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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悠悠抽完一根煙，墨鬥跟著金邊眼鏡回到了會議室。

　開始扯皮。

　盡量還是多拐了兩個彎，蘇廣天對他實誠那是套近乎，墨鬥可不能這麽乾。

　不管是談生意還是與人爭論，最重要的不在於“理”上，而在於節奏，按照對手的節奏去走、理再多都說不過，因為講著講著自己心裡就開始發虛了，本來是正理的，沒底沒氣，說出去自己都覺得是歪理了。

　就是今天這時間不太合適，畢竟大中午的，又剛吃完飯，沒法上酒桌，要是能把人喝趴下，那底氣就足了。

　不過現在也不差，畢竟是遊戲公司來求墨鬥，又不是墨鬥花錢上專訪。

　而且這種事情說實話也算不上什麽“機密”，人家客服都專門找冰冷推銷過禮包了，電話裡都能說，當著面還有什麽不好講的?

　墨鬥扯皮，就非常堅定得在扯冰冷。

　上來就是表示對諸侯戰有很高的興趣，跟著又開始添油加醋說昨天晚上跟冰冷下副本他怎麽怎麽吹牛皮，明著按著就奔著這個事情來。

　這方面，也算不上遊戲公司理虧，一來冰冷拿到的也沒多少信息、就一個時間，二來人家冰冷除了是南野第一人以外、還是一個甲聯幫幫主，墨鬥充其量就是一個孤身散人玩家，能跟人家比帶貨能力?

　但墨鬥管不著，他反正就一直拿客服跟冰冷打電話說事，前一口“羨慕”，後一口“嫉妒”。

　意思呢，蘇廣天肯定是第一秒就聽懂了，那眼神變化很明顯嘛。

　他當然不可能第一時間應承，但也沒斬釘截鐵拿什麽“原則”來拒絕，就一直說什麽“請您務必理解我們的難處”之類的。

　其實他肯定也是在掂量，在盤算這事兒能不能說、能說多少。

　扯了十來分鍾，他終於做好了盤算，“這個事情，我呢，確實不知道您那個城市主管那邊是什麽樣的流程，畢竟我們其實也算是個新公司，這棟大樓我們盤下來都還沒三個月呢，我那會兒還是在賣空調，我們這邊是這樣，其他地方分公司其實也差不多，很多地方銜接都不到位，服務水平確實有待提高，可能是他們那邊工作量比較大，畢竟您所在的城市玩家比較多、而且諸侯戰活動的一些相關信息流轉量也比較大，可能是後勤那塊沒有做到位，可能都沒準備好都沒打印出來給員工做培訓呢，您說跟冰冷先生打電話的那個客服搞不好就是稍微聽到一點風聲就著急去邀功拉生意，其實這個事兒也挺巧，正式的活動文件就今天上午剛從總部那邊加密傳真過來，那要不然這樣，這邊索性也鬥膽一回，借花獻個佛稍微逾越一下，把他們那邊的工作幫他們先完成了，要是到時候您那邊城市主管同事跟上線埋怨我搶攻上面怪罪下來，您到時候幫我美言美言?”

　墨鬥當然是“樂開了花”，“這話說的，蘇總您就見外了，我怎麽敢讓您為難了?要這個事情實在不好辦，我個人也就不爭了，您要給我我還不要呢！”

　蘇廣天一聽，立刻表態，“立刻給，必須給！就衝跟您交個朋友！我現在立刻就讓小胡去拿文件，小胡你過來我跟你說一下。”

　那金邊眼鏡立刻來到了蘇廣天身邊，蘇廣天附到其耳旁，開始小聲交代。

　接下來就是讀唇了……讀不了。

　這蘇廣天，跟金邊眼鏡交代工作，用的，是腹語。

　不是專門培訓過的那種腹語，而是有意識得控制了自己上下嘴唇的碰撞，這個一般人也可做到，非常容易。

　讀不了，這點不假，但墨鬥這次過來，是帶著貨的。

　錄音筆……當然嚴格來說是錄音紐扣。

　裝作理了理衣服，墨鬥很自然得旋開了紐扣，同時啟動了襯衫領子的骨傳導耳機。

　效果太差了……

　因為這錄音設備收音效果太好了，再輕微的空氣震動都能感應到，需要對焦，一開始沒對好的時候收進來的全都是旁邊“沙沙”的簽字聲和翻文件的聲音。

　從中間開始聽的，可能會有遺漏，但重要信息確實也聽到了一些。

　“……密碼就是這個，你自己不要進去，讓司機張師傅去拿，不要告訴他是什麽、就說是份很普通的文件，之前小孫歸檔的時候不小心拿錯了才存進去的，1045和1046號文件，千萬不要拿錯了，到時候這個事情跟小孫也說一下，記住了嗎?”

