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洞深處,鳴緒靜立,化形成的猙獰災厄怪物慢慢變為無數黑色細絲重新縮回她的體內。
山洞裡還倒著十幾名新極夜的戰士,都已沒了生機,洞壁上還掛著十幾個女人,早已是冰冷的屍體,每個人都是血肉模糊,看得出來在生前遭受過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從製服上看也來自新極夜。
自從一號攜帶芯片逃離蘭斯洛莊園後,那些世家和軍部對她的追擊就沒中斷過。
一個區區的1級魔術學徒,在偌大的雪原裡能逃到哪裡去呢?她身上有重要的資料文件,關乎著新極夜的最高層機械機密,如果能得到,那些勢力就可以掌握【極夜系列】槍械的製作方法,現在這個系列是各個勢力最熱捧的槍械,誰不眼紅?
鳴緒只是掃視了一下洞壁上的屍體,便又走出了山洞。
一號不在這裡。
這些新極夜的戰士是最近派出來支援的部隊,她聽獵空說過,現在緋月、燈塔、極夜三大軍團的收編要求越來越嚴格,會先在新極夜裡挑選合格的戰士編入後備團,只有順利執行任務一年後才會被三大主力軍團挑中,收入編制。
這些死去的新極夜戰士就是後備團的成員。
鳴緒見慣了生老病死,執行任務死亡是許多軍人不可避免的宿命,沒太多惋惜。
她來到雪坑前,還有幾名軍部士兵奄奄一息,他們身體裡的源質能量幾乎枯竭,生命力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這種狀態十分異常,一般只有被異種吸食了生命力才會這樣,正常交戰並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鳴緒挑了一個士兵,手指輕輕一點,一條黑色的細絲猛地貫入他的心臟,那名士兵的臉色瞬間從蒼白變為紅潤,精神也好轉了許多。
“你們來自那個部隊?”
士兵掙扎著回答道:“我們是黑鱗特戰部隊,這次接受杭城軍部的調令出戰。”
黑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鑽入耳朵,勾起了鳴緒一絲潛藏在心底的回憶。
那時李想正接受冬零家的任務,負責護送冬零嵐一家離開,而她則是作為最後的獵殺者,本來是要破壞李想的任務,卻在他一次次的異樣選擇中漸漸看不清這個少年。
兩人的羈絆就是從那時締結的。
後來李想挾持王重月,在密林裡被黑鱗部隊追殺,是她出來幫了他一把,那也是他們第一次並肩作戰。
驚恐萬分的士兵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女,她臉上閃過各種表情,時而疑慮,時而沉思,時而平淡,最後綻放出了一個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絕美笑容。
他感覺那是死神在對自己微笑,渾身暖洋洋的。
原來她可以笑得那麽好看。
“你們找到那個人了麽?”鳴緒拉動了下手指上的黑色細絲,原本神情有些暗淡的士兵眼中又煥發出了幾分光芒。
“找、找到了。她被一個大人物帶走去了杭城軍部,準備從那裡中轉到非陸軍部。”
杭城軍部......
杭城隸屬於0127號城市,實際上歸屬於緋紅之月管轄,應該說0127和0126兩個編號城市現在是新極夜一手遮天。
不過上次人類之光一別,李想被放逐到災厄長城,嗅到一絲異樣氣息的李想拜托鳴緒將新極夜轉移到雙子領地、翡翠之森和薔薇花園,打算放棄七大陸,只是新極夜太過浩大,轉移工程一時半會兒完成不了,蘭斯洛莊園還沒輪到就被人平了。
隨著他們的轉移,七大陸的控制力確實弱了不少。
李想被偷襲,差點身死,說明新極夜內部一定有奸細,職位還不低,從士兵裡得到的這個信息讓鳴緒確認,問題出在了他們名下編號城市裡的軍部,軍部負責城市的安全,和當地勢力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們的人能安插進新極夜不意外。
鳴緒不善言辭,但不代表她是一塊木頭,相反,她很聰明,在權謀城府上絲毫不弱於那些天之嬌女,只是她習慣了用殺戮來最快速的解決問題。
那名士兵身上已經得不到更多信息,她抽回黑絲,連帶著士兵的最後一絲生命力都被她吸收進了體內。
鳴緒從懷裡取出通訊儀,給王博等人發了條短訊,然後便攤開了手心。
至高母神代表的暗殺刺青慢慢閃爍著黑光,隨後一道猙獰的黑色影子艱難地從她的掌心慢慢爬出。
濕漉漉的黑影伸出了手腳,隨後是奇形怪狀的身體,最後猛地鑽出,摔倒在雪地裡,明明只是一個影子,卻有無數黑水滴落,沾染在潔白的雪花上,一下子就將雪花腐蝕成了深黑色。
“嘶嘶嘶......”
