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世外高人】

　　兩個年輕人中濃眉大眼的那個便是申大建，他沒有回答楊屹的問題，而是轉身朝楊觀梅一抱拳道:“楊二館主，我與冷慶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先不學梅花掌，改學萬松掌，真是抱歉了！”

　　“是啊，萬松掌的起手式都那般厲害，一掌就能把褚鶴震飛那麽遠，我倆實在是眼饞得緊。楊二館主，真是抱歉了。”冷慶也附和道。

　　楊觀梅一言不發，臉色難看。

　　楊屹急了:“什麽起手式，冷慶，那是楊峻誇大其辭胡說八道，你們連這也信?有點腦子好不好?”

　　冷慶與申大建對看一眼，笑道:“我們不求學到楊公子那般驚人本事，能防身不受人欺負便足矣。”

　　“誇大其辭胡說八道也比當縮頭烏龜好，楊館主若不嫌棄，能否也收下我這粗人?拜師入館的費用我都備好了！”旁邊，另一個長得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也擠進來對著楊雲松大聲說道。

　　時下民風彪悍，昌陽地處長江北岸，正是隋、陳邊境所在。魏晉以降，南北割裂，時局動蕩，因此城中人人尚武，剛才楊青山擊退褚鶴那一幕，已經讓許多人對萬松掌印象深刻了。

　　這三人顯然都是衝著萬松掌來的。他們不是傻子，楊青山一掌震飛褚鶴前，以萬松掌對陣褚鶴的白鶴拳，絲毫不落下風，還擊中對方兩掌，這套掌法的威力可見一斑。

　　還是蔣積機靈，其他武館弟子都只顧著歡喜，他卻熱情地將三人拉過來，並且大喊道:“一個一個來，還有誰想入館拜師的，全部跟我進館來！”

　　這麽一吆喝，後面還真的又有兩人應聲，直把楊觀梅父子看得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蔣積將人一個個帶進武館大門，卻什麽也做不了。

　　楊觀梅之前隻覺得楊雲松是個大大的累贅，所以極力想撇清關系自立門戶，沒想到雙楊武館這才剛分家，楊雲松便收了這麽多弟子，真是讓他始料不及。

　　見他們父子神情誇張，楊青山心中不覺好笑，卻也懶得再搭理，兀自說道:“父親，咱們進去再說吧，有人拜師是好事，可我們也得先看看資質再收。堇兒，你若是不急著回去，也進來坐坐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

　　五名弟子如期拜了師。

　　許久不曾收弟子的楊雲松一時間心情大悅，對兒子新起的館名“萬松武館”也極為滿意，即刻就著人去製作新的牌匾。

　　蔣積章政等一眾弟子個個歡喜，拜師儀式後，便與新入館的幾位師弟有說有笑，打成一片。

　　趁弟子們忙著相互介紹，楊雲松將兒子悄悄拉至練武院旁一間放兵器雜物的房間內，關好門窗。

　　楊青山知他必是滿腹疑慮，好在他心裡早已經想好了一套說詞，故而也不緊張，倒是父親的傷勢讓他微感擔心。

　　“父親，剛才褚鶴那一拳倒是沒有用全力，問題不大，不過兩年前你受的傷還未痊癒，體內氣血還有淤滯之相……”

　　楊雲松點頭道:“那賊人下手甚狠，若非我有三十多年的練功底子，別說氣血淤滯，隻怕我這條老命都得搭進去。”

　　望著父親滿是皺紋的面容，想到他為自己的種種付出，楊青山心中一陣感動加酸楚，他拳頭驟然握緊，毅然說道:“父親請放心，終有一日，我會叫傷害你的賊人們通通付出代價，這一日，不會太遠！”

　　“說什麽胡話呢?”楊雲松忍不住呵斥道，

呵斥完才驚覺自己一時心急太過大聲，連忙又收聲說道:“剛才在外頭我就想問你了，你為何要讓褚鶴傳話給那賊人?你是不要命了嗎?”　　“父親，你相信我，孩兒沒有魯莽行事。這兩年，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上紫蓋山，替父親一雪前恥，可我也曉得，自己若是實力不夠，上山只有送死。”

　　聽兒子這麽說，楊雲松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緩和，可心中還是焦慮。

　　“那你又為何定下六月十七之約?”

