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沙斯和布蘭相繼被消滅後,屋內的投影畫面已縮減至三個。
“現在1602測試員的情況怎麽樣了?”鄭智問道,他正在匯總剛才一系列的戰鬥數據,將之傳輸至總服務器。
觀察員看了眼最右側的畫面,回答道“目前已經來到了山頂上,他已經注意到了壁畫上的秘密。”
“很好,詳細記錄整個過程。”
此時,替班人員陸續來到了科室內,已經到了正常的上班時間,但那名值勤的觀察員並不想就此離去,他想親眼見證這即將到來的奇跡通關。
“青蛙王子”科室中的所有技術員也都得知了這一“喜訊”,他們互相傳遞和共享著之前的記錄數據,想弄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麽發生的。
許多人聚在投影前,看著最左側十萬人湧入處刑場。
“看來我們這次的架構很牢固,那麽龐大的數據量同時出現,後台的資源佔用依然沒有超標,虛擬架設也依然穩定。”有人看著右下角一連串數值的變化,這麽評論道。
“我們這次使用了最新的虛影技術,就像是多面鏡子擺放在面前,使人物形象互相交錯重疊,而樣貌和行為模式又不盡相同。這樣的角色很多,也沒有嵌入相應的智能技術,不過是幾個氣球在那隨著劇情移動,對數據資源的需求自然不會太高啦。”
“唉,雖然是些數據但想想也挺可惜的,”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男性技術人員,指著反抗軍說道,“測試員已經抵達木妙山了,等到他獲得了疾風之力自然就能打敗魔王順利通關,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去白白犧牲啊。”
“怎麽,你想干涉劇情的發展麽?”鄭智瞅了他一眼,半開玩笑的問道。
“我哪敢做這種作弊的行為啊。”
觀察室內爆發了輕松的歡笑,與虛擬世界中的緊張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
等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趙老師卻說道“他們不是白白犧牲,而是非去纏住魔王不可。”
“為什麽?”所有人都奇怪道。
“因為,他們本身就是防止智能角色通過數據流動,突破虛擬世界限制的第一道屏障。”
鄭智將手中匯總完的資料遞給旁邊的技術人員,自己走到趙老師身邊,疑惑道“他們也是‘殺毒軟件’的一環?”
“你看魔王現在的狀態。”趙老師指著中間不斷抖動的投影,魔王的形象在其中時隱時現,像是受到了什麽信號的干擾,“這個智能角色已經掌握了架構虛擬世界的完整方式,他已經有了開門的鑰匙。剛才你說要啟動應急預案,實際上真正的預案已經啟動了。”
“真正的?”鄭智低頭思索,又看向了左側畫面中的西域戰神,“老師,這次的測試,是不是還有許多我們不方便知道的事。35xs”
“我想,今天你就會知道了。”趙老師走到了第三塊投影前,“給我回調測試者二十分鍾前的影像記錄,我想看看他是怎麽去的木妙山。”
畫面回到了處刑場,此時老國王剛剛消失,而大公主美美也在緩緩蘇醒。
“沒想到這老家夥還留了這麽一手。”魔王略感驚訝道,“那麽多條世界線中,我竟然都沒發現這回事。”
“父王。”三公主虛弱的哭泣著,看她的樣子似乎已只剩下一口氣,“我明白父親的心意,他一定是想讓大姐帶預言之子去木妙山。
” “愚蠢的想法,他犧牲了自己又如何,我不會再讓預言之子活下去的。”公主的力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魔王已經可以空出手來對陳啟做出些許的攻擊。
但三公主不會允許他這麽做,她拚盡全力撲了上去,抱住了魔王的腰,阻止他釋放術法。
“怎麽,你還想做最後的抵抗嗎?”魔王低喝道。
三公主慘淡的笑了笑,“也許我們的結局都是注定的,但我還是想嘗試著拚一下,為此必須給預言之子爭取更多的時間。”
處刑場中,幾名蛙人斧手已經被向日葵和突襲小隊抽空解決掉了,但那十三名仙人依舊難纏,他們只有生前一半的力量,可向日葵等人還是奈何不得他們。為了保護陳啟不受傷害,突襲小隊拚命將十三名仙人拖在戰圈的外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得想辦法從這裡撤出去。”筋肉怪人沸處長喊道,他的一整隻右手不知受到了什麽攻擊,灼燒的猶如焦炭一樣。
“你說怎麽撤?”那頭穿著紅袍的母狼人將手中的平底鍋疾旋了出去,“現在哪裡不是打仗,沒聽到外面的爆炸聲嗎?”
