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時一到陳啟就被強製下線，在野外存檔並不是理想選擇，可好歹還算安全。萬一是在有追兵的情況下退出，等再次上線時就要立即進入緊張狀態，精神壓力太大了，想想就頭疼。

　　與每天在MDHB中遊玩相比，這次測試花費的時間並不多，可遠比平時要累。唉，跟老年人在一起是真的耗費心力還不自在。

　　“呼！”陳啟摘去頭罩，長舒一口氣，“艾醬，給我熱兩份速食。另外，搜索柯鎮惡和青蛙王子的詞條庫，他大爺的。”

　　和以往不同，艾醬沒有立即回應。

　　“……，你不會也那麽小心眼，還在生氣吧。”陳啟生氣道，可依然沒有回應。

　　正當他以為AI服務系統出了問題時，一陣開機啟動的音樂在房間裡響起，隨後又是那個可愛的女聲:“艾醬為您服務。”

　　“你上哪去了?”陳啟奇怪道。

　　“主人，飛息這次給的橋接鏈裡有條數據設置，當您在參與測試的過程中，網絡內的所有智能AI都會被強製關閉。”

　　“還有這回事?”陳啟想了下，馬上明白過來。準是飛息的科研人員，為了防止測試者向場外AI谘詢求助，才這麽做的。

　　“這幫東西想的還真周到，老奸巨猾。”陳啟把剛才的命令對艾醬重複了一遍，疲累的往沙發上一躺。

　　沒多久柯鎮惡的相關詞條便被投射到了他眼前，什麽“柯鎮惡的裝X台詞”、“最經典柯鎮惡”、“柯鎮惡為什麽那麽差”等等。

　　“他是歷史名人嗎?難道飛息這次構件的輔助角色，都是真實存在過的?”陳啟點開了查看量最多的訊息——

　　柯鎮惡乃江南七怪之首，被譽為一代罵神，武俠名著《射雕》、《神雕》中的“最強”存在，懟天懟地懟空氣。性如烈火，為人剛毅，不管是乾的過的還是乾不過的，他都不放在眼裡......因為根本看不見。經典語錄“惡賊，納命來。”十秒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哈啊?！”陳啟難以抑製的叫了出來，“這到底是什麽鬼角色。”如今武俠早已沒落，是什麽意思都沒多少年輕人知道，更別提看小說和影視劇了。

　　他又讓艾醬搜索了《射雕》和《神雕》的簡介，看到了幾個勉強熟悉的形象和名字，在MDHB中確實有幾款類似風格的遊戲，但陳啟向來對沒興趣的東西不關注，所以也不知道。

　　當看到金庸的武俠小說被譽為成人的童話時，他稍微有了些感觸。

　　“一個是西方的少兒童話，一個是東方的成人童話，難道這次飛息設計的遊戲，還有什麽深意?”

　　大概了解了一番，陳啟又把《青蛙王子》的原著調了出來，果然跟他進入的遊戲世界完全不一樣。原著中隻說王子受到女巫的詛咒，變成了一隻青蛙，後來幾經周折，在獲得公主的一吻後，重新變回了英俊的王子，並恩愛的生活在了一起。

　　“雖然故事依然無聊，但總比我玩的那個好多了吧。什麽魔王、勇者、蠢驢、羊村的，都什麽鬼喲。艾醬，”陳啟大叫道，“給我聯系陳巧兒。”

　　“您竟然要主動聯系母上大人?”艾醬吃驚道。

　　陳啟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來回踱步:“她那麽坑自己的兒子，我還怕她什麽。”

　　“正在為您聯系母上大人，橋接已確認，五秒後建模完成。”

　　建模器一閃，將對面的形象傳輸了過來。

　　陳啟不等建模完畢就興師問罪道:“陳巧兒女士你老實說，

你那麽坑自己的兒子有意思嗎?你到底想乾......外、外婆！?”　　投射在眼前的並不是自己的老媽，陳啟的怒氣值瞬間降低了百分之八十。

　　他的外婆陳靜靜並沒有抬頭瞧他，依舊端坐在桌前研究著什麽，老花鏡片後的眼神還是那麽冷冰冰的。

　　“看你這氣勢洶洶的樣子，第一關就被淘汰了?”她問道，語氣中似乎還包含著些許的幸災樂禍。

　　“還......還沒有。”陳啟站的筆挺就差衝外婆敬禮了。

　　陳靜靜稍微瞅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嗯，想必也只是暫時的。”

　　“那個，外婆我媽她人呢?”

　　“她出去了，轉接表也沒帶，我看是你就替她接了。”

　　“那我沒什麽事了，您老先忙。”

　　“等會，”陳靜靜突然站了起來，右手食指在桌子上一點，跳出來一個記錄版的模型，“正好讓我收集一點測試員的心得數據。”

　　“又要把我當小白鼠嗎?”陳啟不滿的想到，臉上卻是一副極為情願的表情。

　　“聽你剛才的口氣，在遊戲世界裡遇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吧?”

　　“可不是嘛。”陳啟叫屈道，“我說外婆，你們對名著的改動也太大了，我選的是......”

　　陳靜靜打斷道:“別告訴我太具體的事，我不想違反規定。”她在虛擬的記錄板上點了幾下，又說道:“你們這代人，體驗的都是碎片性的闖關遊戲，過程短暫隻為一個終極目標，所以你們的不適我們都已經預想到了。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不是這次欠債太多，估計進去沒一個小時，就會選擇放棄並留下個‘垃圾’的測評，對吧?”

