的情報一一講了。
此時,劉宏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了血色。這徐奉、封胥都是他身邊的寵臣,如果真如高望所言,他豈不是每日都與要害他的人為伴。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高望看著劉宏目瞪口呆,臉色蒼白,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沒有出言打擾,讓他一個人整理一下思路。因為自己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這幅表情。
“高卿家此言當真?”
“回陛下,千真萬確,三名賊人就被關押在城南客棧。”
劉宏生在帝王家,十二歲入宮後,經歷外戚、宦官奪權,心中已如驚弓之鳥。每日貪於享樂,多是為了迷惑一直盯著自己的諸多眼睛。如若不是這樣,或許他早就被駕崩了。
劉宏心中苦笑,自己都做到這個份上,以致為天下人唾罵。他躲過了皇宮內院的重重危機,卻沒有躲過有心人糾集百姓對付自己。
難道,他劉宏已經成了昏君嗎?
劉宏看著高望,似乎眼下宮中只有他可以信任。既然已經知曉了對方的圖謀,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高卿家,朕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陛下,微臣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護您周全。”
“高卿家,你帶著朕的口諭前往執金吾董將軍處,命他封鎖宮門,帶人擒拿徐奉、封胥二人,你另帶一隊人務必將三名賊人押到朕面前。”
“得令!”
執金吾乃是率領禁軍保衛京城和宮城的將軍,本任執金吾喚作董爽,乃是劉宏母親董太后的從弟。如今,非常時刻,劉宏能信任的人不多,董爽算一個。
高望持著劉宏的信物,帶著口諭,出了禦書房,一路沒有停頓,直奔執金吾董爽住處。
禦書房門口外,兩個長侍看著高望匆匆離去的身影,唏噓不已。
瞧高望著急的樣子,怕是又想到了什麽可以博龍顏大悅的樂子,怪不得人家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這邊高望急匆匆地去找董爽,
那邊蹇碩急匆匆地帶兵去城南客棧搶人。 蹇碩原本和高望一樣,都是普通的宦官,只是抱住了張讓這條大腿,慢慢發跡,直至成為劉宏身邊的寵臣,被擢升為中常侍,但蹇碩的野心不止於此。
他在洛陽收買了眾多眼線,作為情報來源,掌握了不少官員的隱秘之事,並以此作為要挾,為自己謀取利益。許多官員深受其害,但因受製於他,皆是敢怒不敢言。
這日,洛陽城門處眼線來報,說是有人密謀動亂,已經被百夫長古城和老史抓住,往南城客棧去了。
蹇碩聽罷,知道自己更近一步的機會來了。如果自己把賊人搶過來,再獻給皇帝,可是大功一件。屆時,不管是張讓還是趙忠,都要比自己差上一截,只有給自己提鞋的份。
想想張讓吩咐自己做的那些齷齪事,他就覺得惱火。
北軍長水校尉遲錦乃是蹇碩同鄉,平時多有來往,蹇碩將所知之事盡數相告,遲錦欣然應允,帶著手下兵士,隨蹇碩一起,去往城南客棧。
蹇碩相信,他和遲錦出手一定可以將人搶到,兩個小小的百夫長能翻起多大波浪。
可就是兩個小小的百夫長, 現在正堵在客棧外,讓我們的蹇大人和遲大人一點面子都沒有。
“古城,你可知你可知道雜家是誰?”
“陛下身邊的紅人,蹇大人,洛陽城裡有誰不知。”
“既然知道,那還不讓開。”
“我們查到客棧內有大盜,正在抓捕,還望蹇大人和遲大人不要妨礙小的,大人這麽想進去,難道是和大盜一夥的嗎?”
其實,古城和老史心中也沒有底。
這蹇碩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現在將他攔在這裡,如果他回去參自己一本,那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百夫長一職,就要沒了。
但是,如果放他進去,馬元義、唐周和波元勢必會被他帶走,那失落世界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南宮衛士令一職也成了一場夢。
為了軍團,這百夫長的職位是可以舍棄的。
這就是大公會核心成員的覺悟。
想畢,古城和老史命令眾將士拔出兵器,做出戰鬥準備。今天,如果蹇碩和遲錦想要前進一步,就要跨過自己的屍體。
蹇碩和遲錦所帶兵力本就比古城和老史人多,見二人出言不遜,如今又拔刀相向,命令手下將古城和老史兩個百人隊團團圍住,準備先殲滅他們,再去抓賊人。
到時候有人問起來,隨便找個借口就行了。
雙方劍拔弩張,精神十分緊張,恐怕只是一個樹葉掉在地上,都能引發雙方之間的戰鬥。
此時,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都住手。”
遠處,高望帶著一隊人馬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