她說的不錯,處刑場外亮光四射,剛才還有一聲極為巨大的轟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墜毀了。
有兩名仙人跳到了母狼的背後,一個從嘴中噴出巨大的火球,一個從掌中拋出強烈的風刀,兩者匯合在一起,風助火勢,火隨風行,威力頓時倍增。
向日葵蛙跳過來,左掌祭起水之力,右掌祭起雷之力,雙掌合一捏成手印,口中猛地吐出一道攜帶雷電的水龍,衝了過去。
風被衝破,火勢漸消,史萊克家族的兩名綠巨人趁機衝了過去,抱住兩名仙人一個背摔。
“我們就留在這裡,哪都不能去,”向日葵松開手印說道,“現在已經是故事的尾聲了,最終章的舞台就是這裡,真的想要繼續存活在這個空間中,就別去其他地方。”
那叫史萊克的綠巨人扭頭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看到了未來,我們贏了嗎?”
“能不能贏,就就看預言之子的了。”向日葵一瞥身後的不遠處的陳啟,只見大公主已經完全恢復、
此時,那些仙人像是突然發了狂,攻勢更為猛烈。
“別讓他們影響到預言之子,必須擋住。”
卻說原本躺在地上的大公主茫然的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被魔王打出來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我沒死,發生了什麽?”她奇怪道。
“你的父親救了你。”
公主瞪著陳啟,重複著他的話“父親救了我?”
“是的,他和你們一樣也擁有能力。他說你們的母親當年選擇救他,而他現在選擇救你們。”
公主笑了,她竟然笑了。
“有什麽好笑的。”陳啟怒道。
“那我怎麽辦,該哭嗎?這樣的結局我見過太多次了,已經沒有力氣和眼淚再哭了。”美麗的臉龐笑得有些扭曲了,看著讓人心疼,“我也笑我自己,竟天真的想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國家和親人,到頭來卻什麽都沒保護住。這都怪你,如果你不出現,我們和魔王本可相安無事。”
“我不想解釋,也不想開導你什麽。總之,你父親的遺言,讓你用能力送我去木妙山,你遵不遵守?”
笑聲停止了,大公主冷冷的瞪著陳啟,怨毒的說道“我如果拒絕呢,你是脅迫我還是讓我再死一次?”
陳啟舔著牙想了想,聳聳肩道“到了眼前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所謂了,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自己來做決定。”
“呵,笑話。你竟然讓我們來做決定,我們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哪有自我選擇的權力。”
“那你看看四周,再聽聽外面的聲音,難道這些也都是設計好的?”
公主瞧著身邊猶如廢墟的處刑場,耳聽外圍的炮聲和喊殺聲,腦海中回想著那段所有種族集結在一起的畫面。
“不錯,一定也是設計好的,為了讓你們通關,所以他們會設計好任務讓你們去完成,從而來一次集結,難道不是這樣嗎?”
“那麽這也是設計好的嗎?”陳啟點了下臂環,將扣除點數的信息投射到大公主眼前,“來,你來念念,上面寫的什麽。”
大公主看到了二公主美玲陣亡的信息,她不敢相信,那個最為脆弱的妹妹竟然選擇了自我犧牲。
“這這不可能。”
“你再抬頭,看看你的另一個妹妹在做什麽。”
大公主機械的仰起頭,只見三公主美伢正在拚命困住魔王,她的身形已呈現半透明狀態,意味著即將消散。
“你要還不肯幫忙也沒關系,反正我以後會再回來,到時就跟你父親說你是怎麽讓他失望的。”陳啟急切道,“痛快點,趕緊做個選擇,沒時間墨跡了。”
“我我們真的能自我選擇嗎?”
“廢話,誰都能選擇,數據運算還有正確和錯誤兩個進程呢。如果你們不能選擇,你以為自己為什麽會活過來。老國王選擇救了你,二公主選擇喚醒了人民。”
“當心。”向日葵突然喊道。
一擊仙人的斬波從眾人的防守中突破而出,直向陳啟衝去。他掏出魔杖猛地向前一點,但魔法的射線根本抵擋不住斬波的衝擊。
大公主一伸手,將陳啟拉到了身後,雙掌往身前一撐,形成的空間魔法將這道斬波吸了進去,又從十幾外某位仙人的身旁發出,將之切成了兩半。
魔王見到她做出的行動,不由得暴喝道“美美!”
