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的映像中女巫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駝背的高瘦老婦人,騎著掃地的笤帚、一身打滿補丁的黑袍、戴個滿是褶皺的尖頂帽,手中揮著枯木一樣的魔杖,灰白而油膩的長發在帽子外隨風飄動,鼻子得有筷子那麽長,臉上滿是大大小小的老疙瘩,見到人就會不斷的邪笑,露出滿嘴焦黃的蛀牙。
“哦吼吼。”現在女巫確實在笑,但聲音聽起來並不蒼老,反而在高傲中透著一股嬌豔的氣息。
陳啟用手遮住陽光,使視線能向遠方看得更清楚。他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沒把鼻血噴出來。
“扶......扶住了我!”他感到大腦有些眩暈,踉蹌著往後倒退。
柯老頭橫過鐵杖抵住他的腰,奇怪道:“怎麽了,那女巫是不是對你下了什麽咒術?”
“不......不是。”陳啟摸摸鼻子,確定只是有些酸疼並沒有血液流出,重新站穩了身子。
與想象中的絕不相同,眼前的女巫瞧年紀大概不到四十,穿著開叉的紅色旗袍,在半空中騎著“吸塵器”來回兜轉,“展示”著自己白的能反光的大腿。她的身材微胖,僅僅是恰到好處的胖,重要部位極其突出,旗袍在那露出了一個愛心似的氣口,深陷的“刀疤”一覽無余。而她的臉袋更是極為精致的歐洲美女,藍灰色的眼睛加上那長長的睫毛,仿佛能勾人魂魄,棕黃色的微卷長發別有一番成熟韻味。
東方與西方之美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這哪裡是女巫,明明是個風情萬種的“女王大人”。
陳啟看的小鹿亂撞,臉像燒著了一樣又紅又燙,他似乎對這種成熟的美貌女性毫無抵抗力。
“不行,鎮靜點。”他在心中告誡自己,“飛息的技術員一定都觀察著呢,這種失態的樣子被記錄下來太丟人了,萬一再被老媽看到,還不得被嘲笑好幾年。”
陳啟一瞧不遠處的王子,他則是滿臉的驚懼,對這位貌美的“女王大人”絲毫不感冒。
“你確定這是女巫?”陳啟問道。
王子依然沒有回答,只是指著前方罵道:“可惡的女巫,你若還有仁善之心就快放了我的摯愛,那位可憐的萵苣姑娘。”
女巫柔情似水的瞪了過來,王子一溜煙的跑到了豬群和陳啟的背後躲了起來。
“你個沒用的廢物。”陳啟暗罵道,眼神左右漂移,他也不敢與女巫直接對視。
“不自量力的闖入者,你們的愚蠢真是讓我感到愉悅。為了表達對你們勇氣的讚賞,我決定把這次的無禮冒犯當做是個意外,不再追究。”女巫冷笑著嘲諷道,“但仁慈也只有這一次,你們若是再敢來犯,我絕不饒恕。”
陳啟清了清發乾的嗓子,喊道:“你......你真的是女巫?就是你一直讓小鳥來進攻我們的?”他的聲音有些發尖,而視線也始終在那凸起的要害部位遊移不定。
女巫一撩卷發,露出粉嫩的耳垂,笑道:“你就是它們這次的統帥?”
“不錯!”柯鎮惡霹靂一聲大喝,他聽陳啟說話不似平常,以為是被女巫駭人的外貌震懾住了,便挺身而出替他回應。
“很好。你既然能打敗我的召喚物,就說明有親自向我挑戰的實力。我就在塔樓下等你了,不過在此之前,你是否有本事通過我的後花園呢?哦吼吼~”女巫用手背掩著嘴放肆大笑。
陳啟除了看到她的胸脯不斷起伏外,還見到她的身體隨著笑聲釋放出來許多橙色的光輝物質,像會發光的蒲公英,緩緩的從空中飄下落到了花園裡被那些植物所吸收。
所有的植物快樂的舞動起來,並隨口哼起了歌曲。
“有膽,就來挑戰我吧,希望這次能讓我滿意!”女巫說著,駕駛著吸塵器揚長而去,黑點漸漸落到了塔樓的下方。
陳啟一擦冷汗,小聲嘀咕道:“真......真是個魔女。”
“那妖婦當真如此厲害,與梅超風相比如何?”柯鎮惡問道。
陳啟不知怎麽回答,心想也不知柯老頭如果眼睛無礙,看到這樣一位西洋絕色會有怎麽樣的反應。
“對方已下了戰書,我等怎生應對?”他又問道。
陳啟回想著女巫的身材.......不是,回想著女巫的話,說道:“她剛才說‘你就是它們這次的統帥’,這句話讓我有點在意。按我的理解,是不是意味著在我之前已經有許多人來挑戰過了呢?”
