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外”，墨鬥是一定會“見”，畢竟他跟這黑炭確實不熟。。

　　但既然話已經講明了，他索性也就開門見山講了，反正，他跟錢又沒仇。

　　“好吧，反正你都已經這麽說了，那我也就不藏了，你會專程跑過來，就是為了我的船咯，南野這邊藥材種類是多，但人參、雪蓮這種是怎麽都不會有的，人參姑且不論，但雪蓮蜀國那邊是有的，這個確實能走水運。”

　　“是啊，”黑炭回道，“而且，那邊還有蟲草，雖然不能入藥，但作為食材還是有很多玩家去買的。”

　　“蟲草?”墨鬥呵呵，“我本以為你們商會是做藥材生意，鬧來鬧去，還是傳銷嘛。”

　　“欸，”黑炭臉皮倒是挺厚，“不管有沒有效果，有些玩家就認準了這個東西，我有什麽辦法呢?其實呢，這個就是大家花錢買個安心罷了，我現實裡也是做藥材和保健品生意的，很多客戶、放著正經藥材不要，就認準了什麽蟲草、阿膠、蛋白粉，而且是自己吃，你說沒貨吧、他說你不懂醫理，有錢人嘛、對自己的生命看得都是很重的，就算沒病，也總喜歡去找些延年益壽的偏方、美其名曰養生，蟲草雖然無用，但起碼無毒，賣這些東西給他們、總比看著他們學古代方士拿水銀煉丹要好多了，您說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我這個人啊，最是沽名釣譽，有些東西，他就是不能上我的船。”

　　“那照您這麽說，您是願意接我們的藥材物流單，但不接食材?”

　　“接啊，你打開門做生意，我也是打開門做生意，哪裡有趕人的道理?但有些東西，賺又賺不到多少，到頭來還會弄的自己風評被害，公關費，也是一筆成本啊。”

　　“所以，那麽其他東西，您是認可的了?”

　　“看你是什麽東西咯。”

　　“雪蓮、紅花、麝香，這些，您總不會覺得會讓自己風評被害吧?”

　　墨鬥感覺自己壓力很大。

　　“雪蓮好說，紅花、麝香?抱歉，我的船是在水裡走的，沒法上天。”

　　“好說的很，我們和蜀國那邊有長期聯系，之前的合作還是相當愉快的，路上多建幾個船閘就是了，這個問題您不需要擔心。”

　　“這怕不是多建‘幾個’就能搞定的問題吧?”

　　黑炭沒有正面回應，“墨鬥先生，我們商戶的服務目標是南野所有藥商，我需要為上萬人的生計負責，有些事情，您想了解那是您的權利，我不能說這是我的義務，希望您能理解。”

