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猶如鬼魅般飄來的聲音嚇得陳啟四處張望,他向來害怕恐怖的未知事物,連驚悚的遊戲也堅決不碰,何況現在身上的病痛使他的精神極度敏感和虛弱,稍有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再尿一次。仔細瞧了幾圈,身旁除了齙牙驢外就沒別的生物了,而離的最近的士兵也在十米開外,那細若蚊蠅的聲音絕不可能是他所發。
“你......你剛才聽沒聽到有人在說話?”他問齙牙驢道,聲音都有點打顫了,不會真的有鬼魂之類的設定吧,這一關的詞綴不是“扮演”嗎。
“聲音?木有啊,你看著很虛的樣子,是不是縱欲過度,產生幻覺來的。”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我分明聽到……”
“是的,你確實聽到了。”那聲音又若有若無的響起,“你找錯方向了,我在這,在這……”
陳啟見齙牙驢滿是迷茫的望著自己,確信這聲音只有自己可以聽到。他咽了口唾沫,閉上眼睛仔細分辨聲音的方向。“在這在這”的呼喚不斷回蕩,聽得越發清楚,可似乎不是從耳朵裡傳進來的而是在心裡。
“看來你的五感不夠明銳,這樣都發現不了我。給你個提示吧,我在籠子裡。”
陳啟猛的望向籠子,現在所有動物都趴在籠子前接受查理的檢查,沒有一只是看著自己的,除了……
那條猶如古樹粗壯的黑色巨蛇依然盤踞在那裡沒有動彈,它的鱗片散射著太陽的多彩光芒,而其中有一道幽光格外的與眾不同,那是從它身軀的縫隙中透出的,正是一雙眼睛。
“你看到我了,過來吧。”
這聲音像有魔力似的引導著陳啟,讓他不知不覺的向最大的囚籠走去。
而在另一邊,艾麗已將籃子中的傷藥送到了查理身旁,他正挑揀著區分出不同的針對性藥物。
傑妮也從中尋找著,只見她打開一瓶藥水又扯了些乾淨的棉花胤濕,往查理身上的傷口擦去。
“你別只顧著它們也瞧瞧自己的身體,血都快流幹了。”
藥水滲入傷口,疼得查理倒抽一口涼氣,他苦笑著:“我沒事的,血流幹了就說明傷口要結疤了。”
看著他傻傻的樣子,傑妮帶著淚花笑了起來。
每個囚籠鐵條之間的間隔實在太小,許多動物只能將手腳伸出來,身體其余部位根本上不了藥。
查理皺著眉頭,對士兵說道:“你們誰有鑰匙,把籠子打開。”
所有士兵都將目光注視向了最右邊的一名同伴,那人趕緊捂住自己鎧甲下的口袋。
“這些關的可是奇珍異獸,籠子哪是說開就能開的,你想死我們可還想活著呢。”
讓他們打開囚籠確實不太現實,查理仗著自己身體柔軟想從鐵條的縫隙中鑽進去,結果剛試了兩下傷口就撕裂了,血又流了下來。
一隻長尾火狐見狀,伸手指在查理腿上戳了戳並向他連比帶畫,示意可以把藥遞進來讓它們自己擦藥。不愧是奇珍異獸,雖然不能像齙牙驢那樣開口說話,但智慧和人並無差別,甚至可能比人還聰明。
查理正忙著遞藥,一扭頭就見陳啟站在了那最大的籠子邊,正仰望著向那條巨蛇伸出了一隻手。
“小心!”查理大吼道。
蛇是冷血動物,由於長相嚇人所以被認為是邪惡的象征。查理立志當一名可以和動物交心的馴獸師,可對於蛇這個物種他還是有天然的抵觸情緒的,是以他寧願先去查看兩頭熊,也不去碰那一動不動的蛇。而且這條蛇雖然是奇珍異獸,但也未見得有溫和的靈心,所以查理打算最後再想辦法替它治傷。陳啟不懂動物的習性,這樣隨便上前是會出事的,而這樣一條巨蛇的攻擊力,足以咬住他的手,將他生扯進籠子裡。
被查理一聲吼,陳啟也回過神,嚇得縮手快退了幾步,遠離籠子。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隨著這聲音又在心裡響起,黑色的巨蛇開始緩緩蠕動,像是一顆大樹活了過來,“窸窸窣”聲響中粼粼波光閃動,刺的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等光線穩定,大蛇吐著紅信向陳啟昂起了頭,露出了溫和而富有智慧的琥珀色眼睛,它的嘴角上揚著就像是在微笑。它的身軀比成年人還要粗壯的多,此時挺了起來足有四米高,而它的全長估計也在三十米以上。
“那個小子怕我,”黑蛇的頭望向了查理,而後又瞧向了陳啟,“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他是個勇敢的小家夥,可惜有點太在意容貌,其實我並不嚇人。”
