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那個的足球，那最出名、或者說唯一出名且拿得出手的，只有戛納的青訓了。

只是……

“西蒙退休了，新來的接替他成為青訓營主管，我是感覺現在的青訓沒有以前那麽出色了。”維克托撇撇嘴。

“他退休了嗎?”李澤詢問道。

西蒙.阿裡斯蒂德，當年是領他進入職業足球的男人，也是他的恩師。

“重病在身，只能退休了唄。”維克托歎息一聲，“年齡大了的人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病重了，然後突然就死了。”

“……”李澤沉默了片刻，剛想說話，就被維克托打斷了。

“別問我，他沒留下任何聯系方式。”維克托雙手一攤。

“為什麽?”李澤無法理解。

“誰知道呢……”維克托擦擦頭上的汗，“可能是不想讓大家為他操心，也可能是找個理由逃了。”

說完，維克托對著李澤笑了笑。

“……戛納，這些年的成績怎麽樣?”李澤問道。

“一直不怎麽樣，就憑青訓營的出產一直吊著一口氣而已。現在想想，當時你們能帶著戛納衝上意甲，還拿到了兩個國內的杯賽冠軍，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戛納，又要降級了嗎?”李澤問道。

維克托沉默了許久，等李澤轉頭看向他時，發現他正無聲地看向球場。

那邊，戛納現一屆的青訓球員們，正在踢一場訓練賽。

“是不是很看不過去?”維克托微指一下。

“我平時不會刻意去看年輕球員踢球。”李澤搖了搖頭。

“為什麽?”維克托感覺很奇怪。

“會嫉妒的。”李澤回答道。

“他們會嫉妒你?”維克托還是有點迷糊。

“我會嫉妒他們。”李澤回答道。

“你會嫉妒他們?”維克托更加迷糊了。

這一次李澤沒有回答，兩隻眼睛看向了球場。

那邊似乎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但是沒有人在意。

戛納這樣的球隊，也沒有什麽可圖的，更何況兩個人中有一個是門衛。

“建議聽我說說嗎?”李澤問道。

“說吧，年輕人就應該把所有的煩惱都說出來，這樣就清爽了。”維克托鼓勵道。

“我已經不年輕了……”李澤手中一緊。

維克托沒有評價什麽，只是若有若無地聽著。

“成為職業球員之後，我一直很努力地去訓練，大家都說C羅是訓練最刻苦的，但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比他差，我肯定比他更刻苦。”

“那個時候，我能從鍛煉中得到快樂，每一次鍛煉結束，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力在增強，我的實力在增強，只要一直鍛煉下去，我肯定會越來越強。”

“那種成長到而感覺，讓我欲罷不能，我喜歡上了訓練，比喜歡女朋友都喜歡。”

聞言，維克托忍不住咧嘴一笑，他沒有笑出聲。

“然後有一天，這種感覺消失了……”

“無論怎麽訓練，都無法變強了……”

“那是我的極限了，極限過後，我只能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說到這裡，維克托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現在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球員了！”

“那又怎麽樣呢?”李澤連連搖頭，“我還能踢幾年呢?”

“那一次受傷過後，我就算拚了命去訓練，把父母愛人都拋在一邊，也只能保持狀態不下滑而已。”

“現在我年齡超過30歲了，這種感覺就像是，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弱。”

“所以我更加拚了命地去訓練，延緩這個過程，把我的青春留住。

”“可我留不住。”

“這個夏天的我，比上個賽季的我要弱。”

維克托不認同他的說法，又一次插嘴說道:

“你這個賽季的表現，要比上個賽季在國米強很多啊！”

“那是整體成績強，我的個人能力又下滑了。”

“別人不知道，但我其實知道，這支利物浦是很強的，沒有我也很強。”李澤自嘲一笑，“我已經不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球員了。”

維克托只能沉默。

“總有一天，我會連職業足球都踢不了了，到時候我還能做什麽?”

李澤微微抬頭，像是在看著天空，又像是在回憶。

像是在詢問維克托，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到時候，我應該為什麽而活呢?”

按照老媽的安排，匆忙找一個並不喜歡的女人結婚，開始一段注定無法幸福的婚姻，痛苦地過完一生嗎?

這樣的人，何必叫李澤呢?叫傀儡不好嗎?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回到那個時候，回到我還在這裡踢球的時候。”

“如果我的職業生涯能稍微長一點，多長一個月， 我也願意在戛納呆一輩子。”

“就算沒有冠軍，沒有那麽多進球，能在場上踢球，我就很幸福了。”

“我想當一輩子的職業球員……”

李澤又回想起伊布，回想到瑞典人離開時，那不甘的眼神、那無處安放的肆意靈魂。

總有一天，不需要場邊舉牌，他也要自己離場。

失去了足球，他還剩下什麽?

這個問題李澤不想去思考。

因為答案是什麽都不剩。

不能在場上踢球的話，他還有什麽幸福可言?

成為主教練可不是他的目標，他無法從那樣的工作中體會到幸福。

維克托拍了拍李澤的肩膀。

“人總是會衰老的，也總是會死的，大家都是一樣的。”

“沒有人和我一樣的。”

“那麽，為了延長你的職業生涯，在利物浦的合同到期之後，願不願意來戛納踢球?”維克托似是認真又似是活躍氣氛，“在這裡雖然沒有那麽高的薪水，但你踢到四十歲也不需要退役哦。”

“畢竟，我們也快要降級到法丙了，就和你來的時候一樣。”

李澤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們這裡地方太小了。”

維克托連連擺手。

“就算是年薪20000歐元，我也無所謂的，年薪再高，我也不知道用來幹什麽。”

“你這話說得……虧我還在安慰你。”

一直為家計發愁的維克托，臉色頓時凶狠了起來。

“如果我願意接受這樣的年薪，你們能留我踢到五十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