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波軍遭遇銜尾追殺全軍覆沒,自號匈奴大單於的於夫羅也不由化為了驚弓之鳥。
帶人一路跑進了位於霍大山腳下,地理位置上可謂是易守難攻的郡北楊人城方才停下腳步。
卻是連更靠近臨汾的平陽城和襄陵城都不敢待,生怕官兵會忽的兵臨城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然不得不說,於夫羅此番也的確有些反應過度了。
白波谷一戰,銜尾追殺的數千官兵雖在牛輔率領輕而易舉的便擊潰了數以萬計的白波軍。
可這些四散而逃的白波軍,卻仍不免給牛輔帶來了巨大壓力。
畢竟,白波軍的人馬實在是太多了。
白波谷一戰,官兵的斬首殺傷前後相加也才不過三千余。可後來,他們卻要面對不下六萬的龐大戰俘群。
數目如此龐大的降卒俘虜,自也就讓繼續追擊的事情化為了泡影。
畢竟,這樣的一群人如果不加以管制,任由他們遊蕩流竄,對於整個河東郡的民生基礎都將會產生毀滅性的打擊。
到那時,白波之亂怕就會愈演愈烈,難以鎮壓。
故在擊潰視野之中的反抗力量後,牛輔也就分出了兩千兵馬,使他們分成兩部,分別把守住了白波谷南北兩個出口。
而他自己,則就帶著剩下的人,開始在谷中收繳兵器,整編俘虜。
就這般一直弄到太陽落山,被收繳的弓矢刀槍,便不由堆滿了好幾個帳篷。至於俘虜,則因人手不足之故,卻是弄到現在都未能得出一個準確數字。
不過看著初冬時節仍滿頭大汗,好似打了場硬仗的軍司馬張遼,牛輔便知,他先前對俘虜數目估算怕還是少了許多。
“呼”拿水囊狠狠往嘴中灌了幾大口涼水,看著牛輔,一腦袋汗水的張遼此時卻也不由苦著臉道:“將軍,據初步估算,此番俘虜的白波賊當不下七萬。
而拋卻那些個無法上陣廝殺的婦孺老弱,青壯也當有兩萬五到三萬。這麽人,若不今早安排,生出事端來,只怕會難以收拾!”
話說到這,張遼都不由皺起了眉。
卻是偌大河東,在冊丁口百姓全部加起來也不足百萬。這也就是說,眼前這七萬多人的俘虜,僅從人口基數上看,便近有河東郡總人口的十分之一了。
這麽多人,其中還不乏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兵卒。這要是處理不好,鬼知道會鬧出怎樣的動蕩。
就譬如那黃巾軍,明明張角兄弟都已死了好些年了,可就因朝廷無法處理平定黃巾後剩下的那爛攤子。方才致使各地黃巾屢屢起複,最終甚至出現了黑山賊這等跨連郡縣,橫行一州的反漢武裝。
這點,年紀輕輕的張遼明白,兩世為人的牛輔自也明白。
故在張遼言罷後,牛輔他輕歎了聲,便不由道:“管仲有句話說得好,‘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若想要徹底平息這場禍亂,便要讓眼前這些人吃飽穿暖,身上有衣肚裡有食,普通百姓又有幾個願上陣作戰。
可要想吃飽穿暖,除了有可耕之地,更需有一個太平世道。所以,就必要先除去那些唯恐天下不亂者,如此,國家才有興盛的可能。”
說白了,此時的牛輔仍將收復郡北徹底掃清河東境內反漢武裝的事情放在了第一位。
雖說此戰之後,如韓暹這般叫的上名號的白波大賊都已死在了亂軍之中。
可身為白波軍大首領的郭太,卻仍得以逃出升天。
而此人只要活著,憑借這些年來在河東及並州積攢的威望,卷土重來絕非難事。
這便如後世的大反賊李自成,雖幾次被都官兵逼到了山窮水盡之地,可造反的名頭卻也因此越打越響。而名望加身之下,使其不過一年半載便可卷土重來。
故在此時,牛輔仍未有松懈之心。
有道是“除惡務盡”。如今好不容易才將其從雲端打落凡塵,便正當一腳將其踩死。他牛輔可不是楚霸王,會給那郭太“春風吹又生”的機會。
而然對於此,如今僅是軍司馬的張遼也頗為讚同。
如今的他雖才二十出頭,可對戰陣搏殺卻也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故在牛輔言罷後,張遼也是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將軍說的好。遼也以為,唯有國家強盛,天下太平,百姓才能過好自己的日子。
否則,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哈哈,”牛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文遠能出此言,倒是比以往朝堂上的三公們,都要更有幾分遠見了。”
“這,將軍說笑了。”
今雖已有袁氏兄弟圍攻皇城,又有董卓挾天子入京亂政。
可言及高居百官之首的漢家三公,張遼心中卻仍不免心懷敬畏。
這到底是繼秦之後,唯一一個維持大一統狀態近四百年之久的強大帝國。雖不算後無來者,可卻是實打實做到了前無古人。
這等情形下,對皇權的敬畏早已滲透到了這個社會的方方面面。
張遼雖在戰場上有千夫不擋之勇,可因這等敬畏之心未去,卻也不敢像牛輔這樣,“妄論朝政,鄙夷三公”。
以至笑了笑後,便未敢往下接話。
然對此,兩世為人的牛輔雖不在乎,可見張遼以不答話,自也就沒了繼續交談的興致。故而抬頭看了看天,便吩咐道:“再過不久,大隊人馬當就到了。
先下去休息片刻,等大隊人馬趕到,再處理這些俘虜。”
“諾!”
張遼頓也聞聲領命,邁步離去。
而立在原地的牛輔也只等目送張遼離去,方才不由認真掃視了眼這人頭湧動的白波谷。
“哼,讓汝等興於此,敗於此,倒也算天道好輪回了。”
言罷,也就轉身進了那臨時搭建的營帳中,卻是看也未看這些在初冬寒風中忍饑挨餓的“俘虜”們。
……
“將軍,俘虜皆以劃分營壘看管起來,白波賊遺留於谷中的物資也被盡數接收。”
有三個時辰後,臨近深夜子時,騎都尉李傕此時看著牛輔,終這般道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