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欒馳的緣故,周揚與夜嬰寧的婚禮,蘇清遲和段銳誰都沒有露面。所以,這還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見到周揚。
氣氛陡然間變得有些尷尬,根本算不上融洽。
段銳率先沒有壓製住厭惡之色,他微微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夜嬰寧身邊的周揚,不覺間露出鄙夷的神情,口中冷冷道:“夜小姐,看來你心情很好啊,周末出來和老公出來逛街。”
“老公”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帶著幾分猙獰,他身邊的蘇清遲立即扯了他一把,想勸他收斂些。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男人為何如此憤慨,作為和欒馳一起長大的好友,段銳其實一直就對夜嬰寧沒什麽好感,覺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好哥們,可偏偏欒馳就是對她著迷,中邪一般。
可就是這樣的女人,居然背叛了欒馳,嫁作他人婦。難得今天巧遇,段銳怎麽能夠咽得下這口氣,生在中海長在中海,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欒馳如今還在西北遭罪,然而這沒良心的女人似乎早已將他拋之腦後了!
“是啊,我工作忙,平時虧欠嬰寧太多。難得今天休息,出來走走。”
不是聽不出段銳語氣裡的咄咄逼人,但,周揚居然難得地裝傻充愣,微笑著開口,話語裡絲毫沒有任何不快。
此刻,在夜嬰寧的心裡,說不感激他是騙人的,最起碼,周揚在她的朋友面前還保有得體的涵養,沒有令她下不來台。單看這一點,他還是有可取之處。
另一邊,蘇清遲也擔心段銳再說出什麽徹底激怒周揚,連忙推說自己要買東西,衝夜嬰寧尷尬地笑笑,扯著段銳走向電梯。
兩個人應該是低聲爭執著什麽,就看蘇清遲踩著高跟鞋,不停地用手擰著段銳的左臂,像是很氣憤的模樣。
夜嬰寧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向周揚解釋。
怎麽解釋?那男人是我情人的發小,自然看你不順眼,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這種話就算周揚能聽得入耳,她夜嬰寧都講不出口!
“我買完了,你要不要看一下,有想買的今天就一起買了。”
誰料,周揚像是什麽都未曾發生一樣,鎮定自若地看向夜嬰寧,聲音裡也絲毫沒有任何異樣。
“不、不用了,我什麽都不缺。”
以前夜嬰寧面對周揚,是恐懼,因為覺得他陰陽怪氣,整個人都透著對自己的怨恨;如今也是恐懼,因為覺得他深不可測,好像藏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愈發覺得自己的這個丈夫,或許也是個很難對付的狠角色。
唯一慶幸的是,他生理的缺陷能夠暫時讓自己在身體上保持安全,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心理變態。
聽說,古代那些太監,一旦位高權重,也會玩女人,就算身體殘缺,照樣兒能把女人們折磨得死去活來。
想到這裡,不知道是不是商場的空調溫度太低了一些,夜嬰寧驀地打了個冷顫,看向周揚的眼神也夾雜了一絲複雜。
*****
兩個人用完午餐,又隨意逛了一下,周揚買了兩件襯衫,夜嬰寧陪在一邊,在顏色和款式上給了些許建議。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裡,這對男女真可謂是男才女貌,是非常般配的恩愛夫妻。
然而,其實不過是各懷鬼胎罷了。
回到家後,周揚直接去了書房,據他說是要做一份報告,把這些天的成果匯總給上級首長過目。
這些工作在家做也可,回單位做也可,和以前不同的是,如今周揚更願意留在家裡。
夜嬰寧則在廚房準備晚上的菜,兩個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倒也互不打擾。
正在洗菜,桌上的手機響了,夜嬰寧擦擦手,拿起手機,上面顯示著一串陌生的號碼。
沒來由的一陣劇烈心跳,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接起來。
“喂。”
那邊並沒有人講話,只有一陣陣呼呼的風聲,像是在郊外,很空曠的地方。
“說話。”
夜嬰寧意識到,這或許是誰的惡作劇,她立即皺眉,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誰這樣無聊,居然做這樣的事。
唯一稍微有可能的,應該就是寵天戈,可他那麽自負,昨天賭氣離開,斷然不會這麽快就主動給她打來電話,放低身段對他來說,簡直難於上青天。
“再不說話我掛電話了。”
夜嬰寧咬了咬嘴唇,將手機拿到眼前晃了晃,信號和電量都沒有問題,不存在線路不通。
可是沒想到的是,對方比她還快了一步,等她再次將手機貼到耳邊的時候,那端已經率先掛斷了電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她的心跳更急,分明是前所未有的驚惶,那種好似被人抓住痛腳的感覺令她快要窒息,莫名的心虛起來。
握在掌心的手機有一點點燙,夜嬰寧剛要放下,短信的提示音又響起,在這異常安靜的廚房裡顯得格外嘹亮,嚇得她一個激靈。
穩了穩心神,她低頭,點開收信箱,又是剛才那個號碼。
“你給我記住了,嬰寧。”
寥寥數語,空落落地呈現在屏幕上,帶著觸目驚心的味道。
她立即就明白了這是誰!
欒馳,是欒馳!
那個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告人的曖昧關系的欒馳!
看來段銳到底沒有忍住,還是將今天的巧遇告訴了欒馳。
手一滑, 手機跌向地面,與白色的瓷磚相撞,發出清脆的“啪”一聲,震得夜嬰寧渾身一抖。
這一幕,恰好盡數落在下樓倒水的周揚的眼底。
他端著水杯,正好走到距離廚房門口幾步的地方,駐足,等了幾秒,周揚才開口道:“怎麽了?”
夜嬰寧猛地抬頭,因為太過驚亂,她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接近。
“沒有,我手上很滑,沒有抓住而已。”
說完,她立刻蹲下,將屏幕已經全白的手機死死攥在手裡。
周揚沒有說話,只是徑直踱步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
夜嬰寧背對著他,不知道說什麽,亦不想故意沒話找話。可是,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兩人之間湧動的氣息,實在是太過凝滯艱澀了!
“那個,你忙的話可以喊我,不用自己下樓來的。”
她看他慢條斯理地喝著水,抿了抿唇,主動開口說道。
“怎麽敢勞煩。”
周揚挑挑眉,又來了,這種陰惻惻的語氣夜嬰寧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之前的六個月,他對她幾乎都是這樣的態度!
頭疼欲裂,兩人間好不容易稍稍修複的關系,就這麽輕易地被撕開了偽裝,暴露出醜陋的本質——他,是不可能原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