　　“因為，待到那時，孩兒便有十成把握，可以擊敗賊人！”楊青山平靜回道。

　　見父親滿臉不信，便又說道:“父親，剛才我擊退褚鶴，可不像師叔說的玩什麽見不得人的伎倆，完完全全是憑自己的真本事！”

　　這正是楊雲松心中最大的疑團。

　　“青山，父親心中有諸多疑惑，你可得老老實實告訴我。”

　　“父親想知道什麽?”楊青山面不改色。

　　“你這一身本事，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為什麽連褚鶴都不是你的對手?你的萬松掌比師祖傳下來的明顯有更多的變化，也更為精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雲松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他心中確實疑慮重重，若不是剛才人多眼雜，這些問題隻怕他早就問出口了。

　　“父親，這兩年來我們很少交流，其實這件事孩兒早就想告訴您了。兩年前紫蓋山那件事情之後，我消沉了一段時日，後來終於體會到一個道理，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所愛之人。”

　　“想通這一點後，我每日跑到城外的青竹山上苦練掌法，不過並無多大進步。去年八月的一天，我正在山中練習掌法，從竹林深處忽然走出一名老者，說孩兒的掌法雖然不錯，但還有極大的提升空間。孩兒向來虛心好學，那老者又仙風道骨談吐不凡，當下我便向他請教。”

　　“他點撥了我幾句，孩兒一試之下，果然發現萬松掌只要稍作變化，便能提升極大的威力，製敵效果也會大幅提升。”

　　“有這等事?”楊雲松一驚。

　　楊青山點點頭:“孩兒自然大喜過望，言辭間對那老者更是尊敬。他指點了孩兒一番，句句切中肯綮，撥雲見霧，萬松掌傾刻之間便多了諸多變化。”

　　“你這是遇到高人了！”楊雲松喜道。

　　“是啊。過不多時，那老者所帶的葫蘆中酒水喝盡，本欲離去，我便說家中有上等美酒。他被孩兒說得心癢難耐，便叫我去取酒。”

　　“聰明！後來呢?”楊雲松忍不住問道。

　　“我回城後，馬上從城中買了一壇上好的女兒紅。接下來幾天，我便日日用美酒好菜伺候他，他被我哄得一開心，便傳了我一套修煉心法。”

　　楊雲松眼皮一跳:“心法?”

　　楊青山點點頭:“是的，這套心法玄妙無比，我按照心法日日苦練，武功這才一日千裡，突飛猛進。”

　　“怪不得連褚鶴都不是你的對手，原來你是有這番奇遇。後來呢?那老者呢?”楊雲松又追問道。

　　“又過得幾日，城中的幾種美酒他都喝過了，孩兒再也留他不住，那老者便如天際浮雲一樣隨風而逝，再也尋不得蹤跡了。”楊青山怕言多必失，便適可而止道。

　　“世外高人大多如此，來無影去無蹤，可遇而不可求，”楊雲松點了點頭，又問:“那他可曾說起自己的姓名?”

　　楊青山搖頭道:“孩兒問過，不過他沒說，還說姓名只是一個代號，無須掛懷。”

　　楊雲松當下一陣慨歎。

　　楊青山忽然心中一動，假裝興奮地問道:“父親，孩兒的師祖長得什麽模樣?”

　　“你懷疑他是你師祖嗎?”楊雲松有些動容。

　　“我也不確定，但是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楊雲松的目光頓時變得深邃起來，一邊回憶一邊描述著松梅道人年輕時的模樣，等他說完，楊青山模棱兩可，隻說有幾分相似卻難以確定，以免日後松梅道人真的出現，兩相對質就穿幫了。

　　“難道真的是你師祖?”楊雲松遙想起其師風采， 不禁神往。松梅道人二十年前去雲遊四方，一直杳無音信，讓他這個當徒弟的很是掛念。

　　楊青山歎道:“可惜我生得晚，無緣得見師祖，否則定能認出。”

　　“是也好，不是也好，他老人家若是記得我這個徒弟，日後自會再見。倒是你，能有這番際遇，也算福緣深厚。”楊雲松終於又欣然道，不再糾結於那老者是誰。

　　聽他話語，顯然已經接受了剛才這番說辭，楊青山這才微微寬心。他長生千年，一朝重生，而今擁有修仙者的神奇力量，別人可以不解釋，自己的父親卻多少要給一個說法。

　　“父親，那套心法還有療傷奇效，過些時日，待我準備妥當，便幫您療傷。”楊青山說道，若非自身真氣還有限，他真想現在就幫父親療傷，眼下最要緊的是上哪裡找玉器，有《空玉訣》在手，這是一條實實在在的捷徑。

　　楊雲松卻對療傷之事並不在意，他最欣慰的莫過於兒子武功大進。

　　父子倆又說了會兒話，直到門外有弟子拍門叫喚這才出去。

　　這一日，寂寥已久的武館中久違的熱鬧，一直忙到太陽西斜，楊雲松父子才回府休息。

　　第二天，楊青山起了個大早，用過早膳便匆匆出門，往城北方向而去。

　　原因無他，城中的珠寶店，大都集中在城北的商業坊市區。

　　他雖來得早，卻也有兩家珠寶店已經開起門做生意了。楊青山剛一進店，掌櫃便殷勤地上來招呼，一聽楊青山說想購置玉器送人，便熱情地拿出一排玉器供他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