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雖然還很早,太陽都還沒露出頭來,可是碼頭上卻是人聲鼎沸。
河內縣和外界流通的財物大部分都是通過這九鼎渡的碼頭來吞吐的。
畢竟,現時的陸路,費時費力,還不能大規模的運輸,只有水運省時省力,大規模的運輸只有走水運,才是最便宜的運輸方式。
碼頭上,有運輸糧食的,有外運瓷器的,還有些運輸食鹽的商家,也有走親串友的行人,以及搬運貨物的苦力,真是車水馬龍,熱鬧異常。
據崔植來信說,他托運五萬銀兩的貨船是一條“萬石船”。
所謂“萬石船”,就是可以載重一萬石貨物的大船,一萬石相當於近五百噸了,這在此時已是相當大的船隻了。
周少飛炭場的石炭平時走的就是這種萬石船,不過外運的石炭每個月只有一次而已,有時候還不一定能裝滿。
因為周少飛每月挖的石炭,平時基本上在河內縣就銷售一空了。
只有每月運往京城的歲課額,才會使用這種萬石船。
入冬前後,周少飛的炭場才會大量使用這種船,據周少飛的估算,到時候每日出產一百萬斤的石炭,剛好夠每日一條萬石船來運輸。
周少飛帶著人馬在碼頭等了約半個時辰,一條大船出現在眾人的眼裡。
與運輸石炭的貨運萬石船不同,這是一條客貨兩運的萬石船,那萬石船船形圓短,船身長約五丈,整條船看上去就像三間大屋裝在這船上一樣,上面是客房,下面才是貨艙。
上下三層的客房內裝飾華麗,登降用的是木梯,隨著大船的靠近,船身上成排的釘帽清晰可見,可以推測此船的牢固。
大船靠近碼頭,緩慢的停了下來,待船上的船夫拋下四爪鐵錨,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年輕人從船上躍了下來。
周少飛仔細一看,這個年輕人好像在哪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周都頭,小的給你請安了!”那年輕人來到周少飛跟前,畢恭畢敬道:“小的崔峰,代族叔崔植向周都頭問安!”
“原來是崔峰兄,崔員外身體可還安康?”原來這崔峰正是前些日子隨那崔植一起來過周少飛炭場的一個隨員,怪不得周少飛看著是如此眼熟,卻偏偏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只是沒想到,這崔峰竟是崔植的侄兒。
“托周都頭的洪福,族叔一切安好!族叔一到江南路,就立刻籌集銀兩。
半個月前,族叔將籌集齊的五萬兩銀子托付於小的,讓小的帶了十來個護院教頭,一路不敢耽擱,護送銀兩安全來到此地,總算沒有出什麽差池。”那崔峰長出了一口氣答道。
“辛苦崔兄了!”周少飛道。
“周都頭客氣,請周都頭隨小的來,清點一下銀兩的數目,小的好向都頭交差。”那崔峰說道。
周少飛帶著林浪,隨著那崔峰來到大船的貨艙。
貨艙裡的光線有點暗,有六個護院教頭在那裡盯著,見那崔峰帶人下來,忙閃到一邊侯著。
五十個貼著封條的黑色箱子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貨艙的一角,崔峰命令道:“把箱子全打開!”
那幾個護院馬上動手,一個一個的把五十個箱子的封條全揭下,打開箱子,白亮亮的銀子顯露了出來,晃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
周少飛把銀兩全清點了一遍,整整五萬兩,每個箱子裡裝有一千兩白銀。
眼前這麽多的銀兩,普通人一輩子也未必見過,
周少飛只是淡淡道:“銀兩確是五萬兩,多謝崔兄了!” “林浪,叫人過來,把箱子全搬上車子。”周少飛轉頭對一旁有點震驚的林浪吩咐道。
林浪來時,周少飛為了保密,並沒有告訴他,今天是來接五萬兩銀子的,只是讓他帶著五十名護礦隊員,去九鼎渡接貨。
沒想到,這貨物卻是五萬兩銀子,林浪長這麽大也沒一次見過這麽多銀子。
“林兄?”周少飛笑了笑,重複道:“快叫怎們炭場的人下來!”
林浪這才清醒了過來,答應著就出去叫人了。
護礦隊員和裝發隊員兩人一組開始抬著箱子裝車的時候,周少飛令林浪在貨艙裡盯著,他和崔峰一同登上木梯,回到岸上。
“崔兄待會隨本都頭一同回炭場,本都頭要為崔兄和護院教頭們接風洗塵。”周少飛客氣道。
“多謝周都頭的美意,只是小的還要隨這條“泰安號”大船去京城一趟,就不勞煩周都頭了。”崔峰答道。
二人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一個醉漢左手拿著一個酒葫蘆,搖搖晃晃的走近正在抬箱子的兩個裝發隊員身邊。
“酒鬼!快走開!”其中一個負責警戒的護礦隊員伸手攔著那醉漢呵斥道。
那醉漢仿佛沒聽見似得,推開那護礦隊員,一個趔趄,撲倒在那箱子上面,兩個裝發隊員沒有防備,那箱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箱裡的銀子骨碌碌的掉了一地。
“銀子!”
“這麽多銀子!”
“那些人搬了幾十箱的銀子!”
由於碼頭上人來人往,箱子掉地上後,滾落出來的銀子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些是什麽人?竟然搬這麽多的銀子?”
“好像是炭場的裝發兵,上次他們送石炭的時候我見過,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樣。”
“這些裝發兵都這麽有錢了?真貪呀!那些箱子裡恐怕有幾萬兩銀子吧!”
“別亂說!應該是炭場的周都頭要安置那些流民用的!”
“是那個炭場周都頭?那周都頭確實是一個好都頭,給下苦礦工的工錢出的非常高!”
那個醉漢一出現,周少飛就感覺不妙,四周全是周少飛的護礦隊員,一般人誰敢接近這裡。
可這醉漢偏偏往裡闖,還把箱子撞翻,要說這醉漢沒問題,周少飛第一個不信。
周少飛丟下崔峰,衝上前去,喊道:“不要放走那人!”
可惜的是,那醉漢趁著護礦隊員撿地上散落銀子的時候,趁亂溜走不見了。
碼頭上的混亂引起了“泰安號”頂層的幾個人的注意。
“想不到,懷州這麽小的地方,也有如此巨富之家?”一個一身錦緞的年輕人感歎道。
“雲濤老弟恐怕看錯了,你瞧那些人的衣著,應該是廂兵的服飾。”邊上的中年人笑著說道。
“廂兵怎麽會有這麽多錢呢?”一個優美的女聲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