黑影匍匐在地,在鳴緒的腳邊扭動,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
“將這片區域清理乾淨。”鳴緒淡淡說道。
親大人。”
黑影鑽入了雪地裡,與此同時,一名老者從虛空間隙裡忽然走出,恭敬地朝著鳴緒行禮,說道:“小小姐,讓我陪你走一趟杭城吧。”
“不需要。”鳴緒雙眉緊鎖,眼神裡的殺意毫不掩藏。
老者還想再勸,鳴緒卻早已鑽入陰影中,消失在了天地間。
他清楚這位小小姐的脾氣,也知道小小姐在小姐心目中的地位,不敢大意,立即取出通訊儀通知第一夫人。
在第一夫人還是繁櫻神社的司祭時,他就服侍在了她的身側,許多年過去,他服侍的小姐成了夫人,小姐生了小小姐,不過那位是個禁忌,現在的小小姐是鳴緒。
得到回復後,老者歎了口氣,也鑽入了虛空之中。
......
杭城,軍部大樓。
原本懶洋洋的軍部大樓此刻燈火通明,大約千名戰士在外圍駐扎,將整塊區域都嚴密守衛了起來。
各種明哨暗哨交錯布置,外圍還有許多遊動巡邏的士兵,一般人想潛入軍部大樓難於上天。
守衛的士兵們也不一樣,每個都是裝備精良,神情肅穆,顯然不是普通的軍部士兵,比起他們來,杭城原有的士兵就像是烏合之眾。
當然,前提是來入侵的人不是玩家。
鳴緒站在對面超級建築的頂部,俯瞰著還要比它矮上一頭的軍部大樓,目光如水。
然後她慢慢散發出自己的殺氣。
那恐怖的如同實體化的殺意讓底下的軍部士兵們如臨大敵,一個個膽戰心驚,喘息聲也變得沉重了不少。
“是誰敢來軍部惹事?!”
一道陰沉的聲音從軍部大樓內傳出。
軍部大樓裡升出一道身影,似慢實快,一下子就來到了樓頂,是名須發皆白的老者,肩章上是一顆閃亮的星星。
少將軍銜。
能在軍部位列將級的都是戰功顯赫,實力超群的玩家,之前梟一直渴求將級而不得,始終被死死壓在準將一級上,直到晉升為2級才被破格提拔。
那老者看到對向站著的鳴緒,一怔,旋即面露冷笑,眼中抹上一股殺意。
冬零鳴緒!
“這裡好像不受冬零家管轄吧,冬零小姐來這裡耀武揚威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老者依靠紀家的扶持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如果是尋常少將,還真不敢招惹氣勢洶洶的冬零家大小姐,可他不一樣,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乾著什麽勾當,也明白鳴緒的來意,但他沒有退路,也不會退開。
不過冬零家畢竟是五大王座之一,冬零鳴緒是公認的第一繼承人,很可能未來將得到冬零王的位置,這樣的年輕人他也不願意輕易結下死仇。
換其他人,老者早就懶得和他廢話,直接一劍刺過去了。
要是鳴緒識趣的離開,他就不再出手,如果她不識相......
“我是來找人的。”鳴緒看著他,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
“這裡可沒有冬零小姐要找的人。”老者不耐地揮了揮手,冷聲說道,“看在你是小輩,我才廢這麽多口水和你解釋,再不走,就別走了。”
“她還在這裡。”鳴緒目光如炬,看向軍部大樓,似乎毫不在意眼前的老者,“讓她跟我走,我不殺你。”
“你真是好大的口氣!”老者冷哼了一聲,哂笑道,“嘿,已經有些年頭沒人敢這麽和我說話了。老朽四十年前成就玩家序列,在這個等級苦修四十載,你一個區區剛晉升的玩家殺我?是不是太大言不慚了。”
“四十年都卡在1級很光彩麽?”鳴緒歪著腦袋,不解地看他。
老者身體一震,臉上青紅交接,確實不光彩,但也正如他所說,老而成精,做了四十年的1級玩家,他在這一等級裡幾乎無敵,光是戰鬥經歷都比許多同階玩家的總修煉時間還長。
“哈哈哈,我倒想看看你怎麽殺我!”