大公主冷冷的回過頭,“這次,我也想自己做個選擇。”
向日葵笑了笑,對公主道“我將木妙山的位置傳輸到你的意識中。”
“不必了,我知道該怎麽去。”她將手搭在了陳啟的肩膀上,在魔王的怒吼聲中,兩人從處刑場中消失了。
陳啟感覺這一過程就如同每次進入虛擬世界時一樣,等身邊的景物都建模完畢後,他已是站在了一處雲霧繚繞的深山中。
這裡的景物陳啟曾在過場劇情中見過,只是比那時更為破敗和老舊。
“這裡就是木妙山?”他說道,“我們花了多長時間。”
“你放心,我使用的是空間傳送法術,消耗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十秒。”
陳啟奇怪道“你為什麽會知道這個地方,以前來過?”
“不錯,每年魔王都會在特定的時間,讓我將他傳送到這裡睹物思人,我也算熟門熟路了。”大公主說著往樹林後的一個背陰處一指,“那條就是上山的小徑,所謂的疾風之力應該就在山頂。”
“預言中說,我只要獲得疾風之力就能打敗魔王,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魔王從沒說過,但我敢肯定絕不會像傳說的那麽容易,不然”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如果真有那麽簡單,難道他們就不怕我直接找到預言之子,然後傳送到這裡麽?”
陳啟很明白公主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遊戲設計者,確實如果真是那麽簡單的機制,那麽也太沒有遊戲體驗了,大大降低了一刷、二刷的可玩性。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必須抓緊時間,陳啟趕緊奔上小徑,大公主卻沒有跟上來。
“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嗎?”
她搖了搖頭,“這座山本身就存在結節,似乎只有預言中的主要人物才能進去。我就在這等你,快去快回。”
對於這條山路,陳啟也是似曾相識,他在過場劇情中與還未開智的魔王一同走過。沒多久他便來到了山頂,幾幅壁畫出現在了雲霧中。
“就是這裡,當時魔王就是站在這裡燒掉了壁畫上的青苔和藤蔓。”陳啟向前走上幾步,向看清壁畫上究竟有些什麽。
在過場劇情中,也不知是設定上的原因,還是雲霧太過濃厚,導致他那時的壁畫和石碑很模糊,根本看不清上面寫了些什麽。此時離得進了,陳啟終於見到,第一幅壁畫上畫的是一個抱著孩子的男人,看樣子應該是一對父子。
男人和孩子的相貌都沒有畫上去,但他們身上的衣服和裝飾並不符合這個遊戲的風格,看著更像是現實生活中幾十年前的穿著打扮。
“是彩蛋嗎?”陳啟疑惑著往前走,第二幅畫也出現在眼前。
畫中,孩子長大了許多,是個小男孩,他正趴在一張桌上做作業,但不知為什麽顯得很害怕的樣子。而那個男子則站在他背後,動作嚴厲的指著他。
作為2050年出生而且從小沒有見過父親的陳啟,無法理解這張畫代表著什麽意思。
來到第三幅圖,男孩長成了少年,他的左手捧著一本書認真的看著,右手則握成了爪形,掌心處有個氣球一樣的旋轉物體;男子則與他並排而坐,右手上也捧著一本相同的書,左手也握成了爪型形成一個旋轉氣球。
“什麽意思?”
陳啟撓著頭,卻見第四幅圖上有兩張畫,一張是男子和少年互相指著對方,像是在吵架;隔壁,則是少年背身離去,而男子像是伸手在挽回。兩人雖然都沒有表情,但少年的怒容和男子難言的不舍似乎都出現在了陳啟的腦海裡。他想起了自己跟外公吵架的時候,大概也是這麽一副場景吧。
最後一幅圖上也是兩張畫,畫中的天地似乎顛倒了,所有的建築物都在變得支離破碎,那名男子身處一座房屋中,而那座屋子正在倒塌。
陳啟的視線迅速下移到最後一幅畫上,那是一片烏雲下的廢墟,所有人都在嚎啕大哭,正中站著那名少年,手上捧著男子的照片。
不知為什麽,陳啟感到了一些心酸。此時雲霧散去,他的正後方出現了那座石碑,碑上的兩段文字清晰可見。
“所謂忍者,就是指能夠忍耐的人。”
——2008年5月12日,一位豪傑永遠埋葬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