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
路遠當時就把第一回的紅樓講給了爺孫兩人聽,穿越之後他腦子就一直很靈光,以往的記憶,只要願意回憶,總是能緩緩清晰起來。
所以講個紅樓夢,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待得講到好了歌,路遠頓了頓,好像有些口乾,對面的少女愣了愣,連忙把茶杯送到他嘴邊上,路遠接過喝了一口,看見米老頭似乎若有所思,面色嚴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沒有剛才那種皮籟的樣子。
這是把他們都鎮住了?
路遠很滿意,這才是穿越者啊。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粱,綠紗今又在蓬窗上。
說甚麽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埋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
正歎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
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嫁衣裳”。”
路遠輕輕吟著歌,將甄士隱給那瘋跛道人做的解又道了出來,米老頭忽的拍了拍大腿,“解的好!解的好!”
這聲音洪亮的讓路遠的耳朵都有些發麻,這下子他有些相信了,這米老頭還是有些水平的,不說別的,就說這嗓門,那也是說書界的一把好手,一點也看不出上了年紀。
米老頭髮完瘋,又在那裡呆呆半晌,隨後呵呵一笑道,站起來深深一躬,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老夫受教了。”
這歌若是以前聽到,他定然不放在眼裡,還要批評兩句故作玄虛,可如今經歷了世態炎涼,這歌的意境才真正入了他心裡。
就是不知道這紅樓夢是何人所著?若是有幸,能夠見上一面,那也是不錯的。
他也想過會不會是這位路遠路公子所著,但是如此文章,如此意境,能是他一個富家公子哥寫出來的?
他有些不願意相信。
但是好像又有幾分可能?
米團兒也瞪大了眼睛,他還真能講出好故事來?
而且爺爺的樣子,竟然是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精神,竟然認真的聽了起來……
路遠覺得有趣,就一口氣講了下去,一直講到第二十七回寶玉第二次葬花為止,講了整整一個下午,當然其中畢竟豔的片段都被他改了改,他可不想被當成寫豔情小說的。
雖然有些可惜,但是也沒辦法。
這可真是太累了,路遠覺得自己有必要歇一歇,再也不這麽搞,不過自己累,另外兩個人更累,米老頭和團兒小姐從他第一回講完,就開始了不停的抄書大業,伏在案上記錄,路遠本身就是想讓米老頭來說書的,也就沒阻止。
“完了?”米團兒抬起秀麗的小腦袋,美麗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好像能閃出來星星……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小姑娘眼睛都紅了,不是哭的,是累的,不管誰用毛筆連續不斷的抄書,還要抄的工工整整的快速抄整整三個時辰,也會累成這個樣子。
路遠有些可憐她,但是要讓他來寫,那是不可能的,不僅僅因為他懶,更因為他不會用毛筆。
“少爺,這還遠遠未曾結束啊?”米老頭笑著追問,
比起累成一團的團兒小姐,這個老人倒是一口氣都不喘的,一看就是毛筆上的練家子。 “嗯,下次再說吧。”路遠望了望天空,天很藍,但是馬上就要變暗了。
“下次?”米老頭有些著急,雖然對於紅樓,他也隻喜歡那個開頭,對於後面的故事倒是不怎麽上心,但是不可否是寫的極好,有了這個故事,他也能盡快的融入這醉仙樓,也好讓團兒盡快抽身,隱入幕後。
整天讓團兒做那種事情,他也挺擔憂的。
“這樣吧,一周一次,你們來我家取。”路遠擺擺手道。
“嗯,這樣也好。”米老頭點頭道。
折騰了大半天,路遠重新乘上馬車的時候,米團兒小姐親自送他出來,李掌櫃很識趣的到了一邊遛彎,念叨著今天酒樓的生意怎麽又漲了一成啊,真是讓人無奈。
“路公子。”米團兒極為認真的向路遠行了一禮,“謝謝您。”
米團兒很認真,畢竟爺爺這段日子裡,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來什麽,實際上內心的苦悶她能夠感受的到,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老人家怎麽受得了?
不過有了那一番不經意的開導之後,爺爺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這怎麽能不讓米團兒開心?
路遠還沒乘上馬車,聽見這番話,想了想,道:“我倒是沒什麽想要的,不過你要是想謝我,就等我想好了再報答也不遲。”
米團兒愣了愣,好半晌沒說話。
這個路家少爺,真是好特別。
第二天的醉仙樓是與眾不同的,期期艾艾的學子們再也沒有見到傾國傾城的團兒小姐,引得不少人捶胸頓足,覺得自己失戀了,再也不會愛了。
然後這群生無可戀的學子,就發現醉仙樓裡好像多了點什麽
全新的故事,全新的感受!紅樓夢,帶給您完全不同聽覺盛宴!
巨大的橫幅掛在牆上,紅底黑字,看上去跟對聯差不多,但是內容完全不同,看上去好像是商家做的宣傳。
“紅樓夢?沒聽說過啊?不就是個故事嘛,能有多好?”
這些人學子儒生們,嘴上說著看不起,但是畢竟還是聽慣樂說書的常客,見不到團兒小姐,他們也隻好老老實實的湧進了說書的屋子,一進屋子才發現這裡竟然擠滿了人,都是些豪商富紳,往日裡愛極了說書的常客。
他們想開口詢問,但是立刻就被人用眼神給擠了回去,隻好自己去找個小角落,抱團坐下。
沒辦法,那人是可是揚州府的判官,得罪不起。
不過判官大人往日都在別的地方聽說書,今天怎麽來這裡了?
抱著一肚子的疑問,他們也開始聽了起來。
台上說書的老先生還是個新面孔,驚堂木那麽一拍,就唱了一句:“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