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虛擬世界中,有沒有人會說這麽粗鄙的話,沒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有人敢對魔王說這種極其侮辱性的詞匯,何況還是當著他的面。
觀刑場內數萬民眾的情緒已不是一句震驚所能形容,連向來張狂的巴沙斯也啞然了。
陳啟掀去裹在身上的彩旗,同時向處刑台上的那些蛙人斧手射出幾道射線。
那些個斧手非比一般,面對即將到來的攻擊巋然不動,只見他們將長斧豎在身前,“呱”得一聲叫,爆出一團無形的能量將射線擋開了。
陳啟本打算射暈這幾個斧手,說不定能有機會放元帥和向日葵出來幫忙,沒想到這些斧手這麽硬。元帥和向日葵可不是一般級別的犯人,魔王安排看押他們的斧手又豈會是普通的低等級小怪。
事已至此,退縮也已沒用,緊張反而使陳啟感到無比的興奮,腎上腺素不斷激升。他順勢從一層的看台跳入處刑的“舞台”中,對所有人高喝道“老子就是預言之子,老子沒有退縮。qnd魔王,老子來了!”
余音層層回蕩,沒有引起想象中的騷動,所有民眾依然保持著安靜,可陳啟清楚的看到一層看台的部分觀眾已淚流不止。
“預言之子,真的是你!”三公主歡呼道,“沒想到你會回來,但請你你別再罵哪些粗俗的話了,你罵魔王的媽媽也等於是在罵向日葵姐姐的媽媽啊。”
“哈啊?!”在這種緊張時刻,陳啟沒想到公主會提出這種要求。他看向向日葵,道“不好意思啦!”
向日葵依舊閉著眼,“無所謂。”她說著,嘴角微微上揚,“其實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回來。”
“你竟然還有膽子回來?”這句卻是魔王說的。
“是的,老子回來了,”陳啟指著他,“老子要跟你做個了斷。”
魔王先是沉默,隨後爆發出震天動地的狂笑,離他最近的看台顫抖不止,竟有些坍塌的跡象,那裡的民眾正在悄悄的撤離。
“你要跟我做個了斷?哈哈,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魔王盯著他,雙眼的瞳仁因興奮而變成了兩道橫過來的細紋,“之前你用違規的手段躲過了天火的焚燒,那時我因為沒能親手了結你而感到遺憾,後來想想又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懂得認清形勢乖乖認輸。可現在哈哈,你覺得你憑什麽能來挑戰我?”
“就憑我是預言之子,”陳啟挺胸抬頭,用大拇指一指自己,“就在剛才我已經徹底看清了,你的強大就來源於所有人對你的畏懼。我們越是害怕,你就越是強大,可我不會再畏懼你了。”
“你不會畏懼我?”魔王低喝著,手指輕輕彈動,一股無以匹敵的力量從他的指尖迸發而出,從看台的最高層直衝處刑場中的陳啟。不過眨眼的功夫那力量就打在了陳啟的身上,聖衣的能量值直接降為零,阻擋魔法的屏障瞬間碎裂,巨大的衝擊將他擊飛了出去,在地上拖出一道幾米長的拖痕。
“你有什麽本事不畏懼我?”魔王冷笑道,但臉色漸漸的難看,因為陳啟拍拍塵土毫不在意的站了起來。
“現在的我確實沒本事,”陳啟指著魔王,同時向所有人大喊,“可你別忘了,我是預言之子,只要我願意我就可以不斷的回來,不斷的挑戰你這個所謂的魔王。請大家相信我,請大家一定要抱著希望,下一次我一定會打敗他。”
希望,王城的子民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詞匯了,他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覺得心裡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被點燃,開始閃動出光芒。
魔王察覺了這細微的變化,他討厭這樣的轉變。
“我相信,預言之子我相信你。”三公主大喊道。
“啊~”魔王對著她怪叫著,身上爆發出的魔法力量摩擦著四周的空氣,一波又一波帶著各種顏色的能量向外圍散播。
所有人不由得回憶起五年前那個晚上,也是在這樣的喊叫中,也是在這樣的力量中,自己的親人變成了動物,自此開始了長達五年的黑暗和痛苦。他們顫抖著跪趴在地,心中的光芒正在被黑暗壓製向虛無,強大的力量面前容不下絲毫的希望。
“這樣還不夠,必須將他們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裡。”魔王在心裡對自己說,他單手結印,處刑場內的土地頓時隆起,沙土向噴泉一樣往外翻湧。
陳啟意識到要糟,快步後移,但沙土開裂的速度比他快得多。一道沙浪猛地從縫隙中竄出,飄忽著形成一隻手,抓住陳啟的小腿將他拎了起來並殘忍的甩動著。
“奴仆們看看吧,這條可憐蟲剛才還口不擇言,狂妄自大,現在已變成了我手中的玩偶,你們願意去相信這樣一個弱者的承諾嗎?”
