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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歌――北境》第32章 行刺
  劉不知在兵器店買了一把镔鐵長劍,雖然是無法和承影劍相比之萬一,但舞了兩下還算趁手。

  刺沈,就在今夜。

  羽仙樓“天”字第三房,就是沈滿金在京城的住所。

  深夜裡,他持劍獨自一人走在長街上,想起他師傅曾經問他:“小子,暗殺術,學不學?”

  小劉不知一臉傲氣:“不學不學!偷偷摸摸的算啥英雄,要學就學戰場破陣殺敵,那才爽快!”

  年少氣盛啊,當時哪知道技多不壓身的道理。劉不知苦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但是他對自己還是非常有信心的:一介草民,還是個不靈便的胖子,殺之又有何難?

  他計劃攀爬到羽仙樓的三樓,摸到沈滿金屋子的位置破窗而入,殺了便從屋頂逃之夭夭。

  簡單,卻實用。他對自己的速度非常有信心。因為他師傅在看他第一次使用“迷影步”時曾說過一句話:“從今以後,但凡你想跑,沒人殺得了你。”

  迷影步,世上最快的輕功身法,沒有之一。

  信心滿滿的劉不知來到了羽仙樓的門口,順著柱子開始向樓頂爬。剛爬到三樓,還沒等他摸到沈滿金的窗戶,只聽“砰”一聲巨響,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從屋內破窗而出!

  什麽情況!殺人,還有截胡的?

  劉不知一邊心裡暗罵沈滿金這個小人平日裡究竟做了多少惡事,讓人排著隊想要他的命;一邊輕輕一躍上了房簷,把自己隱蔽起來開始關注下面的戰局。

  一個一身黑衣,隻留了一雙眼睛的人,看起來是刺客無疑。他的手握在劍柄,並沒有出劍卻殺氣衝天,似乎拔劍就為見血。

  另一邊是一個青衣書生,看著極為落魄,絡腮胡凌亂地糾結在一起,上面不知沾上了什麽東西,粘得發亮。他的兩頰泛著因酒精催發而不自然的潮紅,顯然已經是喝了不少酒。他的一雙眼睛醉眼迷離,卻很是特別:一隻黑瞳,一隻綠瞳。

  一支匕首大小的短劍,在他手指間飛快地旋轉著。月光下,短劍花紋畢露,如魚腸一般。

  劉不知心頭一凜:莫非這就是師傅跟他提起過的天下第一刺客——“異瞳”袁諸。而那把劍,就是十大名劍中的魚腸劍。

  十大名劍中,歐冶子鑄的魚腸最小卻最靈韌,不僅能藏於魚腹之中,甚至可以在魚的腸胃中曲折彎轉,而抽出時又恢復劍型,鋒利無比。這把劍在歷史中多與刺客相伴留名在史冊之中,如專諸刺吳王僚。此劍成時,當時的相劍大師薛燭曾斷言此劍“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乃是一把有悖倫常的凶劍。也因使用之人往往有去無回,被冠名“勇絕之劍”。

  而魚腸劍這一代的使用者袁諸,據劉不知的師傅說,此人三十歲以前,屢試不第,棄文從武後,用劍成癡。三十歲那年被雷劈中,一瞳變綠,可看清萬物破綻,一擊必中。老和尚摸了摸劉不知的小腦袋,笑著說道:“碰見他,快點跑。若是他一定要你的命,唉,就怪你自己年歲太小,學藝不精吧。”

  劉不知現在還記得當時這個名字給他帶來的恐懼。可他為什麽會在沈滿金的屋子裡,莫非,他當了沈滿金的保鏢?劉不知心想,此人在此被這黑衣人牽製,正好給了他機會進屋去取沈滿金的首級。

  他剛要閃進樓內,卻看到沈滿金和二十幾個人大搖大擺從羽仙樓走了出來。

  沈滿金油膩的大臉堆著招牌假笑:“不知是哪條路上的兄弟,敢問是要我的錢,還是要我的命?”

  沈滿金話音未落,黑衣人劍光一閃,兩步已到沈滿金面前,一劍寒芒眼看就要刺穿沈滿金的喉嚨,前後不過一瞬之間。

  一看到那人的劍,劉不知險些叫出聲來:“白眉女!”

  正是那日來試劉不知劍招的白眉劍客。

  沈滿金毫不驚慌,就這樣一動不動笑迎著白眉女的劍鋒,就在生死之際,袁諸在白眉女身後將其一掌抓住,使後者的劍再不能進一寸。白眉女眼不瞧後,轉劍向身後一刺,只聽“蒼啷”一聲,魚腸劍一撥使刺向他的鋒刃轉向另一側。白眉女借力轉身,從袁諸的手中掙脫。

  袁諸從腰間取出酒壺,喝了一口:“你的劍,有點意思。”

  白眉女不搭話,運起渾厚的內家力道再刺袁諸,她連劈二十三下,力道一次比一次重,袁諸隻覺泰山壓頂一般,漸漸吃不住對方的劍勢。

  他正在伺機而動,刺客講究的就是一擊致命。天下沒有人能無限制的加力,只要對手的劍勢稍微減弱,便是他出手之時。

  二十三招後,又是二十三招。力度還是隻增不減。袁諸的雙瞳可以看清對手的一切破綻,然而白眉女的劍和魚腸劍難分上下,都是無暇之劍,周身找不到一處弱點可以斬斷。 www.uukanshu.net 而這人現在所有劍招只是一味的下劈猛砍,速度快,力度大,近乎於無招。竟是完克袁諸。

  袁諸的酒早已醒了,他猛然想起四年前,“劍仙”方知明和他喝酒時跟他說過的一件事。

  “老夫此去大內殺那個狗皇帝,遇到了一個有著‘先天內力’的女娃娃,這千年一遇的好材料卻沒機會指點一二,惜哉惜哉!”

  “先天內力”,顧名思義,內力自先天而生,隨年齡增長。一歲抵得上內家高手苦修五年。千年來與過目即會世間一切功法的“七竅玲瓏心”並稱“先天之軀”。這是習武之人的終極夢想,卻隻存在傳說之中。

  袁諸心裡暗忖,聞名不如見面,“先天內力”果然強悍,縱使無任何招法,以蠻力就足夠致勝。

  還有十四招,他最多還能再扛十四招,第十五招對手若還不減勢,他必死無疑。

  遠處,看著袁諸越來越吃力,沈滿金的手下急切問道:“老爺,要不要去幫幫袁大俠?”

  沈滿金從未見過如此狼狽的袁諸,但饒是如此,他依然狠聲道:“不必!”

  因為沈滿金知道,如果他的手下在此時幫手,縱使袁諸不死於這黑衣高手之劍下,袁諸自己也會以魚腸劍自絕。

  尊嚴,是他生而為人最後的堅持。

  劉不知在高處看得冷汗直冒,他嘴裡輕聲數著:“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再來一劍!”

  “啪”!

  白眉女的劍掉在了地上,她的手不停地發著抖,眼神淒絕地看著天空。

  她再也拿不起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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