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府無極縣,位於幾個州府的交界處,往西就是真定府,往東就是祁州、保州,往南不足百裡就是趙州,也算是一處交通要道,縣內人口不少,縣城也修整的頗為氣派。
當然,所謂的氣派在武振漢的眼裡簡直不值一提,而且他現在也沒心情,這幾個衙役,尤其是捕頭分明是對他有一種說不明的惡意。
陳永文和陳玉珊,還有一個之前招呼武振漢的那個健壯少年叫做小富的,也一起跟隨衙役來到了城內。
到了縣衙,陳家人被幾個衙役帶走,獨獨武振漢被那個許捕頭帶往另一邊。
“我們這是去哪裡?”武振漢小心地問到,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莫要亂問,去了就知道了!”許捕頭依舊是面無表情。
尼瑪,這也太不像話了,從前看到的那個水滸電視劇上的衙役和都頭沒一個像眼前這位如此高冷啊!
不就是一個基層小吏麽,至於擺出一副臭臉?
武振漢恨不得在心裡將這位拽得掉渣的捕頭全家老小都問候一遍......
好大的一個院子,像是一個演武場,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在那裡耍弄一把長槍,三下兩下之後,此人是一陣呼喝,一槍刺穿了碗口粗的木樁!
“好槍法!”許捕頭連忙喝彩。
那個絡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是轉臉一笑,棄了長槍,左右手開弓,一通老拳,居然將兩顆碗口粗的木樁打斷了,武振漢心裡有些震驚......
“縣尉相公的武藝又精進了!”許捕頭再次發聲,這回那絡腮胡子中年男子終於是停了下來,將雙手掌心朝上,做出個氣沉丹田的姿勢,然後一揮手,早有人端上來兩張椅子,兩盞茶。
“坐吧!”縣尉伸手示意道。
“多謝恩官!”許捕頭小心地將身子落在椅子上說到。
縣尉這才鄭重地打量著武振漢,後者在他的眼睛裡差不多是爆炸式的髮型,高高的顴骨,陷下去的眼窩,還有臉上的青紫,略有點紅腫的鼻子以及身上一席極度不合身的長衫,都可以顯露出這是個經歷過生活苦澀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像極了乞丐!
只是縣尉有點不明白,昨天不是有人說武振漢被那陳家的小娘子打的口吐鮮血不醒人事?怎麽這會兒又跟沒事人一樣,這......還怎麽做文章?
沉思了一時,縣尉道:“小兄弟,你莫怕,本官知道你昨天在街面上被一個女子無緣無故痛打一頓,當時許多人都瞧見了,今日請你來便是為你伸張正義的!”
縣尉極力地擺出一副大義凜然,頗有有些嫉惡如仇的面容,說得是鏗鏘有力,乍一看還真覺得他就是個好官,武振漢差點就......信了!
“你為何不說話?”縣尉說完後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臉色頗為不悅。
“我......我不知道說什麽,一切由縣尉相公做出好了!”武振漢隻得是模仿那位捕頭的稱呼進行對答著。
縣尉一愣,隨後道:“許捕頭,來借一步說話!”
捕頭會意,連忙和縣尉一起朝院子的另一角走去......
“你確定就是那個小乞丐?”
“稟恩官,吳老六已經看過了,就是那個乞丐!”
“唔,雖然這廝倒也配合,但是本官總覺得這廝有些問題!”
“恩官的意思是?”
“這廝不是受傷極重麽,怎麽現在一點事也沒有?而且這廝雖然形貌看起來十分狼狽,
但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不太像乞丐的氣質!” 許捕頭:“......”
武振漢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縣尉和許捕頭站在幾十步遠的地方小聲嘀咕著,在對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罷了,不管這小子態度是不是真的,若是他願意配合,那陳家也願意就范,這事就算妥了。要是他不願為我所用,那也不難,隻消將其送到牢裡,找幾個小牢子把他做翻了,這筆帳還是得算到陳家頭上,倒時候知縣升堂,也逃不了人命官司的。”
“關鍵是這小子鬼頭鬼腦的,莫不是故意誑咱們?”縣尉一邊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一邊還對遠處站在那裡的武振漢報以溫暖的一笑,實在是演技不凡。
“恩官說的是,可即便如此,那陳家也未必會就范,畢竟這廝與那陳家的關系志之八九是子虛烏有,只是那陳永文的一種權宜之計罷了”。
“許捕頭果然是洞若觀火,可惜那姓陳還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我等無可奈何呢!倒也無妨,若是真如捕頭所說,這小子與陳家並無什麽瓜葛,那麽咱們只需要開出個合適的價碼不就.......”說到此處,縣尉對許捕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捕頭也一喜,道:“恩官高見,這小子若是故意說謊,想必就是那陳家許諾了什麽好處,等會咱們可以試探一下,且看他可有什麽破綻。想他一個小乞丐出身,若真是陳家要給他什麽好處,隻怕也不是什麽優厚的條件,咱們可以更高價碼收買之,到時候定叫那陳老兒一家吃不了兜著走!”
“不錯,新來的知縣是個儒官,為人頗為剛直正派,又與朝廷寵臣王學士頗有淵源,咱們得把案情給坐實了,否則那位肯定是不會判的!”
“放心吧,恩官,這事小人省的!”許捕頭頗為自信地回到。
“哦,看來捕頭已經心有妙計啦,哈哈......”
眼看著縣尉和許捕頭在那裡開懷大笑,又轉臉看向了自己,武振漢也跟著笑了笑,後心卻是冷汗直流,這大宋的社會實在是太黑暗了!
只是這大宋黑歸黑,作為一個剛來一日的少年,武振漢暫時還沒有什麽能力去改變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改變自己,適應社會。
比如現在,他急需要做的就是能夠從無意中卷入的縣尉和陳家的漩渦裡活下來!
武振漢開始急速思考,連續在腦海裡擺出了幾種應對方式,最好是在不害陳家的情況下, 能夠全身而退。
可以說,陳永文此前所說的,實在是太樂觀了,陳家人對於這個縣尉的了解似乎還不夠透徹。
武振漢甚至相信,即便沒有他被陳玉珊毆打的意外,隻怕陳家也遲早難逃一劫的,譬如狼和小羊的故事,吃你就是沒商量。
眼前的情況是拒絕必然是沒有什麽好結果的,甚至有生命危險,但是要和這個壞蛋縣尉合作,他肯定繞不過自己的良心,武振漢的內心變得緊張又痛苦,此事的需要仔細合計一下,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凶險了。
“武兄弟,本官已經對許捕頭做了叮囑,你只需將實情好好分說出來,就算是懲惡揚善,立了大功,少不得本官還會著人賞你,到時候你也不用再去街頭要飯啦!”縣尉和捕頭談話完畢,再次來到武振漢的面前大義凜然地說到,聲如洪鍾。
“噗通!”武振漢一下子跪了下來,淚流滿面。
“這是?”縣尉詫異。
許捕頭更是目瞪口呆,一頭霧水......
“既然縣尉有意為小民做主,小人這裡便有下情稟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眼前的境況十分凶險,也就顧不得許多了,武振漢開始了長篇撒謊模式。
武振漢的意思這縣尉不是要試探他麽,那就主動演給對方看。
隨後,武振漢就說他的確是被陳家的小女兒打的口吐鮮血,內傷又重,只是畏懼陳家小女兒武藝高強,陳家人又多番利誘,不得已才答應了陳家的無禮要求。
縣尉點頭大喜,捕頭也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