魔王厲聲呼喊著將陳啟甩向處刑台,其中一名斧手揮動長斧向他砍去,正砍在背部的聖衣上,將之破開一道豁口。巨大的力量又將陳啟打了回去,沙子形成的手扼住他的脖子,甩了一圈狠狠砸在地上。
折磨天選的預言之子有助於建立更強大而恐怖的威嚴,魔王看到百姓眼中的希望之火已變得更為弱小,他很滿意。
“現在呢,你還相信他嗎?”魔王斜眼瞪向三公主。
“我相信!”
“哼,預言之子死了沒有,沒死就爬起來啊,我還沒折磨夠呢!”
“用不著你說。”陳啟又站了起來,遊戲角色受到的傷害不會作用到他本人的身上,所以不會有任何的疼痛,但剛才那兩下也足以讓他頭暈目眩,險些就斷開了同步。
“哈哈,很好。”魔王單手一捏,沙子形成了一隻更大的手將陳啟握在其中,“在你死之前我要教你知道,想要給予別人承諾就要學會強大自身,沒有強大的實力那麽承諾就只會是一句屁話。”
“多謝了,我會記住的。”陳啟咬牙道,“那也請你記住老子這張與眾不同的帥臉,因為老子遲早會回來的。”
魔王冷笑著,緩緩收縮沙手的力度。一下子就把預言之子捏死沒有任何意義,讓死神緩緩而來,讓每個人都能聆聽死神的步伐,這才能給心靈帶來最大的震撼。
預警的紅色在陳啟的視線前閃爍得越來越快,畫面也開始抖動和扭曲,他搖晃著腦袋拚命聚焦,以使自己不斷開同步。“老子不會輕易認輸的。”扭動中,他看到了處刑台上的國王,後者也正柔和的望著他,小眼睛中似乎還掛著淚水。
陳啟苦笑道“不好意思,最後還是讓您失望了。”
老國王搖搖頭“我應該感謝你,你能回來和我的子民說這些話,能與我們一同分擔痛苦,這就足夠了。”
“我還是要說對不起,”陳啟帶著無比的歉意,注視著他們,“但請你們相信,我這次救不了你們,下一次我一定會打敗魔王。”
“你不需要對我們的命運道歉,”一直不動聲色的元帥突然說道,他依舊和向日葵一樣閉著眼睛,“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我們王國中的每個人都有責任。如果當初大家能同心協力,不畏生死,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什麽預言之子。”
“哼,天真!”魔王嘲笑道,“他們早已規定了這個世上所有生物的命運,根本改變不了。像你這種愚蠢的家夥,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不明白的是你才對吧,魔王!”元帥大喝道,“由於你心中的陰暗,所以才只能看到黑暗的道路和未來。這個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在轉變的,契機和結局的變化只在你我的一念之間,不是嗎?”
魔王全身一震像是被誰錘了一下,詫異的盯向盤膝而坐的元帥。
“喂哈哈,陛下不必理會這個敗者的胡言亂語。”巴沙斯大笑道。
元帥的嘴角微微上揚,睜開眼望向魔王。
“你也曾見過那道上了鎖的七彩大門吧?”
