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鎮。
上午大概十點多,太陽還是和往常一樣沒從陰雲裡露出臉來。
泥沼鎮平日裡日照時間就少得嚇人,這也是整個鎮給人的感覺都是濕乎乎的根本原因。
王存兵從低矮的房門鑽出屋子,抬頭看看天,抽了抽鼻子,用雙手緊了緊身上的皮袍,抬腿往栓頭的屋子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都跟他打招呼,王存兵也一一點頭回禮,畢竟自他來了之後,泥沼鎮的周邊都安全了許多。
別的不說,躲在樹林子裡專門打人黑棍的混混都已經絕了跡。
不過王存兵招呼人歸招呼人,眉頭還是一直緊皺著。
從沼澤回到泥沼鎮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其他的都好,連大黃和小白兩隻奔奔鳥都自己跑了回來,就是栓頭這傷勢……
剛來到栓頭的木屋門口,正巧碰見兔腳端著個火盆出門倒炭灰。
兩者一照面,一貫高冷的兔腳反而顯得有些扭捏起來。
王存兵衝她一笑,低頭進了屋子。
屋子裡不僅很乾淨,而且乾燥溫暖,這都是蜜朵和兔腳的功勞。
指望王存兵這樣的糙老爺們照顧病人,無異於癡人說夢。
原本他不想這麽早來看栓頭,就是怕兔腳尷尬,但今天上午他還有別的事,所以特意早來了那麽一會。
栓頭趴在炕上,身子底下的狗皮褥子被炕火熥得柔軟且溫暖。
身上蓋著的駝絨毯子也是每天都放在炭火上烘乾抖淨才能上他的身。
王存兵坐在炕邊上,拿起一根油光鋥亮的粗擀麵杖,構裝臂稍稍運行幾秒,便把擀麵杖烤得滾燙。
滾燙的擀麵杖在栓頭的後腰來回滾動,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兵哥,我的腿還能好嗎?”
這個問題栓頭幾乎每天必問,答案也是千篇一律。
“安心養病!這點小傷算個啥?我以前一個戰友小jj炸飛了都能接回來,相信哥,沒事!”
王存兵撒起謊來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心裡素質超級過硬。
栓頭將信將疑地轉過頭,雖然一個月過去了,自腰部以下根本沒有任何知覺,但他還是不斷地催眠自己:
我一定可以好起來!一定能好!
兔腳把空火盆放回屋子裡,還沒等王存兵和她說話,便逃也似地走了。
一方面她對栓頭心存愧疚,畢竟是為了給她拔出“鐵毒”大家才下得沼澤,栓頭才受了重傷。
另一方面,自從在沼澤裡王存兵又一次救了她之後,她仿佛也對他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至於這種感覺是什麽,也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了。
用鎮子裡老中醫的“古傳奇法”給栓頭理療完之後,王存兵又一次邁出了房門,朝鎮子中心的遊俠公會走去。
來到遊俠公會門口,納路特和蜜朵早就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這兩位現在可是他的迷弟迷妹。
蜜朵自不用說,對王存兵是崇拜有加。
蜥蜴人納路特對王存兵也是傾佩萬分,用他的話說在沼澤要不是王存兵壓陣,估計他早就做了曼特的刀下亡魂。
不過他們今天聚在這裡可不是來喝酒的。
納路特撩開了棉布門擋,和蜜朵一起緊跟在王存兵後面進了公會。
遊俠公會的人今天可是不老少。
以幸運老馬為首的幾個遊俠坐在屋子的一側,看見王存兵三人進來連忙站起來問好。
這幾位遊俠可是泥沼鎮望天遊俠團碩果僅存的幾位老人了,
大多數團員都已經犧牲在無名小村大戰蕭奕兵一役當中。 而另一側則是人數數倍於遊俠團的雇傭兵團。
這群雇傭兵都是在那場戰鬥之後,林林花大代價從臨近的城市雇傭來保障泥沼鎮日常守備任務的。
專業不專業且不說,這夥子人是又能吃又能造,素質也是差得嚇死人,有事溜牆根,沒事敲寡婦門,明裡暗裡已經和本鎮的遊俠衝突過好幾次了。
這夥雇傭兵的頭子叫焊雷,現在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中間的桌子邊上。
桌子邊上還坐了兩個人,一個是管交易所的老鄭、一個是管藥管糧的李叔。
老鄭一身藍袍,李叔一襲白衣,焊雷全身黑甲。
不過三個人都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只有管事的才能穿紅披豔,也是這裡的規矩。
這圍巾王存兵也有一條,不過因為是兔腳給他的,所以沒有戴。
泥沼鎮的最高統治者林林還沒有出現,不知道這次她葫蘆裡買的什麽藥。
三個人焊雷咬著牙簽;老鄭看著帳本;李叔幫著扒拉算盤,就是沒有一個人講話。
王存兵也不見外,過去問了聲好就拉了把凳子坐下,順便招手跟酒保要了一碗泥沼鎮的特產白河酒。
他現在可是兔腳遊俠團的副團長,鬧呢,該擺得譜還得擺。
吸溜了一口酒水,王存兵長出一口氣,“舒坦!還是咱們鎮上的酒夠味。 ”
誇張的語氣引得身後的蜜朵抿嘴微笑。
焊雷翹著腿仰著頭,眼珠子往下一耷拉,從翹在桌子上的鞋縫裡甩了王存兵一眼,不陰不陽地說:
“白河酒雖然好,可不能當飯吃,喝多了照樣跑肚竄稀,你們泥沼鎮的遊俠估計就是這玩意喝多了才被蕭奕兵一波團滅的吧?哈哈!”
焊雷身後的一幫二流子雇傭兵也跟著起哄,惹得老馬幾個人拍案而起大聲喝罵。
要說單對單,一個遊俠對付三個雇傭兵也不成問題,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打不過人多。
雇傭兵和遊俠最大的不同就是極其擅長人海戰術,俗稱圍毆。
王存兵面帶微笑,看著囂張的雇傭兵們樂呵呵地說:
“話可不能這麽說,咱們鎮子裡的酒既然這麽差,你們的人可是沒少造,每天的供給少一點都要罵街,我說得沒錯吧?”
焊雷這回連眼珠子都懶得耷拉了,雙眼望天鼻孔哼了一聲說:
“我們這麽牛叉的雇傭兵團,你們就給了那麽點硬貨,已經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再加上這個破地潮得人都長霉了,更特麽可氣的是連個像樣的娘們都沒有,這讓兄弟們入冬怎麽過!”
“就是就是!這不得憋出個鳥來!哈哈哈”
“神特麽憋出個鳥,是把鳥憋壞了吧!”
“說的不錯!咱們都是外來戶,不像有些人,左擁右抱!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啊!”
一幫雇傭兵一邊嘴裡胡嗪,一邊用猥瑣的眼光肆無忌憚地打量王存兵身後的蜜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