　　墨鬥笑了。

　　他可沒套話呢，講這麽嚴重，真是。

　　風聲鶴唳、杯弓蛇影，看樣子，他身上“擔子”也不輕嘛。

　　光是為了錢……不像。

　　可能，這商會裡有些客戶是他得罪不起的，平時壓力比較大、這才會弄的這麽敏感。

　　能量那麽高的勢力……

　　本來倒是可以順便推廣一下漕運行業，但不能是馬上。

　　因為墨鬥做船，骨架結構用的都是榫卯結構，算不上非常核心的科技。

　　這東西有個特點，那就是“好裝不好拆”。

　　其實魯班鎖也差不多，多層結構嵌套嘛。

　　不給圖紙、再nb的木匠都仿不出來，但如果給了，再蠢的木匠都可以做到、而且搞不好比原版做得還精巧。

　　那墨鬥就難辦了，把造船的工藝流程直接拿出去，藏私多了、下水之後不見得能經得起風浪，少了、人家隨便找個懂行的過來看一眼就知道該在什麽地方改良。

　　這種東西，是不存在所謂“專利”的，要麽就全部公開、要麽就爛在心裡。

　　偏偏這結構又那麽大，大船做起來耗時良久，一兩艘沒有問題，做他幾百上千艘的、墨鬥沒那閑工夫。

　　這個難點解決不了，就只能等其他人自己去解決裝配和船體加固問題，到時候方案百花齊放、看手藝和腦洞咯。

　　或者如果實力足夠超模，直接下大力氣種一顆上千人才能合抱的滔天“巨樹”，整體內部鏤空一點點雕刻出船體，那根本不需要考慮什麽手藝，直接A過去，市場都是他的。

　　不能貿然把話題往漕運行業上面引，那墨鬥也只能兵來將擋，黑炭現在是想要租他的船來打通蜀國的藥材渠道，他開門收錢就是了。

　　這就純粹是錢的事情了，好說的很。

　　他第一個客戶是那位滅世魔龍嘛，300兩給一個永久艙室，他的標準是能裝3000兩的貨……

　　這個可就太寬泛了，要按天下會扛那花瓶來算，一整船都不見得能裝3000兩，但如果是技能書之類的東西，3000兩可能充其量就一個10平米的小間，當然負重會佔相當多。

　　人家是開張頭客，肯定不能讓他吃虧。

　　這黑炭哥也是幫人做事，對價格應該不會那麽敏感——說白點兒，肥羊主動送上門，哪兒有不宰的道理?

　　喊貴一點，到時候滅世魔龍佔了大便宜，當時也在現場、問了價但沒有下決心的人肯定會悔恨萬分;

　　一次機會已經放過，再來第二次，喊再貴他們都會來搶，這錢賺起來就相當安逸，而且墨鬥也心安理得——當初他們對他的船嗤之以鼻嘛、現在反過來高攀不起了，得勁兒宰，爽。

　　青天藥爐找他是要運藥材嘛，這東西很多都是乾貨，不重。

　　但絕對不能混搭，得常備一大堆櫃子，很佔地方，而且對放水要求極其苛刻，全程一滴水都不能沾。

　　那就按艙室體積收費吧……

　　也不好定。

　　按滅世魔龍的標準來嘛，姑且算他30平米，艙室大概做兩，等於是5兩一方的買斷費用;

　　他是要求一天一趟，按來回都裝滿的服務嘛，按中期合作3個月，90趟，等於每趟71文。

　　合作時間越長，對滅世魔龍而言平均成本就可以壓縮得更低，對墨鬥而言也沒什麽損失。

　　都3個月過去了，不管這行業能不能做起來吧，墨鬥手上的船肯定會有很多，到時候搞不好為了做人情都會白送出幾個艙室，也不需要在乎那麽點兒錢。

　　魔龍那邊是這個標準，那青天藥爐就稍微提一點咯。

　　墨鬥估摸了一下，藥材這東西，要運肯定是乾貨，宏觀密度比較小，1立方大概5-800斤?

　　1立方水是1噸，2000斤，木頭密度0.8，1600斤;

　　藥材肯定不可能有木頭那麽沉，而且要分櫃子裝，不可能全都堆滿。

　　算800斤，那就是8000份，單價20文，累計125兩銀子。

　　來回兩趟，250兩。

　　收1%物流費?

　　每立方艙室收他2兩銀子！

　　價錢開出……

　　黑炭不乾。

　　“最多200文。”

　　果然是“黑”碳啊，夠黑。

　　“兄弟，你也得給我賺點咯，上千的負重，飛劍你不至少得花1000兩?”

　　“我可以走陸運啊，實際上之前我們已經在考慮大規模采購馬車了，如果您的價格不能跟陸運拉開差距，我們為什麽要冒那麽大風險裝船呢?而且我也說過，我們會解決船閘的問題，這個可不是小數目啊，水流如此湍急，每米高度至少要花費100兩銀子，來回一共要抬升至少500米，加上船閘操作也是需要考慮人工成本的，將近10萬兩銀子呢。”

　　“不要在這裡跟我危言聳聽，500米，行，這500米落差我人，但這個落差水平距離有多遠呢?怕是不止500公裡吧?平均坡度有多少?需要船閘的地方又有多少?

　　“大部分都是緩坡，流速並不快，船槳倒轉刹車慢慢走不就行了嘛，需要用船閘的無非就是那麽一兩個關鍵點位，加起來估計也就100米不到，而且你說這個單價100兩也是胡扯，底層水壓大、我姑且認你100，江面一米1兩銀子我估計有的是工作室來搶，這種工程，加起來充其量也就那麽兩三千兩了。”

　　“兩三千也是大錢啊，畢竟我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當然不能跟您相比。”

　　“你要是小本生意，那我就是無本買賣，聽我一句、哦不是，聽人家李白一句勸，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走陸路、不見得就比下水安全;要不這樣，咱們一人退一步，放水這一塊我再想想辦法，然後藥櫃中間的過道就不算你佔地了，就算淨體積，你也退一步，1兩1方，來回兩趟，也算是買一送一咯。”

　　“大佬，你船艙都給我裝修好了，不裝我藥材你難不成拆了櫃子去裝其他的?你這個來回兩趟買一送一的思路我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那行，最後這句話當我沒說，1兩1方，怎麽樣?”

