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腦子一熱要找務達海決戰的時候,他擔心的七甲鎮已經炮火連天了,圖爾格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的多。韓宋爆發出了驚人的軍事天賦,以五百留守鄉勇力挫三百清軍,但是初戰大捷,並不能讓戰雲消散,反而讓七甲鎮的戰火越燒越旺。本來只是遊騎劫掠的清軍,集中了一千五百大軍來攻,韓宋也不得不動員起了七甲鎮最後的一批壯丁,其中有一個叫呂望的青年。
呂望字九鵬,土生土長的七甲鎮人,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別人對於當兵都是喜氣洋洋,打仗是保衛家園親人,他們義無反顧,同時何苦的戰兵補助豐厚,他們也想通過當兵改變命運,但是呂望很抵觸。呂望雖然連童生都不是,但他一直自認為是一個讀書人,對於當兵的賤役自然是不能接受。
不過何苦的規矩擺在那裡,拒服兵役是大罪,不僅要剝奪全部家產,還要全家驅逐出何苦的轄地,這個處罰約等於把全家扔野地裡喂狼。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呂望不情願也只能披甲服役。好在他認識字,長相和禮儀方面也很好,所以得了一份防禦內宅的優差。
七甲鎮的內宅只有兩位女主人,一個是何苦的老娘何氏,一個便是他的妻子王玉璿。何氏不願意接觸任何事物,所以一直躲在宅院深處,呂望一次也沒見過,經常與韓宋商議事務的王玉璿他到是常見。
呂望是一個渴望金榜題名、嬌妻美妾的人,但生活對他來說卻很殘酷。妻子半點也不嬌羞,到是頗有幾分悍婦的氣質,美妾更是影都沒有。何苦入主七甲鎮之前,呂家人每天都要餓肚子,養活僅有的兩口人都費勁,妾這個事呂望便只能在夢中想想了。七甲鎮成了何苦的轄地之後,呂家人終於每天都能吃上飽飯了,呂望的妻子呂楊氏感激著何苦的大恩大德,呂望卻已經問候了無數次何苦的八輩祖宗。
何苦對讀書人還是不錯的,只要有個秀才的功名,有個一技之長,在何苦那裡都會有一份優差,多少都能管點事。何苦麾下的讀書人眼下已經有幾十號了,但並不包括呂望,因為在何苦的眼裡呂望根本不算讀書人,最多是一個認識字的農民而已。沒有讀書人的光環和特殊待遇,呂望便得按照政策去耕戰,每日的勞作不僅累的呂望想自殺,也讓他覺得是一種難以洗刷的恥辱。
心裡滿是委屈的呂望,不得不一次次在何苦的高壓政策前屈服,心中的憤恨讓他很有投降清軍的衝動,直到他遇到了王玉璿。天仙般的玉人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呂望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融化了,這樣的神仙眷侶,才是他心中渴求的。見到王玉璿之後,呂望不僅像厭惡惡鬼一樣厭惡自己的妻子,同時也拋開了投降清軍的打算。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內宅裡的一個普通護衛,根本沒有一親芳澤的機會,但還是心中抱著許多的幻想,迷戀的在宅內中遊蕩,渴求著再多見王玉璿一次的機會。
“韓千戶,前線軍情如何,各處補給妥當嗎?”王玉璿又出現了呂望的視線裡,不過她還是隻對著韓宋這個何苦的走狗說話,原因也是因為清軍大部逼近。
“嫂嫂不必憂心,清軍總兵力不過一千五百人左右,城內鄉勇卻已經有九百之數,各類武器配備充足,糧草、彈藥俱無缺失,不會有什麽危險的!”韓宋的第一次守城戰贏的非常輕松,所以他並沒有太拿清軍當回事。
“夫君出征時說……清軍突至,夫君那邊不會……”王玉璿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何苦。何苦曾說過如果王玉璿看見了清軍,
那便代表他已經戰死了,如今清軍真的打了過來,何苦莫非已經不幸,王玉璿很擔心自己克死了第二任丈夫。 “嫂嫂沒事的!七哥駐防的是招遠一帶,前一陣子剛剛陣斬了清軍大將赫圖,正是勝局,絕不會有事的。這股清軍是從萊陽方向殺過來的,想來七哥並不知曉,我馬上派人向七哥求援,要不了幾天七哥便會殺回來了!”韓宋也不了解大局,只能看到自己門口的一畝三分地。
“我們還能堅持,就不要求援了!夫君在招遠一線,還未徹底分出勝負,若是突然接到我們求援的消息,恐怕會亂了他的軍心!”王玉璿想的周到一些。
呂望在階下聽到王玉璿美妙的聲音,骨頭已經酥了半天,王玉璿不主張求援,他更是在心裡誇讚了無數次的賢惠。同時呂望也在歎息,王玉璿已經嫁過兩次,即便能成就好事,也只能給他做妾,不能成為他的賢妻了,若是能早些年遇見她該有多好。聽聞王玉璿娘家巨富,若是能早些遇到,王玉璿垂青於他,資助他讀書趕考,他在得中狀元,實在不失為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事。可惜,可惜,天不垂憐啊!
“轟轟轟……”呂望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隆隆的炮聲,而且這次的炮聲有些遠,好像不是城頭的火炮。
“幹了!清軍居然帶了大炮來!嫂嫂且入內堂暫避,小弟先去指揮迎敵了!”韓宋對著嫂子微微一揖,然後轉身便帶著幾個親兵趕向了城頭。
王玉璿看著炮聲傳來的方向皺起了眉頭,這隆隆的炮聲,實在是太像當初何苦攻打七甲鎮了。當初丁文遠沒能擋住何苦,今天韓宋能不能擋住清軍呢?若是清軍殺進來,王玉璿該怎麽辦呢!難道接受生命中出現第三個男人嗎?
王玉璿正在出神,一發不知哪裡飛來的炮彈剛好擊中了房柃的一角,一時間碎瓦和木屑紛飛, 巨大的聲響更是把眾人嚇了一跳。炮彈幾乎是從房頂飛了過去,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的損害,只是聲響和暴起的木屑、塵土有些嚇人,但是呂望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眾人受驚慌亂之時,他兩步衝進了堂屋,一把抱住了王玉璿,然後攬著王玉璿的腰肢便跑。雖然只是看著唬人,但呂望還是等於把王玉璿從塵土中給救了出來,而且一口氣跑到了絕對安全的大後方。
“娘子無恙吧!”過足了手癮,呂望才松開了有些嚇呆了的王玉璿。而且他的稱謂很成問題,他的身份只能稱王玉璿為夫人,豈能叫一聲娘子,你佔誰便宜呢!
“沒事,沒事!”王玉璿嚇的屬實不輕,她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上次何苦攻城的時候,她一直在地堡裡,哪見過這種戰場景象。呂望的一聲“娘子”,她聽著也有些別扭,但覺得鄉下人不通禮儀,也就沒有糾正。
“你受傷了?”王玉璿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世紀末日一般,對於抱著他出來的呂望頓生好感,感謝之余便發現呂望的鼻子正在流血。
“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呂望書讀的並不好,他大部分的努力都用在一些詩詞上了,此刻玉人關懷,他跩跩的來了一段古詩。
王玉璿問呂望的傷,呂望卻盛讚王玉璿的美貌,起初讓王玉璿一愣,然後她便明白了,感情呂望是看美女流鼻血了啊!呂望有很嚴重的輕薄嫌疑,但是他剛剛救了王玉璿,而且自從先夫沈通安去後,王玉璿已經許久沒聽到過這些酸詞了,牽動了心頭的往事,王玉璿便只是淡淡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