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秋分的這一天,達剛正在寨中和手下喝酒。雖然只是從附近村子裡搶來的糧食酒,碗中還可以看到剩余的糧食渣,但是也不會影響達剛等人的飲酒體驗。
普普通通的糧食酒被眾人喝出了女兒紅、竹葉青的感覺。
達剛,青州人氏,因鄰裡糾紛失手將鄰居打成重傷,逃至揚州吳郡,遇到了當時還是石牛山二當家的陳淇。因生的虎背熊腰,看起來十分駭人,被陳淇收至麾下,委以重任。
後來達剛跟隨陳淇火並當時的石牛山大當家李大牛,勇猛非常。
李大牛能坐穩石牛山多年,也不是平庸之輩,雖然最終被陳淇擊敗,但也換得陳淇的一隻左眼。若不是達剛趁其不備,一劍重創李大牛左腿,陳淇可能已經被李大牛一刀結果了。
事後,陳淇拿起李大牛的九環大刀,指著達剛說“從此以後,你就是我陳淇的親兄弟”,並任命達剛為二當家。
自此,達剛跟隨陳淇數年,忠心耿耿。
這陳淇不僅懂得經營,手段也異常狠辣,石牛山在他的帶領下日漸興旺。因為瞎了一隻眼,陳淇被附近百姓稱為“陳瞎子”。後來,陳瞎子的名號越傳越遠,最終引起了縣裡的注意。
不過,縣裡的幾次圍剿都被陳瞎子巧妙化解,沒有起到效果。
後來,陳瞎子又招攬了原曲阿守城隊長木星,石牛山隱隱有了曲阿境內第一山的意思。
這陳瞎子很是聰明,對周圍山寨恩威並施,逐漸開始和周圍山寨稱兄道弟,有些乾脆並入山寨,就比如石硭山的卞喜,就自稱四當家。
而尤慶山的常爽雖未並入陳瞎子麾下,卻也是石牛山的友好山寨。
幾日前,常爽在石牛山與官軍的戰鬥中不幸遇難,尤慶山群龍無首。身為石牛山二當家的達剛,親自帶兵友好的佔領了友軍的山寨。
事成之後,達剛心中暗爽,自己也終於熬出來了,正式擁有了自己的山寨。
雖然跟著陳瞎子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可陳瞎子在山寨管理上也略有些嚴格,又有怎麽能比在自己的山寨裡自由自在。
達剛新得山寨,正是獎賞老手下,犒勞新手下,收買人心的時候。
這日,達剛正在興頭上,突然有小嘍囉來報,說是在尤慶山不遠處發現一輛馬車。駕車的是一老漢,車中還有一位標致的小娘子。
最最關鍵的是,在顛簸中,有幾枚金幣從馬車中掉了出來。馬車行駛的慢慢悠悠,而老漢卻並沒有停車去撿的意思。
如此土豪的行為,讓小嘍囉懷疑車中還有更多的金幣。
達剛聽到小嘍囉的話,眼神由朦朧變得猥瑣,又由猥瑣變得興奮。
仿佛有著一馬車的金幣在他面前閃閃發光。
達剛本就是一個急躁的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是放大了這一特性。
達剛抄起長劍,隻點了三十幾個小嘍囉,就往山下走。
“兄弟們,先喝著,當家的我要去給你們搶一位壓寨夫人。”
臨走前,達剛還不忘囑咐眾人吃喝,說話間,儼然已經有了一個山寨老大的模樣。
眾人下的上來,已有小嘍囉在山下等候,不一會兒,便追上了那個可能藏有大量金幣的馬車。
馬車走的非常緩慢,似乎是故意在等著眾人一樣。
達剛帶著眾嘍囉衝上前去,將馬車團團圍住。駕車的老漢見到眾人,慌也似的摔下馬車。達剛見狀,不禁撇撇嘴。
“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達剛站在馬車前,手中握著韁繩,講出了一句膾炙人口卻也有些爛大街的台詞。
只見摔在地上的老漢,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從懷中拿出幾個金幣,放在達剛眼前。
“大王饒命,小的給錢。”
“嘿嘿,留下買路財,也饒不得你姓名,因為當家的我還要車中的小娘皮做我的壓寨夫人。”
達剛伸手去拿老漢手中的金幣,心裡卻沒有放過老漢的想法,因為吸引他的,可不僅僅是金幣。
就在達剛為自己的機智洋洋得意時,一隻長槍突然從馬車中鑽了出來,直奔達剛而去。
達剛耳後突然一緊,多年來的打鬥經驗告訴他,有危險。達剛習慣性向後一退,將將躲過槍尖。
只見上一秒還坐在地上的老漢,下一秒已經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扎向了達剛腰間。達剛長劍一抖,抵住了襲來的匕首,長劍一轉順著匕首襲向老漢手腕。老漢躲閃不及,被達剛擊中手腕,匕首也掉落在地。
達剛正欲順勢而進,方才如鬼魅的長槍又向自己的胸口襲來,見來人槍法凶猛,達剛長劍一抵,兵器相交,雙方皆被撞得向後退去。
站定後,達剛才發現,手拿長槍的居然是一個粉衣少女,臉上英氣十足,越看越順眼,讓達剛看得有些失神。
這個粉衣少女正是臨時加入洛林隊伍的花舞,而被達剛所傷的老漢正是花舞的家臣陳福。
不一會兒,兩邊的樹林中,又衝出二十幾個人,隱隱有一種將達剛等人團團圍住的架勢。
達剛見自己周圍突然衝出一群人,大部分都穿著紅黑色的鎧甲,其中有幾人的氣勢,更是給達剛一種危險的感覺。
“這些究竟是什麽人?”
達剛心中對這些人的身份十分迷惑,曲阿城的士兵,達剛還是見過的,這些人穿的明顯不是曲阿士兵的鎖甲,更像是更加昂貴的板甲。這些人能夠配備這麽大規模的板甲,難道是某位大臣的府兵,可府兵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達剛的心中已經有些忐忑,隻想著怎樣殺出去。眼光掃到三哥的位置,達剛似乎發現了薄弱點,快速的衝了過去。
洛林之前將廖清雲等人加入隊伍後,便跟眾人將出了自己的想法。在鳳美村時,洛林聽說尤慶山匪首常爽已死,山寨群龍無首,便打起了尤慶山的主意。
正巧看到花舞的馬車,便想出了這麽一個引賊下山的計策。沒想到還釣到了一條大魚,洛林看著圈中虎背熊腰的大漢,這不是那日陳瞎子身邊的達剛嗎。
正思考間,洛林看見達剛快速向三哥衝去,自己已經去救不及,心中萬分焦急。
就在達剛的劍快要砍在三哥身上時,一把大刀劈在劍上,達剛被震得踉踉蹌蹌,不住後退,胸中一悶,不久前才吃下的酒菜全數被吐了出來。
持刀的正是曾經一人力敵數名馬賊的李進,見一擊得逞,李進跟上一刀,結果了達剛,毫不拖泥帶水。
這李進,果然是一員猛將。
彌留間,達剛腦中突然變得清醒。什麽裝滿金幣的馬車,什麽小娘子,這一切全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