　　“怎麽可能，外婆做得遊戲怎麽會是垃圾呢。”陳啟傻笑道，後背卻已經被冷汗滲透。

　　陳靜靜可不受這馬屁，繼續道:“至於劇情的改動，真是好笑了，原本的故事就那麽簡單，如果不增加難度還玩什麽。你以為是讓五千名測試員進去旅遊順便挖金山的嗎?你們這代人把生活想的太容易了。”

　　“外婆，我真沒輕視這次測試，但你們遊戲裡的部分設定和劇情，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陳靜靜點點頭，手指一劃，將這段語音收錄了下來:“整個遊戲世界設計的過於智能和龐大，確實會有各種問題的出現，像部分任務系統也還需要優化。但這是一次刪檔測試，允許各種問題的發生不是嗎?”

　　陳啟無言以對。

　　“至於你說的莫名其妙的地方，最不滿的應該就是輔助角色和部分劇情的突然轉變，對吧?”

　　“對對對，原本啥事沒有突然就來個挑戰任務，我......一切竟在不言中。還有那個輔助角色，那是來幫忙的吧，是讓我去伺候他的吧?”

　　陳靜靜冷冰冰的眼神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又馬上收了回來:“這次遊戲世界中的輔助角色，我們采用的都是在各種作品中曾出現過的生物，爭取做到真實還原。他們的能力並不弱，可以幫助你們完成大多數的任務。如果劇情反而因輔助角色而產生了突然轉變，只能證明身為測試員的你根本沒有想辦法對他進行了解溝通。例如你的幫手如果是個脾氣火爆的角色，而你派他低聲下氣的去求援，那只能是找死。”

　　陳啟一怔，莫非是自己一開始選擇的遊戲路線就出現了錯誤?

　　“還有，你剛才向你老媽興師問罪，是不是覺得她告訴你的信息有誤，坑了你?”

　　陳啟沒有說話，算是來了個默認。

　　陳靜靜搖搖頭，道:“這次測試，你做了功課沒有?”

　　“當然做了。”陳啟只見外婆冷冰冰的眼神又掃了過來，立即改了口，“做......做了一點。”

　　“那就是沒做了。”

　　“不，我真的做了。”

　　“這是什麽?”陳靜靜突然從桌上拿起一根白色的棒子，展現在陳啟的面前。這根棒子大概有一個巴掌的長度，頂端像是兩個回力鏢一樣的東西呈扇形打開，二者中間則是個透明的圓球。

　　陳啟盯了半天，搖了搖頭:“是新的科學用具嗎?”

　　陳靜靜冷笑著，模擬出一把一人多高，通體黝黑只有刃是白色的大刀，指著陳啟道:“這又是什麽?”

　　“很顯然......是凶器。”

　　“呵，連這兩樣都不認識，你還有臉說做了功課?”

　　陳啟估計這些東西肯定又是那幫90、00後的老家夥年輕時的心頭愛，他叫苦道:“外婆，前後整整80年呐，再加上文化傳承，有可能超過100年。就三天時間，誰能調查的過來喲。”

　　“我就能。”她理所當然道。

　　陳啟又無言以對，誰叫她是天才呢。

　　“你媽其實已經違反了規定，告訴了你準備的方向，可是你呢?唉，對於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測試者，你已經好過許多了。算了，反正也不可能有人通關十個故事的。”

　　陳啟一怔，他知道外婆從不說危言聳聽的話。

　　“為什麽不能，你們果然動了什麽手腳對不對?”

　　“並沒有，只是……”陳靜靜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所有參與這次研發的人員，年齡都在六十五歲以上，他們將自己年少時的喜好，甚至父母給予的記憶灌入了遊戲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一幫老奸巨猾的古董想坑我們。”陳啟在心裡想著。

　　“意味著這是屬於那個時代的世界——我們的世界。而處於現在的你們，不可能贏過我們。”

　　陳啟下意識的冷笑了一下，也可以說是嗤之以鼻，他最反感的就是老東西們的這套言論。什麽我們的時代，你們的時代，不過是一幫沉浸在過去，不願意正視現在的老古董而已。他們的那些東西，早就過時了。

　　“算了，你是不會懂的，就到這裡吧。”陳靜靜將虛擬記錄板一收， 又坐了下來，“你媽昨天還跟我打賭，說你肯定能將十個故事全部通關，而我對你的預測，連第二關你都過不了。”

　　聽到這裡陳啟不知為什麽升起了一股怒意，他瞪著外婆那雙冷冰冰的眼睛，低聲道:“我會通關十個故事。”

　　陳靜靜眉眼一抬，卻沒說話。

　　陳啟知道她故意當做沒聽見，便大聲道:“你們這些陳舊的思想和記憶，全都應該隨著時間流逝被塵封進歷史的數據中。我會親手打破你們構建的舊世界給你看，賭上我中級遊戲測試員的尊嚴。”

　　“你這話倒有點像我們那個時代的台詞。”陳靜靜說道，盯著自己的外孫突然陰笑起來。

　　陳啟長這麽大，從沒見號稱“機器人”的外婆這麽笑過，她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狂熱。

　　陳啟冷汗如瀑布而下，剛才的話能不能當沒說過。

　　陳靜靜則滿是興奮的瞧著他，說道:“這樣吧，我和你打個賭。如果你真能夠成功破關，我會把你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陳啟一怔:“我……”他本想說“我沒興趣”。可才說一個字，陳靜靜就吼道:“不許拒絕我！”

　　陳啟擦了擦冷汗，知道自己徹底勾起了外婆的興致，如果現在敗了她老人家的雅興，會死的更慘。

　　陳啟隻得硬著頭皮道:“我……我只是想說，您必須保持公平公正的態度，可別半道把難度調高了。”

　　陳靜靜嘴角微揚:“這我可不敢保證。”說著，斷開了橋接。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