　確實是“一些”。

　最關鍵的，“密碼”沒聽著。

　肯定是開門密碼，要不然後面不需要說文件編號。

　換言之，放東西的那個房間，不需要指紋和虹膜。

　那就方便的很了。

　但多的也沒有，說完之後，那金邊眼鏡對著蘇廣天點了點頭，“記住了蘇總，是10……”

　“哼哼！”蘇廣天很重得咳嗽了一下，眼鏡兄立刻會意，也是湊到蘇廣天嘴邊，“四五、四六，小孫不小心放錯的。”

　蘇廣天點了點頭，“可以，那你去吧，路上不管是誰看見你都不要理會，如果他問起，你就用開玩笑的口吻跟他說這是機密文件。”

　“您放心蘇總，我知道該怎麽辦。”

　這……表現得還挺幹練。

　眼鏡兄得到指令，立刻便出了門，跟著還順手打發了一個女秘書進來端茶倒水幫著簽文件。

　挺青春靚麗的一個小姑娘，就是辦事能力一般、業務水平不怎麽樣——這形容其實還是留了面子的，真要講的話那真是隨便去中專拎一個姑娘都比她聰明，面對滿桌子的文件她顯得是真的無所是從，很多競業條款和違規情況她自己都看不明白呢更別說跟張成安這樣的純外行解釋了。

　不過反正也不是什麽很複雜的條款，就一筆錢的買賣，張成安也懶得問那麽多，反正什麽地方該簽字就簽唄，又不是不認識字。

　這個墨鬥不管，反正他作為“實際控制人”要簽的字不多，老早就解決了，這會兒，正好可以集中精神感應手表背板上的熱意。

　也不容易，因為蘇廣天一直在跟他聊閑天。

　屬於典型的沒話找話，就說自己家裡小輩一直在玩兒、然後自己又不知道為什麽年輕人會沉迷這種東西，向墨鬥請教之類的，還說要活到老學到老、充分掌握市場變動之類的。

　看得出來，這場合蘇廣天他自己也不樂意呆，會過來其實就是為了墨鬥，單純買個視頻版權而已，其實連他身邊那兩位副總都不需要過來，隨便打發個像那金邊眼鏡那樣水平的秘書就行了唄。

　人家怎麽一直沒話找話，墨鬥也不能不應。

　幸好，那眼鏡兄的位置變化不複雜。

　一開始，稍微饒了點彎，然後有20秒左右是方向幾乎不動、溫度逐漸下降，變化幅度先大後小，最後……信號消失。

　是去的地下車庫。

　首先是那個20秒的時間，這個跟墨鬥從地下上到這一層的耗時是相等的，再來溫度的變化也確實是平滑的。

　三角形斜邊嘛，固定一個直角，角度不斷放大，正割函數，跟拋物線有點像。

　再加上最後信號消失了那麽一會兒，確實是進入了干擾區域。

　關鍵就是去的哪個地方，這個不好判斷，畢竟是讓司機去的嘛，人家開加長lk接人，衣服鞋子肯定都是乾淨的，全程就火鍋店門口落地了一下，那店門口也有迎賓紅毯，不沾水當然不會留下腳印。

　又是男的，還是當司機，也不可能噴香水，靠氣味來分辨這條路也走不通。

　要是讓現在這個女秘書去拿就好了，她身上那香水，也是奢侈品牌子，氣味很有辨識性。

　人家那幹啥啥不行的呆萌氣質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估計是個關系戶吧，剛畢業進家大公司稍微鍍點金、完事兒回家裡企業空降掛個總經理的職務，這樣下面的人傳八卦也會稍微收斂一點，萬一不小心真學到了什麽管理的本事呢?

　不能靠腳印、氣味更是無從談起，這就讓墨鬥很難辦了。

　但是！

　運氣，似乎站在了墨鬥這一邊。

　過了一小會，手表上的信號重新回來了，又是20秒，這一回，就是逐漸升溫的余割曲線了。

　也是20秒，就是之前下樓那段的逆變化，看樣子應該很順利，路上沒遇到什麽人閑話耽誤。

　敲門聲傳來，眼鏡哥進門……

　身上，有煙味。

　不是剛才墨鬥抽的那一種。

　是不是司機的?