鳴緒沒有答話,直接用行動告訴了他。
無數黑色細絲從她的身體裡鑽出,狂暴的災厄氣息讓老者都為之一震。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災厄化到這種地步!
那些黑絲的目標不是他,而是底下那千名他帶來的精銳戰士,也是他手下軍團的精英。
“你敢!”老者睚疵欲裂,猛地衝出。
黑絲盡數扎進了那些士兵身體裡,生機掠奪,無堅不摧,無論是魔術師還是魔術學徒,不管多少等級,沒有人能抵擋黑絲的穿透。
只是一刹那,底下千余人的生命便這麽被鳴緒奪走了。
她看著無數生命力鑽入自己的身體中,肌膚變得更加光瑩動人,吹彈可破。
萬物之母神,森之黑山羊,既能創造生命,亦能掠奪生機。
老者怎麽也想不到她有這種手段,並且一下子殺上千人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他這才記起,這個少女的老師是那個瘋女人,瘋子的徒弟自然也是瘋子。
老者滿臉通紅,等他趕到地面,只剩下一片乾癟的屍體。
一刹那,什麽都沒了。
他苦心經營的軍團,好不容易湊到的千名精英戰士,就這麽被人當作養料吸收了。
“你、你......如此陰毒的手段,你和災厄同化了?!我絕不饒你!”
老者手裡顯化出一把墨色長劍,如水墨般看不真切,身影合一,直接衝向鳴緒。
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1級玩家還不夠資格參與到吞天翼王和雙月領主的大計劃中,他能有幸成為其中一員,憑借的便是手下那支精銳軍團。
真正的戰爭,會在各個層面打響,魔術使用者層面也必不可少。他在玩家層面頂多算個高級點的炮灰,還不能被看上眼。
現在唯一的倚仗損失慘重,讓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
“同為1級,我看你怎麽殺我!”他怒吼著衝刺,手裡的墨色長劍幻化出無數光影。
他也是暗殺者,不過早就失去了這個職業的銳氣,戰鬥方式大開大合,以力量斬敵。
鳴緒一步跨出,消失在了陰影中。
她的父親是陰影秘術的大成者,深得冬零王喜愛的她怎麽可能不懂這種秘術,進入玩家層面後,冬零王便特意抽出時間教導過她陰影秘術。
鳴緒是天生的黑暗潛行者,在這方面的天賦遠超李想,連帶著虛空秘術也修行到了極高的境界。
老者的感知裡失去了鳴緒的存在。
他橫劍站立,死死盯著四周的變化,陰影秘術再強,在施展的時候也會有波動。
只要感知夠敏銳,就不會被偷襲。
可他錯了。
轟隆!
一道銀白色的月牙從後方斬出。
從背後將老者一分為二, 銀光之下,一切化為虛無,那月牙將他劈斬為兩端,還沒停歇,回旋之後又重重轟射在軍部大樓上。
整座軍部大樓就被斜砍了一刀似的,上半部分猛地松動,然後順著切口朝下緩緩滑動,和下半部分分離開。
無數尖叫聲和怒嚎聲在大樓裡響起。
那些剛才還在偷偷觀戰的軍部士兵紛紛慘叫,爭先恐後的要逃出大樓。
鳴緒慢慢從老者身前的影子裡鑽出。
老者面色驚愕,保持著死前的驚愕表情,他被月牙貫穿,分為兩截,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鳴緒是暗殺者,是追求一擊必殺的殺手,怎麽會給他鏖戰的機會。
她一步步走過去,伸手輕輕一劃拉,老者的身體便一分為二,血肉四散,嘩啦啦朝兩側倒下。
少女穿過鮮血之雨和分開後形成的“門”,走向只剩下半截的軍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