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傷的青年人還沒有送到天都的醫館就咽了氣,這件事還驚動了赫連默,當時在場的人一個不差地全部被抓走審訊,問責。阿魷也不能幸免,被了衙門裡。
升了堂。
赫連默問:“王先生,您說說這個事吧。”
“這個,草民當時不在前院,在後院一個人吃午飯,這個家奴都可以作證,這件事我是毫不知情的。”
“都是你的客人,他們平日裡關系如何?”
阿魷假裝回想了一下:“這個我也不打聽,倒是前幾人有人離開了,今兒我出門遇見了,去他們住處看了看,見他們生活拮據,又把人接了回來。”
“也就是你一番好意,把人接了回來才鬧出這麽一出的?”
“確實是好意,要不然也不會收留他們這麽久。我這個人就是心軟,什麽人都想幫一把,誰承想,會變成今日這個局面?”
赫連默歎息一聲,阿魷的說辭能和所有人的口供對上,他也不能再說其他,只能釋放了阿魷。處置了帶頭鬧事的幾個人,其余人當即釋放,讓阿魷領著他們回去。
阿魷再府衙之外遇見他們時,二話不說上來就給他們磕頭,說自己不敢再收留他們,眾人給阿魷惹來了大麻煩,領頭也被抓了,理虧的厲害,也無理由再來再阿魷家中,便與阿魷告辭,他們自己另尋他路。
臨走前,阿魷還將自己的玉佩和隨身的錢物取下,贈予他們,才上馬車離去。
諸位書生捧著財物一時間無地自容,朝著阿魷馬車遠去的方向深深地揖禮,心中又是自責,又是不安。
顛簸的馬車裡。
阿魷掀開門簾問:“那兩個人怎麽樣了?”
“一個燙死了,另一個在牢裡蹲著呢,那個人怎麽處置?”
阿魷閉上眼想了想:“死了的那個好生安排後事,沒死的那個有沒有把我供出來?”
“嘴巴嚴實得很,沒亂說。估計也是知道自己要是把你咬死了,他自己也沒好處。”
阿魷冷笑:“那就明天就把他撈出來,必經都答應他了。”
“殺了不更穩妥?”
“第一,他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這件事赫連默就會起疑心,第二,我們要金盆洗手了,不要再做打打殺殺的事。”
“明早就去辦。”
車夫回應之後阿魷放下車簾,斜躺在馬車中哼唱起了曲子。
萬壽宮。
魏大寶笑著朝內殿奔來,跪在書案前,“皇上,皇后娘娘回宮了。”
榮幼清手中的筆止住了,抬起頭來:“那就好。”
魏大寶疑惑地:“主子,您都不去芳澤殿看完皇后娘娘嗎?”
榮幼清捧著奏疏,問:“皇后的臉色如何?”
“娘娘一切都好。”
隔了一會兒,榮幼清將奏疏放下,說道:“她好好的就成,朕就不去煩她了。”
“是。”魏大寶剛退出萬壽宮沒多久,就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魏大寶愕然踅回去,隔著屏風看了一眼內殿。
只見一地的朱墨,榮幼清的臉上,衣裳上斑斑點點的紅色,魏大寶連忙衝了進去,看見榮幼清怒目圓瞪,魏大寶戰戰兢兢地:“皇上……”
“去把赫連默給我朕叫來,快去!”
“是。”
魏大寶剛剛起身退了沒幾步,榮幼清又叫住了他:“讓李麟去!”
“是。”
魏大寶被驚慌失措地往外跑,正好叫從芳澤殿出來的若衝看見,若衝側過頭問木子右:“魏大寶這是要幹嘛去?”
“奴婢一直都在照看您,怎麽會知道萬壽宮的事?”
若衝笑笑,直徑王萬壽宮走去,來至門口,便讓六條嬤嬤攔了下來。
“娘娘,您明兒再來吧。”
若衝摸不著頭腦側身望正殿看去,嘟囔著:“這是有外人在嗎?”
六條嬤嬤搖頭:“好好地突然大發雷霆,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娘娘還是躲著點。”
“那魏大寶去了何處?”
“娘娘就不問了,您切安心回去就成。”
若衝敗興而歸,她並不知道,榮幼清的暴怒乃是因為赫連默上書參了龔宗寧和魚難成暗中勾結,並且害死赫連芳一事,矛頭不僅指向了龔光傑,還指向了魚難成。眾所周知,指龔光傑就是指向皇上,指魚難成就是直指皇后,赫連默一份奏疏,同時指向了大榮權利巔峰的人物。
若衝一無所知,回到芳澤殿還看了一會兒書才睡下。
萬壽宮。
赫連默帶到,李麟退出了殿外。
赫連默就跪在正殿,朝著龍椅跪著,一動不動。
榮幼清慢慢地走上前去,抬腿就是一腳,將赫連默踹倒在地。赫連默爬起身又接著跪著。
“說!誰讓你上這到奏疏的?”
“皇上,微臣是曾經的金陵戶部主事赫連芳的兒子,父親為奸人陷害死在牢獄之中,臣是為他上的這道奏疏?”
榮幼清扶額:“你有證據證明嗎?”
赫連默搖頭:“證據在當年就已經被銷毀了。”
“那你現在想翻案,有意思嗎?是擔心龔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們一個個落井下石了?朕昨天就已經說過,龔家的事到此為止,你們一定想看著朕大殺四方才肯罷休嗎?”榮幼清瞪圓了眼睛問。
“微臣只是在盡臣子的本職。”赫連默義正詞嚴地說。
榮幼清無奈地:“你現在把你的奏疏拿回去,朕就當沒看見,你也就當作沒寫過。”
“皇上,事已至此,您還要包庇龔家和那些貪臣墨吏嗎?”
榮幼清轉身就給了赫連默一記響亮的耳光,魏大寶都怔住了。
“你不坐在朕的位置上,你沒有資格評斷朕的處事。”
“皇上, 貪就是錯,沒有商量的余地,也沒有那麽多無可奈何。”赫連默說道。
“朕不和你說這些,朕知道你們滿口大道理,朕也不會和你們說道理之外的人世有多難,朕現在就想知道,這件事,還有什麽人知道?還有那些人知道你的奏疏,知道你今天做了這件事?”
“很多人……”
榮幼清蹙眉:“哪些人?”
“吏部尚書徐大人,兵部尚書李大人,殿前司都點檢曉李大人,還有優撫之策受惠的所有人,翰林院的高……”
榮幼清淒惶惶地捂住臉來:“你這不是在上奏疏,是在逼朕。”榮幼清走到龍椅上坐下,望著赫連默:“當年的事,朕聽說過,可是你爹不在了,魚難成也不在了,龔宗寧沒有直接與魚難成接觸的證據。朕若是不準你的奏疏,朕就是包庇貪腐,朕就行心虛,可是朕準了你,你們從龔光傑這一邊能有一絲一毫證明龔宗寧參與貪墨的罪證嗎?”
“回皇上的話,微臣沒有……可是微臣所屬句句屬實。”