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隆後來也喝了許多酒,連酒宴是什麽時候散的,他都不記得了,但是他記得自己給自己灌酒的原因。那場只有六個菜,還從中午一直喝到午夜的酒宴上,何苦與康從文達成了某種合作的共識,而後何苦給大夥兒定下了一個發展計劃。那個計劃實在是太可怕了,葛隆不得不一杯又一杯的給自己灌酒,才能勉強讓自己脆弱的心臟堅持下去。
康從文和王德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酒,不過昨天何苦的計劃,他們還全都記得,所以兩人離去的時候滿面紅光,好像自己就要封王拜相了一樣。葛隆有些心驚肉跳,但也知道自己真的是跟對了人,何苦絕對是個能在亂世中站穩腳跟的狠人。
送別了康從文二人後,何苦半刻也沒閑著,馬上開始了瘋狂的工作。他先視察了葛家莊的農墾情況,然後又派人統計了周邊可開墾山地的情況,之後他便給葛隆開了個會。山村的一切制度都要移植過來,十一稅、兵役、徭役,生產互助小組、KPI考核等等,一樣也不能落下了。葛隆與當初的朱沃有了同樣的想法,何苦實在是太刻薄了,他治下的鄉民,簡直就像生活在集中營裡一樣。
安排了百姓,何苦也沒忘了他的鄉勇,這些槍杆子可是他的重中之重,沒有這些大兵的支持,他啥也乾不成。何苦這次不僅更加細致嚴苛的規定了鄉勇的訓練、生活,也終於推出了鄉勇福利制度。鄉勇除了可以有份吃喝之外,終於有了自己的薪水,除了自己不愁之外,也能養活個家小了。而且何苦開始完全按士官標準訓練這些鄉勇,日常時候他們是普通一兵,一旦何苦頒布總動員令,他們便要立刻升級為隊長,指揮其他新兵作戰。
“葛兄,你統籌安排一下,讓鄉民們趕緊把冬小麥、蘿卜、白菜什麽的種了,然後加速開墾山地,明年開春咱們要大規模的種這個!”何苦好像苦力一樣,扛著兩個沉重的麻袋,來到了葛隆的面前。
“這是包谷棒子?”葛隆仔細看了看,這東西他還真認識,只是不知道何苦從哪弄來了這麽大兩麻袋種子。
“你認識?太好了,鄉民們都會種吧!”這是上次何苦陣戰擊殺數百土匪之後,哆啦A夢寶袋給他的獎勵,足足兩麻袋四百斤現代高產玉米種子。
何苦已經自己在家研究好多天了,他前世在學校上勞動課種過土豆,可這玉米怎麽種,他是半點也不知道,所以鼓搗了許多天一直沒敢拿出來。今天來找葛隆,也是想群策群力一下,不成想人家葛隆居然認識玉米。
其實也是何苦不了解歷史了,土豆、紅薯、玉米這些東西都是在明末傳入中國的,但是傳入的時間跨度很大,最開始的用途也不太一樣。土豆和西紅柿的待遇比較接近,最開始誰都沒覺得能吃,只是當異域花卉養活的。玉米則是來的那天便知道能吃,早在嘉靖年間就種植開吃了。不過是因為水土還不適應,農民們也沒掌握種植的技巧,所以種植面積和產量都很有限而已。黃縣這片種玉米的不算多,但這東西也不算罕見,所以葛隆也知道玉米。
“會種吧!他們有人在自家院子種過,不是很好吃!”葛隆不太理解何苦大面積種植玉米又是哪一出。
“明年一定要大面積的種植,我們今後發展的兩架馬車,一是土豆,二就是這玉米了!粗糧自然沒有細糧好吃,能讓活人就行!”何苦也沒理解葛隆的想法,當地人種玉米可沒拿它當糧食,而是作為一種蔬菜種的,這才有了不好吃的說法。
“東翁放心,學生一定盡心安排!”葛隆見何苦信心滿滿,自然也就信了他。
“種子我給你留下了,如何儲存,你們比我清楚,可不能再帶在身上了,太沉!”何苦怕放壞這些寶貝,所以一直在寶袋裡放著。這寶袋雖能縮小物品的體積,減輕物體的重量,可也是有些分量的。腰上總有東西墜著,何苦已經難受壞了。
“是,東翁放心!”葛隆有些納悶,這可是四百斤東西呀!何苦還能隨身帶著不成。不過何苦神叨叨的,他也不好多問。
“嗯,你辦事,我放心!”何苦連連點頭,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轉身就走,而且進屋坐了下來。
葛隆知道何苦是有話說,也沒叫人收拾種子,直接跟了進來,替何苦倒了一杯熱茶。何苦有點諸葛亮的意思,事無巨細必然親自過問,所以這些天他一直都很忙,即便稍有空隙也會和鄉勇們混在一起。今天特意坐下來喝茶,顯然是有事要和自己交代。
“葛兄啊!你表字叫什麽來著?我好像給忘記了!”何苦忽然問起了葛隆的字,在這個年代叫人名字是很不尊重的,所以一般有些文化的人交流,都需要稱呼表字。
“哦!學生表字興平!”葛隆一陣後悔,他當初到山村的時候,以為對方就是一群土老帽,所以根本沒提表字,後來就把這事給忘了。何苦這個小心眼今天突然問出來,別是已經心存不滿,後續要找自己的麻煩吧!通報姓名時,沒有說自己的表字,可也是對人極大的不尊重啊!
“我姓何名苦,字棄療,這個你知道吧!”何苦沒糾結葛隆的字,反而把自己的姓名字號通報了一遍。
“東翁名字,學生自然是清楚的!”葛隆一頭的霧水。
“我讓你出趟差, 幫我辦件事。”何苦說的吞吞吐吐。
“東翁但請吩咐!”葛隆也覺得奇怪,何苦今天太磨嘰了,往常他可沒這麽多廢話。
“這是上次康從文送來的金子,你拿上,去黃縣或者登州府,給我買個官吧!”何苦從寶袋裡把那塊很難看的金子拿了出來。
“買官?嗯,確是正途,只是東翁您不去嗎?”葛隆有點懵,買官是正經事,但是買官沒有正主不去的呀!
“我父族不是很清楚,到了官府少不了許多言語。而且我眼下還是白身,一路上磕頭作揖的,我也受不了,所以只能辛苦你一趟了!”何苦說的是實話,他這個沒爹的孩子想當官,的確少不了許多廢話。而且何苦心裡負擔還挺大,應付差事磕兩個頭,他無所謂,但是一路幾十上百次的磕頭,他可受不了。
“東翁思慮的是,不知東翁欲求何官職呀?”葛隆心裡絕對有些異樣,父族說不清這事可以理解,但何苦為什麽會抵觸向官員行禮叩首呢?
“品級無所謂,不用見誰都磕頭就行。職位也不強求,反正都是虛的。嗯……要個武職的虛銜,意思意思就夠了。實職這塊你要把握好,不用官府給咱們什麽實際的東西,名義上把黃縣或者周邊數縣的團練交給我就成!”何苦要的就是名義,實際的東西,大明朝的官府已經給不了他了。
“東翁放心!學生明日便動手,旬月之內必有佳音回報!”葛隆信心滿滿,他手裡有一斤多的金子,剔除了雜質也能剩下十五兩左右,自己再添補一些,買個虛銜的小官,絕對不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