“你竟然”魔王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真正的開智之人才會擁有的眼神,“快,執行處刑!”他倉惶的大吼。
“陛下,你答應過我的,不會處置父親和二妹。”大公主緊張道。
魔王對她的話毫不理會,充滿力量的手猛地一捏。隨著他的動作,沙子組成的大手也陡然收攏“嘭”得撞在一起。
“沒事了,只要預言之子一死,我就安全了。”魔王慶幸的想著,但是
細沙飄散,塵埃落定,元帥抱著陳啟站在了看台的第一層。在魔王使用力量的一瞬間,他就掙脫了束縛,將陳啟從沙手中救了出來。
“團長,原來你沒事!”陳啟驚喜道。
元帥笑了笑“我還得感謝你替我多拖了一點時間。”
“怎麽會這樣?”巴沙斯趴在看台的扶手邊,吃驚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他應該已經被我打廢了才對啊。”
布蘭使用自己的能力開始對元帥進行掃描,只聽他解釋道“白癡,還不是因為你多嘴的原因,讓他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他已經憑自己的力量‘開智’了。”
“什麽?這不可能,才一晚上的時間,我可是花了好幾年的功夫啊。”
“仇恨能激發人的潛力,何況他還是個天才。”魔王冷冷的評價著,“但即便是天才,今天也得死!”他從位置上霍然起身,雙手快速結印,驚天動地的魔法在胸口凝聚。
民眾們見狀,開始快速從自己的位置上撤離。
此時“嗖”得一聲哨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眾人的頭頂滑過,帶著奪目的光芒。所有人都好奇的抬頭望去,連魔王也停了攻擊的動作。
眾人只見逐漸泛白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光點,像顆星星似的懸掛在頭頂,但現在的時間不該再有星星。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它,心裡也都在問那是什麽,包括魔王。
“是你做的嗎?”元帥問陳啟道,後者茫然的搖了搖頭。
光點開始變形,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橫向拉長,成了一根極長的白線,隨後這根白線又上下平推,擴張成了一個圖像。
“監視儀?”眼前的東西跟現實生活中的監視投影設備一模一樣,陳啟正吃驚著,只見那圖像逐漸穩定,一個白須白發拄著拐杖的老者出現在其中,“村長?!”
陳啟沒有認錯,畫面中出現的正是羊村的喜村長。而在他呼喊的同時,更多的光點出現在了半空,如先前那顆一樣變形,開始展現出一幅幅獨立的畫面。
“是藍爸爸!”三公主盯著其中一幅顯現出來的圖像驚呼道。
“還有麋鹿族的大首領!”向日葵此時也睜開了眼睛,“還有還有更多更多其他族群的首領。”
畫面開始定格,隨後猛的幾次收縮,像是鏡頭在往後推移,將每個首領背後所統帥的族人全都呈現了出來。瞬間,全部的畫面都柔和到了一起,成了一個全景,數萬之眾向前方緩緩推進,氣勢雄渾,浩浩蕩蕩。
陳啟在其中看到了許多熟悉的動物, 有著七彩月牙的白鹿,它帶來了自己的朋友;穿衣服的粉色小豬,它身後跟了自己的家人;巨大的棕熊,它率領著自己的族人還有那匹小狼,它正聳動著筋骨漸漸人立而起,而在他身後矗立著黑壓壓一片的——狼人。
“難道,那就是狼人族。”
“布蘭,那時哪裡的畫面?”巴沙斯張著大嘴問道。
不等布蘭回答,觀刑場中的所有人都聽到了來自東面的吟吼。
“戰,戰,戰!”數萬之眾的齊聲怒喝震動雲霄,像是為了襯托他們,朝陽也比平時更早的升過了地平線,向他們灑下了祝福的金色之光。
“這這不可能,”魔王也感到了震驚,“他們不可能集結在一起,沒有人可以把他們集結在一起。”
兩個身影從柔和的晨曦中緩緩飛出,落在了大軍的最前方——渾身是傷的柯鎮惡騎在展翅震動的齙牙驢背上,他高舉著手中一根耀眼奪目的金杖,引領各族群朝前行軍。
“是他們,”陳啟難以置信的呢喃著,“這些族群是在他們的引領下,難道難道他倆隻憑一個晚上,就完成了所有的支線任務。”
老國王難以抑製心中的激動,淚如湧泉下猛地站起,對高台上的魔王喊道“你所見過的世界線應該比我多的多,像這樣的集結,你見過幾次?”
魔王嘴角抽搐,沒有回答,但任誰都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