　概率相當大，因為這眼睛兄上下樓的位置變化是等價的，按理說不會遇到其他人。

　而且這公司辦公區域確實有“禁止吸煙”的牌子，加上這眼鏡兄的身份。

　是秘書，不假，但人家是總裁秘書。

　一家企業裡，什麽人地位最高呢?除了少數那幾位高管。

　當然然是總裁的司機和秘書。

　別人知道的事，他們知道;

　別人不知道的、甚至是不該知道的，他們也知道。

　沒有權利，但沒有人敢得罪。

　哪怕真有人到走廊抽煙，遠遠看見這麽個人帶著東西風風火火走過來，誰敢不跑?

　何況這秘書看上去確實很厭惡煙味的樣子，剛才在墨鬥這個客人面前都露出了不悅的表情嘛，對普通員工那肯定是不會客氣。

　路上又沒有那個和他地位相當的人——沒有停下攀談嘛，那這個煙味，不是來自司機，還能是誰?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這眼睛兄在地下車庫電梯口等文件的時候，碰到的某個人，那段時間他的動向墨鬥是不知道的。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算這種情況推演沒有錯，但如果眼鏡兄走後，那司機師傅又點了一根煙?

　開的加長lk嘛，接送客人，現在文件差不多也簽完了，如果這公司後勤那塊銜接足夠到位，司機肯定是知道狀況的，這會兒估計是在車子旁邊等客人下來到時候送人回去。

　這麽好的車子、加上來的時候墨鬥這個“主客”沒有抽煙，司機人家肯定不敢直接在車子上面點煙，一定會下來走動，到時候干擾就多了。

　而且現在墨鬥也沒有理由下去之後依然逗留不走到處亂逛，只能大晚上找個時間偷偷摸進來，到時候那氣味散的就……

　指望保潔偷懶，下班不掃煙頭?

　這種事兒別想，能進這麽大公司討生活，誰敢這麽偷懶?

　也沒來得及多想，那眼睛已經把文件交給了蘇廣天，後者檢查一番之後，邊笑呵呵得遞給了墨鬥，“這東西畢竟是總部直接傳真過來的，到時候還要給客服做培訓材料，還沒準備好……”

　“沒事兒，我就在這兒看，不帶走，您放心，而且到時候絕對不往外亂說，畢竟說出去對我也沒什麽好處，您說呢?”

　“那就太感謝楚總您體諒了，但到時候要是xx公司劉總、哦就是您那個城市的太守、好像說他之前跟你接觸過咯?就那位，要是他到時候怪罪下來，還確實需要楚總多幫我解釋一下啊。”

　說“那位”的時候，蘇廣天還眯著眼左右看了看，那就是說不太好在外人面前提起的意思。

　指的應該是絕不讓吧?

　也沒別的提示，那就認定是他了。

　“您說的，應該是那位說話比較熱情、相當健談的老前輩?”

　“對，就是那個話癆！”

　“這個蘇總您放心，我做人有分寸，絕對不讓您為難。”

　“嘿嘿，”蘇廣天微微一笑，“那剛才跟您提過的那個專訪?”

　“額……這個，盡量別安排在周末吧，畢竟你們這遊戲，周末事情可能比較多，哦對禮拜一也不行，畢竟要打聯賽，到時候可能要準備一下。”

　今天禮拜五嘛，等於就是至少爭取兩天半的緩衝機會。

　“確實多，不好意思這也是我們服務不到位，”蘇廣天連聲致歉，“不過我們也很為難嘛，日常活動安排少了有些玩家也有意見，我們也不好做，還需要像您這樣的專業人士多多給我們提意見了，這樣我們的遊戲才能越做越好嘛。”

　“好好好……”

　一陣客套，正事兒徹底談完，合同是很快便簽好了，拿過來那兩份文件也不是很厚，墨鬥看了一下……

　所謂的“盟友”，並非系統強製規定。

　而是，玩家自訂。

　不需要等聯賽打完。

　諸侯戰開啟之後， 甲級聯賽前三的幫會，可以推舉出一個“郡守”——一票否決機制，可以不設，每輪聯賽打完都要點一次。

　如果大家達成和解，確實選出來了，那這個郡守就有向國君“上書諫言”的權利。

　超過60%郡守諫言的情況，該諸侯國外交姿態就可以發生變化。

　是打是和、大幫會說了算。

　如果是打，這兩個互相敵對國家間玩家……連通商都是不允許的。

　不是規則上的不予許，而是“視為叛國”，要扣武勳和國貢——但不收交易手續費。

　不收手續費?

　這……

　國貢和武勳任務卷軸到時候要漲價啊?

　待會兒上線趕緊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