“是又怎樣?人家是人家,我們是我們,並不相乾。”
“我就怕女巫是個‘開智’的角色,大爺你也知道凡是開智的人物都有特殊能力,我就怕她還藏了一手。”
柯鎮惡沉默不語,其實陳啟說的他並不知道,又不想表現出來。
“先顧眼前,再管以後。”他勸道。
“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通過花園之後我們就能直面女巫。可眼前這一關,除了以硬碰硬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方法。”陳啟無奈道,“策略遊戲到了最後就是檢驗硬實力的時候,如果實力夠強,哪怕關卡在硬也能一波波堆過去。而我們現在,故事進度應該也已經到了最後,是該把我們攢了許久的資源都消耗光了,可以不用再省”
柯鎮惡道:“這麽蠻乾老夫總覺得不妙,我有個主意,你不是說咱下邊就是個花園嘛,就不能用火攻一把火燒她一片嗎?”
陳啟苦笑道:“這法子我也想過了,剛才不就用爆桶試了一下,最後也隻得出來兩個結論。如果咱們真用火攻,要麽就是那些植物根本不怕火,火在它們身上燒不起來,要麽就是在接近花園放火前,就會被各種防禦措施給發現並消滅掉。”
柯鎮惡沒看見剛才的爆桶到底如何,所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張嘴半晌,最後道:“還是以硬碰硬吧,不用費心思,省事。”
“就算硬來也不是簡單的你給我一刀,我還你一劍,目的也不是要消滅所有的植物。按照原本的遊戲設定,這花園的後方一定有一排向日葵,只要毀掉那些向日葵我們就算勝了。當然魔改成這樣,恐怕這種設定也已經不再適用,但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帶兵力衝到後方去。”
“好!”柯老頭越聽越興奮,“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陳啟看了眼臂環上的時間,又推算了一下科技研究及生產的時限,把所有資源都堆上,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生產,完成全部準備也要在十個小時候。
“開戰的時刻,就定在午夜之前的一到兩個小時之內。”
柯老頭感到不解,問道:“為何要定在深夜,若時間趕不及,不如歇息一晚,明日再戰。夜間漆黑一片的深入凶地,利敵不利我啊。”
陳啟心說:“反正你也看不見,黑不黑的有什麽所謂。”嘴上解釋道:“天黑什麽的無所謂,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能進入電器時代,到時打造七八個探照燈直接對著花園照,跟白天沒什麽兩樣。我之所以一定要在今天解決戰鬥,是因為我們的技術研究已經將要達到極限,再等下去也沒什麽意義,而那些植物每隔一天就增強一分,所以不能再拖了。”
還有一點原因陳啟沒說,在原本的遊戲中,那些植物需要向日葵吸收來的陽光作為升級的資源,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裡被改成什麽樣了,但或許晚上的時候對它們有不利的因素也未可知。
至於己方的兵力話,反正已經決定把資源全用光,陳啟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揮霍了。他決定訓練一百頭“豬連匕核”並配備新式的槍械武器,跟著訓練兩百頭精英空中部隊,八百頭精英地面部隊,都配備全副的高新科技武裝。最後再打造五十輛鋼鐵推土戰車,二十架飛彈。
“日子不過了,就這麽著拚了吧。”
未料勝,先料敗,陳啟在安排訓練和打造的同時,心裡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那麽多的肥豬戰力,一旦全部陣亡那扣除的童話點將在近二十萬的數值。即便隻陣亡四分之一,扣除的數值也將是陳啟無法承擔的,就算最後通關成功,他也將因為負點而被淘汰。但陳啟也明白,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對遊戲規則的猜測,如果他猜的正確的話,那麽在這花園中應該有能回復點數的方式。
是勝是敗,在此一搏了。
......