陳啟仰望著它,吃驚的長大了嘴,呢喃道:“真的是你在說話。”
“不不不,我並不像那頭驢一樣會說話,但我能和你溝通,用某種特別的方式,只有你和我。”
黑蛇的突然移動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聽剛才某個士兵脫口而出的話,這條蛇似乎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動彈過了。
查理和傑妮紛紛靠近陳啟,見他與黑蛇互相對視著也很奇怪。
“它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傑妮說道。
齙牙驢笑了笑,不懷好意道:“說不定它是喜歡你身上肉的味道,想嘗一嘗咧。”
“這是斯托文思巨蛇,是種罕見的蛇類,據說它的鱗片比鎧甲還要堅硬而且能抵禦魔法。不過你們不用怕,這種蛇類性格溫順,只要不去惹它,它是不會主動攻擊的。”說話的是團長,他和柯鎮惡一人拎著一個水桶走了過來。
黑蛇看了看團長,又歪著腦袋扭曲著伏下身子,盯向了齙牙驢,露出了想要吃他的眼神,嚇得齙牙驢連忙跑開。
“相比於人肉,我更喜歡吃驢肉,不過這頭驢的血統似乎有點奇怪。”
查理等人確實聽不到蛇的話語,他聽團長說這是溫順的蛇,就壯著膽子上前查看它腹部下那塊掀去鱗片後露出傷口。
“蛇性屬寒,它的傷口我們現有的藥都治不了,有點麻煩。”查理為難著,又對士兵們吼道,“你們倉庫裡有沒有華潯草和葛盆子,我們要的不多就一點。”怕他們不知道這兩種是什麽,又把草藥的樣子描述了一遍。
那些士兵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理都不理哼著歌走遠了。
陳啟卻猛然一震,似乎想起了什麽,從臂環中掏出幾把草藥。
“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你說的那種。”
查理和傑妮一看,喜道:“沒錯,就是這兩種,沒想到你身上會有。”
真是巧了,這些草藥都是陳啟剛到遊戲世界時在荒野裡割的,本打算進王城找個商鋪賣了換點錢,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
查理從陳啟給的草藥中挑揀了一些,混到一起放到了艾麗的嘴裡。艾麗快速的咀嚼了兩下吐到了草地上,形成了一坨藥泥,查理捏起一把藥泥小心的靠近籠子。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們說的話,把傷口靠過來吧,我來為你上藥。 ”
黑蛇瞧著傷口,感激的向查理點點頭,卻沒把身體靠過來,反而是瞧向了陳啟。
“你來替我上藥吧。”
“我?!”陳啟詫異的驚呼。
傑妮也通過黑蛇的動作判斷了它的意圖:“陳啟,它似乎想讓你替它上藥。”
“為什麽是我。”陳啟咬著牙細聲細語,害怕被人發現後以為他是個神經病,畢竟只有自己才能聽到它的話語。
“因為你是預言之子。”黑蛇說道。
陳啟極不情願的從地上捏起一把藥泥,小心的靠了上去。
“你怎麽知道我是預言之子?”
“從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公主就已經知道了。她讓我和其他一些動物在夢境中瞧見了你的樣子,並派大家來找你。我是自己一不小心,在半路上被魔王的手下抓住了。”
陳啟思考著它的話,將藥泥塗抹在它的身上。
“原來三公主早就知道我來了,那她為什麽不自己來找我。”
“她的行蹤太容易暴露,不能輕易行動,所以只能由你去見她。”
“她在哪?”
“我不能告訴你,可我能帶你去,你要去嗎?”
這個問題讓陳啟猶豫起來,仿佛遊戲中做任務時給出的選項,“是否立即去見三公主”選擇“是”或“否”似乎都會引起連鎖反應,這個反應未必是他能應對的。
陳啟正思考著,那巨蛇突然收斂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眸中縮出了一道凶惡的縫隙,它“嘶”得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兩顆比手臂還粗的尖牙向鐵籠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