　　黑炭猶豫了一下，“這個事情，我現在暫時還不能給你答覆，畢竟我也需要為其他客戶的利益負責，您的船隊，大概是什麽時候能到建安呢?”

　　“凌晨兩三點吧，如果一路順利的話，他們那邊回來的時候也會帶貨，大晚上的裝船不便、而且也不可能讓人家船長24小時不休息嘛，你如果要派人過去檢查漏水情況，隨時都可以，船的擁有者是我，你把id報過來我遠程就可以給權限。”

　　“欸，我們絕對沒有不相信您的意思，說‘檢查’就太見外了，‘參觀’，只是‘參觀’一下而已。”

　　虛偽，太虛偽了。

　　不過虛偽一點也好，虛偽才說明他確實想做這生意。

　　和氣才能生財嘛，除開討價還價的過程以外，其他任何環節劍拔弩張都是作死。

　　而且黑炭本身也是代理，很多事情他自己決定不了。

　　願意跟墨鬥來這虛偽的說辭，說明起碼他個人是首肯這個報價的。

　　畢竟是從蜀國運貨，肯定都是江南種不出來的藥材，利潤空間很大，只收他1%嘛，有腦子的人肯定不會拒絕。

　　要是現實，物流成本佔gdp的比例大概是在8-9%，加上倉儲，這兩項直接就會吃掉至少15-20%的利潤空間，有些大家電甚至在30%以上，很多產品根本撐不起這個溢價，怎麽說呢，這個問題不太好講，畢竟有些地方企業就是靠這個活的——外來商品賺不到錢嘛、消費者只能買他的。

　　遊戲裡，倉儲成本好說——不明就裡的玩票性質幫主太多了，倉庫幫有的是，但物流這一塊確實是大問題，像墨鬥這樣的條件，按理說應該是很容易賣。

　　但畢竟是藥材，關鍵還是得看防水效果，現在講那麽多也沒用。

　　隨口又聊了幾句，主要是看看他們這商會是什麽模式。

　　理由好找的很，表都填了，加上墨鬥確實還有余田，索性也種點而藥材。

　　這黑炭就管不了了，“說來還請您不要見笑，我對業務這塊其實不是很熟練……”

　　太假了。

　　明著說看不上墨鬥那點兒會費嘛，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管怎麽樣吧，他最後還是安排了一個業務經理過來。

　　也好，畢竟黑炭這個人防備心太重，不好套話，換一個賺會費抽成的經理就不同了。

　　墨鬥好歹是南野千年老二，名人一個，接待妹子可能不認識，專門做業務推銷的能不認識嗎?

　　隨便一套，全“交代”了。

　　他們這協會，說白了就是找有地有人的工作室種藥材，抽那麽點兒“顧問費”是小頭，主要利潤……

　　墨鬥估計是倒貨，其中甚至可能還會有期貨操作。

　　畢竟是套出來的，也不敢確定，但那經理生怕墨鬥是玩票不遠投錢，連著“暗示”了七八回……

　　“您自己想種什麽完全是您自己定， 銷量和單價這些問題您絕對放心，我們有我們的操作，您的投資回報率是絕對有保證的！”

　　說那麽多次，他們內部絕對有控價手段嘛。

　　如此看來，確實有超級公會進了場，而且是又立又做那種。

　　明明就有實力做到清場壟斷，欸，我偏要立那個牌坊！

　　由協會出面，退出一大堆“貼心服務”，讓一大堆小商做“甩手掌櫃”，反正錢給人家工作室，種不種是他們幫會的事，人為控制藥材產量，拉高單價。

　　歪風邪氣。

　　這種行為，毫無疑問已經到了“倒牛奶”的地步了，當然屬於墨鬥的工作范疇，可不能當作沒發現。

　　但他手上只有1畝地，想扭轉這種局面也不容易。

　　而且他不是一個專業製藥商人，哪裡知道哪幾味藥材價格有水分?

　　上萬種藥材呢！

　　這種事，自己去調查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攻略……

　　人家既然有實力做到壟斷，刪個貼招個安還能做不到?

　　無利不起早，哪個情報販子吃飽了沒事兒做這種一毛錢賺不到還可能招霉頭的事情?

　　又是一樁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