陳巧兒這幾天閑得沒事乾,自己的觀察室已經被鎖定,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測試。她無聊之余本想去找兒子關心一下,但又擔心打擾他的測試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之後又想起自己好久沒去看老父親了,隨即用虛擬投影溝通了十幾分鍾。
老父親身體還硬朗,聽他說最近跟外孫子“玩”得還挺開心,這讓陳巧兒極為滿意。倆人聊著聊著又聊到了陳靜靜,老父親陡然關掉了通訊儀......
陳巧兒又無事可做了,公司裡的虛擬智能曾約她出去玩也被她拒絕了,想來想去只能將手頭上各觀察室中發現的BUG整合一下。
小的問題有許多,但都無關痛癢,最大的還是在於無法捕捉測試者畫面的問題上。該情況目前十位負責人已經全部知悉,他們將會開會進行內部討論。
“內部討論?如果是普通的問題,為什麽不讓其他技術人員一起參與?”陳巧兒感到懷疑,但她的天性中繼承了一部分父親的懶散,既然人家不願讓你知道,她也就懶得再深究許多。
這天中午,陳巧兒將整理好的資料匯總完,打印成紙張想親自給母親送過去,她知道母親還是習慣有實體感的紙質文件。
推開獨立辦公室的門,母親不在裡面,根據公司規定上司不在則下屬不得隨意進入,但她倆是母女,陳巧兒便也不在意了。她走進去將文件放在了桌上,也不知母親去了哪裡,立體投影界面竟然沒有關閉,鎖定畫面還在那一閃一爍。
“這麽說老媽應該馬上就能回來。”陳巧兒判斷到,她想和母親聊聊就不急著走了,背著手在書架前像個小孩子般跨大步走來走去。
她看到架子上擺著許多照片,幾乎都是跟工作人員的合照。照片裡,母親的樣子都是那樣皮笑肉不笑的,令人看一眼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唯有一張母親笑的很燦爛。那是在一個海灘邊,合照中的主人公是父親和母親,旁邊還有許多他們的朋友。陳巧兒記得母親說過,這是她和父親還在學校念書時留下的,那年暑假他們一幫人留下了一個刺激而又美好的回憶。
“唉!”她歎了口氣,感慨愛情到最後始終敵不過歲月的洗禮。
陳巧兒視線左移,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張照片,那是已經去世的馮冀遙叔叔。她很感謝這位叔叔的“英靈”,如果不是他的幫助,自己的兒子早就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可是,通關成功後他們倆去了哪裡呢?”科研者的精神使陳巧兒下意識的考慮起這個問題,她曾在私底下也研究過,要在全面監控的“格林世界”中單獨架設一個不被捕捉的空間是不可能的,除非在架設之處就先埋好了漏洞。她那天借著報告BUG的名頭,向幾位負責人都探了口風,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這回事。
“據說馮的叔叔的意識模擬,是老媽一手完成的,只有她掌握了這門技術。”身為女兒陳巧兒在這件事上也只能道聽途說,母親的性格就是這樣,該知道的就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她不會說,你也不該來問。
“我不問,但如果是你一不小心沒關屏幕呢?”陳巧兒少女的心性又起,她壞笑著操作起母親的機器。在她看來這是對母親的惡作劇,同時也是一次挑戰,看看自己能否破解開母親設置的鎖定。對於上下級來說這是違規的,而對於母親來說,這只是場“遊戲”。
“啊,老媽還是厲害啊,一個畫面鎖定竟然開頭就埋了兩個坑,等想要黑進來的人跳下去。哈哈,還是和當年一樣‘陰’嘛。喲,這個排列組合新鮮,不過難不倒我。哈哈,好刺激喲,就像小時候偷開老媽的筆記本一樣。最後一步,最後一步......哈哈,搞定。”
隨著陳巧兒按下最後一個按鍵,立體投影解鎖,內部畫面投射而出。然而僅僅一秒後,原本正常的畫面徹底變為黑屏。
“一分三十秒,太慢了!”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