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月的時間,百福縣境內的冬小麥搶收完畢,飽滿的小麥自是要留作麥種,被官府收入糧倉,待朝廷撥下銀子後,再補發給百姓。
所有參加冬小麥種植的百姓,都有機會留下一成的麥種,剩下那些不適合做麥種的小麥,則是由他們自己售賣,或是留作稅收都可以。
一時間,百姓家裡都吃上幾頓的面食,條件好的人家還會留下一些白面,這是往年大多數人家不敢想象的。
“以前就想著多種地,多產點糧食,好能填飽肚子換點銀錢。可現在家裡有作坊,又有鋪子和莊子的,倒是覺著種地賺的最少了。”白柳氏看著帳本,感慨道。
“話是這麽說,可咱們莊戶人家,家裡有余糧心裡才踏實。”白三樹憨笑道。
“姑爺說的對,這不管是啥樣的人家,都是手裡有糧食才不心慌。”
柳振友喝了一口茶,感歎道:
“不經歷災荒是不知道,從南邊一路回來的路上,糧食的價錢瘋漲,手裡的那點余錢根本就不夠嚼用的。”
“秀枝啊,你可不能有了銀子就忘本。這土地啊,啥時候都是命啊。”柳老太拍著白柳氏的手道。
“爹娘,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柳氏被說的面皮發燒,忙解釋道:
“要不是地不好買,家跟前的荒地也開的差不多了,咱家定是還得多買些的。我就是覺著莊戶人家不易,辛辛苦苦的忙活一年,除了糊口的糧食,也剩不下幾個銀子,也難怪讀書人金貴,根本就念不起書嘛。”
“書中自有黃金屋,可這黃金屋也是用真金白銀堆砌起來的。現在朝廷對商戶不再有那麽多的限制,可在很多人心中,依舊是士農工商的定位。可又有誰不想做官,不想多賺銀子的?”
白靈懶懶的靠在白草肩頭上,說著時間的矛盾,不由得嗤笑出聲。
“其實每個行業都有它的可取性,少了一個便會有諸多不便。我覺著做人問心無愧,不賺黑心錢,關鍵時刻能有國家大義,那就不枉此生了,倒是不需要太在乎外界的看法,要不然活著多累啊。”
“娘你瞧瞧,這丫頭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我都愁著能不能把她嫁出去。”白柳氏見幾個男人竟然點頭,對白靈的話表示讚同,隻得拉著柳老太求助。
或許是經歷的多了,柳老太倒是很開明,等著白柳氏道:
“你呀,這就是矯情了。白靈自己有本事,還怕沒有好姻緣?這十裡八村是沒人敢上門來求親,覺著配不上白家的閨女,外頭的好後生多著呢。”
柳振友也點頭道:“你娘說的對,這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管那麽多了。”
白靈扮了個鬼臉,坐起身子來,清清嗓子說起正事來。
“大舅、二舅,我現在有個想法,想請你們幫幫我。不過你們可能要經常不著家,也得吃點苦頭。”
“啥事?只要大舅和你二舅能做好的,你盡管說便是。”柳富文兄弟倆都來了興致。
在白家吃好喝好,也不需要為銀子犯愁。
可是外面活計不好找,白三樹兩口子又攔著不讓去,總說家裡事多讓他們幫忙,其實就是不忍心讓他們受累。
如今糧食已經搶收完,接下來種地的事情,有那麽多下人和雇傭的災民,柳家人便閑了下來。
白柳氏本想開口,卻被白靈悄悄的拉了一把,給她一記放心的眼神。
“兩位舅舅也曉得我把後山給租了一大半,可山裡頭的藥材種類不多,樹木的大多都是沒什麽價值的。所以我想辛苦兩位舅舅,替我去別的地方找尋一些,也不用走的太遠,畢竟咱們北邊冷,有些植物怕是過不了冬,咱們也就是先種著試試。”
看著兩位舅舅失望的表情,白靈笑著繼續道:
“普通老百姓一年到頭最多能吃上幾口野果子,那是因為北邊種果樹的少。生病了看不起大夫,那是因為藥太貴。我也沒指望著山上能產出多少銀子,可要是真能種植成功,那也是咱們北地老百姓的福利,不知能救多少人。”
“可我們不懂藥,也沒種過果樹,萬一弄錯了可怎辦?”柳富文有了幾分興致,卻免不了擔憂。
“這個不難,家裡的下人都學過點醫術,我讓兩個人跟著舅舅們去。至於果樹啥的,只能看兩位舅舅的眼光和魄力了。反正樹苗也沒多貴,咱們試成了就能帶動村民們致富,失敗了也損失不了啥。”
白靈笑著給兩人寬心丸吃。
至於讓帶下人去,完全是為了二人的安全考慮。
“家裡的根基淺,下人縱然學了點東西,可到底不是能做主的人。要不是我爹脫不開身,我們幾個都是閨女,這事倒是真不好意思勞煩兩位舅舅的,畢竟出門在外可比不了家裡頭舒坦。”
柳家兄弟對視一眼,明白了白靈的意思後,便點頭應下了這事。
柳振友說了自家想要起房子的事,白三樹兩口子自是攔著。
倒是白靈覺著這主意不錯,還主動說要幫忙找泥瓦匠,讓兩位舅舅隻管放心出遠門去。
待只剩下自家人,白柳氏不禁埋怨白靈,“你這丫頭,怎就那麽痛快的同意了?怕你姥爺一家把咱們家吃窮了不成?”
“娘啊,你可不待這麽冤枉自己閨女的。”
白靈早就做好挨訓的準備,委屈的道:
“咱們家對姥爺他們再好,姥爺他們也覺著沒住自家舒坦。再說表哥和表弟他們還要念書的,傳出去住在姑母家,那還不得被同學看低了?”
“那也不用這麽急,你姥爺家也沒個營生, 自己過日子銀子哪裡夠使的。”白柳氏還是覺得白靈做錯了。
“姥爺他們是在咱們家跟前建房子,搬出去以後,爹娘就不管他們了?再說了,我這不是給兩位舅舅找事做了,回頭工錢自不會少了的。等姥爺家安頓好了,我再送十畝地做喬遷的賀禮,回頭讓大舅和二舅幫我去管著鋪子的事,他們在外面闖蕩好幾年,在鎮子上做掌櫃的是成的。”
白靈不想和白柳氏有了隔閡,便說出自己的打算。
“鎮子上的鋪子,你不是租出去了嗎?現在收回來不好吧?”白柳氏猶豫的道。
“自是不能這會就收回來的,可我在府城那邊也買了產業,總是有些事需要人來幫襯我一把。爹娘你們是脫不開身的,用舅舅他們總比用外人來的安心吧?”
抱著白柳氏的胳膊,白靈撒嬌道:
“娘就放心好了,閨女保證會幫扶舅舅他們過上好日子的,這事您就放手吧。要是能用銀子解決,閨女也不用費這麽多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