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玉兒,跟老叔念‘噶蛤呢?’”
玉兒一邊舔著糖人一邊跟著念:“噶啥呢?”
劉不知搖搖頭:“不是‘啥’,是‘蛤’,蛤蟆的‘蛤’,這個‘蛤’發音要略長一點。來,再跟老叔念一遍,‘噶蛤~呢’?”
玉兒捋了捋舌頭:“噶、噶、噶蛤~呢?”
劉不知掐了一下她的小臉,笑道:“這次對嘍!下一句。‘你怎嘚(der)呵的呢’?”(你怎麽缺心眼)
玉兒不解地問:“老叔,啥是‘嘚呵’?”
劉不知壞笑著說:“就是誇這人好。”
玉兒點點頭,脫口道:“老叔你怎嘚呵的呢?”
劉不知笑不出來了。
玉兒的北境方言教學已經持續了十天,進展飛快。只是劉不知經常在教學中“夾帶私貨”——好的解釋成壞的,壞的解釋成好的。小玉兒一個三歲的孩子哪裡懂得這些,照單全收,而且她語言天賦極高,這些天所學的詞匯已經能應用自如。
今天是碼頭一個月一次的休假,工頭給大夥一天的時間洗洗澡、逛逛集市,順便去滿足一下自己的“不良愛好”。劉不知的不良愛好就是喝酒。
“今天不學了。老叔帶你去下館子。”
玉兒舉著小手繞著屋子歡快地跑了起來:“哎媽呀可算能整點又(肉)呲(吃)了!”
劉不知對自己的教學成果滿意地點了點頭。
京城最好的酒樓是“羽仙樓”。劉不知雖然被剝奪了前程,可是三品歸德將軍的年俸,朝廷還是一分不少按時發放給他。
六十一兩的銀錢,三百七十石的俸料,一次性劃給他的一百二十畝良田,這樣的家底在京城雖不至於大富大貴,卻也算是小富之家。然而真正能到劉不知手裡的,卻只有不到二十兩的銀錢。
他把大部分的俸祿、所有的良田和俸料,全部用來接濟當年對著寒佳城剜目自絕的四十余老兵們留下的家屬。
饒是如此,剩下的這點錢,一年去羽仙樓吃幾次好酒好菜還是綽綽有余的。
小玉兒騎在劉不知的脖頸上,手舞足蹈,威風凜凜地發號施令:“老叔,快,再快點,趕緊的呀!駕!駕!松鼠桂魚我來啦!糖燜蓮子你哪裡走!富林排骨多澆點汁兒,我能整兩碗大米飯!”
劉不知耳朵被震的嗡嗡作響:“我說你,怎麽也算大家出來的閨秀,怎麽出門在外一點樣子都沒有?你家就沒請過嬤嬤教過你禮儀?”
玉兒一臉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年初剛過了三歲生日,爹爹請了一個教養嬤嬤,娘說‘這勞什子東西我的女兒不需學!’還說‘陳黑子你要是嫌棄我們母女沒教養,不淑女,我立馬讓賢,咱們和離,我現在就帶孩子回鄭家’,娘說的大多我都聽不懂,反正感覺爹挺害怕的。那天那個教養嬤嬤是哭著跑的,後來再沒回來。”
劉不知暗暗怎舌,家有河東獅,看來陳大哥生前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轉眼來到了羽仙樓門口,劉不知把玉兒放在地上,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塊輕紗繞在她腦後系上,遮住了她一張俏臉。小家夥嘴巴一嘟:“這怎吃飯嘛!”兩手在腰上一叉就要發作
劉不知豎起食指貼在她的小嘴上輕輕地說:“這裡面達官顯貴很多,保不齊誰見過你。安全起見,委屈你一會兒。”
玉兒不理劉不知,氣鼓鼓走進了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