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寧他們去參加培訓的當天，登州府徹底屬於了何苦，一直不肯合作的文官體系降服了。戴憲明帶著登州府各司僚屬，乖乖的臣服在了何苦的腳下，何苦的政策也高效的在登州大地上執行了下去。當然也有硬骨頭，蓬萊知縣張問明自盡了。這位年輕的知縣，用死證明了自己的清白，然後陳德綱、杜勝元背後那個勾結清虜的人，也被證實了，正是畏罪自殺的蓬萊知縣張問明。

　　戴憲明帶著登萊全體文官，一起書寫了張問明的遺書，鑒證了張問明變成千古罪人的全過程。遺書上的墨跡未乾，戴憲明等人又用同一支筆，寫下了呈報曾中丞的公函，以及上報朝廷的奏疏。奏疏和證據都被發出去之後，戴憲明算是徹底明白了，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大徹大悟之後，戴憲明好像換了個人一樣，工作非常的積極。他兩榜進士的才學，以及治理地方多年的經驗，全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堪稱何苦麾下頭號理政小能手。甚至隱隱有了比肩葛隆、朱沃，成為何苦麾下第三號文臣的趨勢。

　　戴知府也是不得不啊！他現在若是在不努力，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構陷張問明一事把他逼上了絕路，他已經背叛了大明朝廷，若是再不盡心盡力給何苦賣命，他可就兩面不是人了。現在他已經與何苦綁在了一起，何苦家業興旺，他便能飛黃騰達，何苦若是兵敗身死，他也只能隨同覆滅。許多投降清軍的漢人，在大清那邊都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其實也是這個道理。人怎麽也得佔一頭，絕對不能兩面不是人。

　　何苦在登州停留了二十余日，看著降兵、戴憲明以及登州的各項事務，全都上了軌道，然後才分兵一半給韓宋看家、搬家，自己帶了五個千戶，六千兵馬去找福山衛的麻煩。不過真到了出兵的時候，他又遇到了一個麻煩，這也是萬幸有了張啟貴這個明白人，不然何苦一準得走丟了。

　　何苦這次出兵的目標福山衛，是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大明根本就沒有福山衛這個建制。福山縣城到是有一個，但那個縣城裡只有一個知縣和百十來個衙役、雜兵，根本沒有能力去完成偷襲山村，殺良冒功的壯舉。再說人家是正經縣城，軍功也和人家沒關系，閑著沒事去殺老百姓，他們瘋了不成。

　　懵逼了的何苦，只能叫停了出征計劃，然後把唐昧給拎了過來。福山衛這個詞，就是這小子發明的，現在找不到福山衛，自然得問他。何苦問責，唐昧也只能叫撞天屈，這事的責任也不在他呀！他遇到那幫衛所兵，說自己是福山來的，他自然以為他們是福山衛了，他又沒去過福山那邊，怎麽知道是怎麽回事。

　　何苦麾下基本全是泥腿子，對世界的認識，就是自己去過的地方，外面的世界，他們全都不了解。何苦的世界觀，也就是中國地圖，山東省的概況他知道，具體到縣他也懵圈，衛所就更是兩眼一抹黑了。何苦的軍用地圖，都是葛隆指路，偵察兵靠著實地勘察畫回來的，衛所什麽的，完全沒有標注。葛隆一個讀書人，對於衛所分布，這種科舉不考的事，也是一知半解，說不明白。

　　“我就知道福山那邊來的衛所兵殺了我們治下的百姓，你說會是誰乾的?”戴憲明提供了登、萊、青三州全圖，可何苦研究了半天，也找不到冤家，只能把難題甩給了剛剛速成培訓回來的張啟貴。

　　“奇山所的可能最大，因為他們距離福山非常的近。”張啟貴怎麽可能知道是誰，他也是在地圖上隨便找個人頂缸。

　　“一個千戶所?他們吃多了，有這麽大的膽子，乾這樣的事情?”何苦覺得千戶的級別有點低，照理不會這麽瘋。

　　“奇山所背後是威海衛，可能是威海衛指使的，威海衛指揮使馮日昌腦子比較靈，鬼點子也多，八成是他讓人乾的。”張啟貴曾聽陳德綱議論過，最開始殺良冒功這個事，就是馮日昌起的頭。

　　“媽的，就他了！大軍集結，從奇山所打過去，平了他威海衛！”何苦也不是非得找到正主，能有個理由去佔地盤就好。

　　“指揮大人，末將有句不知深淺的話，不知大講不當講！”張啟貴忽然發現了一個立功的好機會，但是這事風險也不少，不過他想試試，他總覺得何苦並不是那麽的愛民如子。

　　“咱們是討論軍事計劃，有什麽想法，放心大膽的說，言者無罪！”何苦還以為張啟貴有什麽破敵奇謀呢！

　　“末將以為，適才這些說法，都是末將的猜測而已，做不得數，可能馮日昌指揮並不知情，只是下面的人私自出兵劫掠民間，馮指揮只是給人欺瞞了而已！”張啟貴試探著說道，不過後來他發現何苦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了，要不是還有後話，他都不敢往下說了。

　　“我不管他姓馮的是否知情，總之是他威海衛的人乾的好事，老子必須滅了他！”何苦是要去搶地盤的，讓張啟貴這麽一說，不是師出無名了。何苦還不想甩開大明單乾，所以他收拾其他勢力，必須是有理有據的。

　　“指揮大人容稟，末將的意思是，馮指揮這個人是識時務的！”何苦有點發火的意思，張啟貴不敢多說，直接點了題，識時務這個詞可是剛在戴憲明身上用過。

　　“你是說……能行嗎?他官職可比我高！”報仇不是何苦的真實目的，聽說張啟貴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何苦當時來了興趣。但是有一個鴻溝是越不過去的，何苦只是個掛名的指揮僉事，人家那些可都正牌的指揮使，職位上何苦壓不住人家。

　　“指揮大人虎威震動天下， 又豈是能以官職論的，末將以為這些末節小事，馮指揮肯定是懂得的！至於殺害鄉民的凶手，何指揮可進駐威海衛之後，在細細盤查！”張啟貴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幾分，他摸不準何苦的脾氣。

　　“好，可以試試！”何苦點頭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何苦便帶著六千大軍開赴威海衛，有戴憲明的令喻開路，沿途福山、寧海、牟平等縣全都順利接收，奇山、金山兩個千戶所則不戰而逃，跑到了威海衛避難。何苦大軍堵在威海衛門口之後，直接便是一頓猛烈的炮擊轟塌了威海衛的城門樓子，接著何苦沒有攻城，而是派出了張啟貴進城。馮日昌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人，不到兩科便開城歸順，而且還大禮參拜恭迎何苦入城。

　　何苦打散整編威海衛各部，在威海衛轄地推行自己的政策，馮日昌全都舉雙手讚成，半個不字都沒有。小老頭這麽配合，何苦也就不好再動人家了。帶兵打仗老馮頭是不行，但幫何苦維持一下地面還是很得力的，所以他得到了何苦的一個重賞，成為了登州緝捕指揮使，也就是何苦的警察頭子。

　　何苦與老馮頭很是過了幾天蜜月期，但是追查殺良冒功這個事，讓兩人都很尷尬。山村的百姓真是威海衛的人殺的，而且是老馮頭的獨子馮兆遠親自帶隊乾的。何苦在老馮頭面前放了狠話，聲稱只要抓住元凶，無論是誰一律法辦，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然後老馮頭就給出了一個何苦非常滿意的答案。

　　“此事絕非我威海衛所為，必是成山衛越界所為！”老馮頭的答案堪稱經典，何苦要的東西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